《打扰了，前教皇陛下》九月啾

4、第 4 章

　　森林的清晨有微微的薄雾。

　　伊莉莎醒得很早。

　　坠子宝宝在沉睡，于是按大祭司的要求输入了魔力。

　　“魔力就是他的食物，白天没有限制，你可以自由地活动，不必担心他。”

　　坠子宝宝的长辈都这么吩咐了，伊莉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放心地离开房间。

　　今天，她准备继续去藏书室待半天。

　　昨天估计是托着大部头的书籍一动不动坐得太久了，回房间之后又没有活动开，早上起床的时候，脖子、手腕和腰部都有微微的不适。
　　不过，这一点点不适，在水系魔法强大的恢复力之下，很快就消弭无踪了。

　　顺着昨天的路线走到藏书室，今天不是空无一人了。

　　她昨天放书的位置旁边，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正眯着眼睛打瞌睡，脑袋枕在昨天她看了一大半书上，发丝随意地散落在脸颊旁边。

　　大约是开门的声音惊动到了人，男孩想动弹一下，却在自己的脑袋即将从大部头书本上滑落、磕碰到桌面上的时候清醒了。

　　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到伊莉莎，大男孩露出被陌生人看到打瞌睡之后害羞而腼腆的笑容。

　　“格尔登女士？”
　　“叫我伊莉莎就好。”

　　“伊莉莎，我是凯尔……”男孩笑起来很温软，看着人的时候非常专注。

　　“你……是在找这本书？”他顺着伊莉莎的目光看到了手边，脸上还残留着书本封面上魔杖的印记。

　　“嗯。”伊莉莎点头。
　　昨天穿过书架的时候，她看到地上落了一本书，打开一看，是关于很久以前黑圣教与白圣教时代的历史旧闻，封面上的年代相当古老。

　　这一段旧闻被王国掩盖的很好，历史书上大多只有简要的介绍，藏书室里的这一本，握在手里很有厚度。

　　“这本书虚构的成分太多啦，不知道谁放进来的……”凯尔嘟囔了两句，简单一抬手，另外两本书便从书架上退了出来，自动落到他掌心， “虽然年代久远，但刚刚那本里面记载的，大多是人们的想象，还有野史编造，这两本对照看才有意思。”凯尔把两本书推到伊莉莎跟前，眼神亮晶晶地推荐着喜欢的书籍。

　　伊莉莎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微光森林里除了严肃的大人们，也有活泼却博学的小家伙。

　　虽然对照着看两本书，可以获得不同的认知，但第一本也非常有趣啊！她昨天才看到“圣子眼泪汪汪拒绝联姻”那一段呢！

　　“谢谢！”伊莉莎同时接过了三本书。

　　“圣子才不会被要求联姻……”凯尔含糊地嘀咕着，腮帮子鼓鼓的，深棕色的小卷毛都耷拉下来了。

　　伊莉莎突然很想捏捏凯尔的小卷毛。
　　他跟坠子君变成的小可爱是一样的发色和眸色，看到他，就好像看到坠子宝宝长大之后的样子。

　　“藏书室的旧书我最熟悉了，有什么都可以找我！”凯尔的眼神亮晶晶的。

　　“新书不熟悉吗？”大约是男孩子看起来太温驯了，伊莉莎忍不住开玩笑。

　　“还不……”凯尔抬手又召唤过来好大一摞书，却一不小心掉下来一本。

　　《被恶龙囚禁的公主》？
　　伊莉莎捡起来，放到凯尔手中那一摞上方。

　　这一本……和男孩之前推荐并且如数家珍的历史类书籍相差有点大？

　　伊莉莎的眼神清亮，男孩有一瞬间回避了她的眼睛，低头，匆匆整理好手头的东西，“我……我去那边看……”说完，慌忙跑掉了。

　　我有这么可怕？
　　男孩消失的速度像是在逃窜，伊莉莎失笑，摇了摇头，男孩子喜欢看罗曼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拿起没看完的书沉浸下去，不再多想。

　　半天过去，伊莉莎回到房间。

　　坠子君还在呼呼大睡，只是已经再一次神奇地翻出了“城墙”，挂在床边，只差一点就可以掉地上了。

　　再次把坠子宝宝挪回原位，伊莉莎拿出了长剑和护甲。

　　下午的时间用来练习再好不过。

　　从萨瓦尔地洞返回之后，虽然魔法的掌控力有了长足的增长，但是体能非常明显的受到了影响。

　　当初是昏迷之后缓缓醒来，体力耗尽，好像已经死亡过一次，在地洞中探索又是不见天日，不知道时间的，只有在离开萨尔瓦地洞之后，伊莉莎才最终知道了自己失踪的时间。

　　在微光森林的假日，伊莉莎决定做完一整套严苛的恢复性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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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了个懒腰，再次弄乱一床被子。

　　卡拉扬发现，自己比想象的更关注对方。

　　是因为，她是四百年来第一个见到的人？
　　又或者，她的任务生活有一点点贴近自己的曾经？

　　从吸取过她的活力、又反馈给她月光宝石的生命力以后，两个人就不可避免地被拉到了一起。

　　在微光森林的族群里，“月光宝石”代表一种未知的奇妙缘分。

　　有人会在月光宝石里发现自己的伴生武器，比如一直以来赫赫有名、在战乱中收割过不少利欲熏心的脑袋、外界认为下落不明的“猎王”。

　　有人会进入一段奇妙的冒险，通过月光宝石看到另一个世界，于是才造就了可以割裂空间、为森林开辟出一片新天地的“黄昏切割线”——至此，外界无从找寻微光森林的迹象。

　　还有人的月光宝石，是上天赐予的一种天赋——数千年以前，那位培育出无数良种的大祭司就是最好的例子。

　　卡拉扬的月光宝石，是“双生”，一种可以把自己变成两个外表完全不同、连思维都可以不同的人的天赋。

　　他是卡拉扬，也是伯恩斯。

　　伊莉莎濒死之前完成了坠子上的祭献法阵，而后被反馈得到的生命力，来自卡拉扬，也来自伯恩斯。

　　伊莉莎的光芒是温暖的，或许，这也是她能接受月光宝石的反馈的原因。

　　伊莉莎以为在地洞探索的时间，其实只有她想象的一半。

　　从最初的祭献法阵开始，他们就没有一秒钟分开过。

　　他知道她的一切。

　　李斯特爵士和格尔登小姐的长女，上一代李斯特夫人暗地里人脉的继承人，克罗地亚学院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

　　对婚姻没有丝毫幻想，对于同龄少女梦热爱的奢华珠宝和华丽衣食没什么热情，连偶尔的装扮进入舞会都是为了确认任务目标的无趣之人。

　　伊莉莎。
　　——他的祭献者。

　　她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要继承家业的贵族小姐们，第一重要的就是找个婚约对象，并且生个孩子。

　　卡拉扬觉得，哪怕是王都的联谊舞会，歪瓜裂枣永远占据大量比例，有伤害自己眼睛的时间，多看看他不好吗？

　　昵称是“凯尔”的卡拉扬，第一次跟伊莉莎的正式见面，并不是在藏书室。

　　在夜晚的力量最强盛的时候，他醒了过来，闻到最熟悉的气息，便不由自主地环绕了上去。

　　长大后的身体不太好控制，他只能在最后努力释放不稳定的治愈术，抚平她手腕上的红痕和脖子上的印记。

　　这一天入睡以后，伊莉莎难得做了一个梦。
　　假期里，她第一次在夜晚进入梦境。

　　她看到，穿着白色镶金边长袍的凯尔在被一众同样服饰的老头们为难。
　　听不清说话，却能看到男孩各种细微的小表情。

　　争执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男孩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祈求安慰。

　　伊莉莎摸了摸男孩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拿出了自己锋利的宝剑，传授给他如何战胜艰难困苦的心得体会。
　　“男孩子，要学会一往无前，强大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

　　哎……
　　有人不置可否的应和。

　　半睡半醒的时候，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鼻音，是一种疲倦的温柔。
　　跟白天的朝气蓬勃、神采奕奕完全不一样。

　　在阅读《被恶龙囚禁的公主》的时候，卡拉扬忍不住把公主带入了她的脸。

　　邪恶的巨龙低下头颅，祈求公主触碰一次它的额头。

　　公主严词拒绝了，并且抽出了代表她高超武力值的宝剑。

　　过分！
　　卡拉扬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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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伊莉莎经常在藏书室看见凯尔。

　　微光森林很大，人似乎也不多，藏书室通常只有两个人在。

　　伊莉莎总会微笑地跟凯尔打招呼。
　　毕竟，看书的时候，旁边一直有“美色”装点环境，是非常棒的度假体验！

　　凯尔看起来像猫咪一般亲切无害，而与此相反的是他的学识的深度和广度。

　　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在进行事件或者人物评价的时候，伊莉莎和他几乎能脱口而出相同的想法，甚至，凯尔的分析还会更深一步。

　　阅读时候的完美同伴！

　　交流的次数多了，凯尔不再保持一个完美的社交距离。
　　“你的肩膀很僵硬。”

　　“大约是认床。”伊莉莎旋转了一下肩部，骨头发出响声。
　　微光森林什么都很好，空气，环境……大概是她自己活得粗糙，适应不了太过柔软的床垫？

　　“我……帮你放松一下？”凯尔小心翼翼地问道，点了点伊莉莎最僵硬的一处。

　　“好啊！”她笑着回答。

　　凯尔微微用力，带着治疗的魔法按压着女孩的肩膀。

　　他知道她最不舒服的地方。

　　昨天白天的交流太舒适，晚上的怀抱太温暖，耳边的呼吸也太熟悉，他不小心失误了，跌入了美妙的梦境，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晨光熹微，她也快醒了。

　　治愈魔法的时间太短了，只来得及消除最明显的印记。

　　按摩的力道非常舒适，凯尔鼻息吐在耳后。

　　伊莉莎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身后传来弱弱的、带着不安的声音。

　　“不，没有，正好。”伊莉莎按压下自己的错觉：大概是太久没有做任务了，舒适的假期让自己的骨头懒了、直觉也开始乱触发警报。

　　很快，太阳挂到了天空正中央。

　　“你又要回去了吗？”凯尔从书本后面露出脑袋。
　　“对啊，有个小家伙，说不定又快掉地上了。”

　　“为什么不换一个大一点的床呢？这样，无论怎么滚都掉不下来？”
　　“似乎，有点道理？”伊莉莎略作思考，点了点头。

　　藏书本后面，遮住脸庞，凯尔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依然柔软而温驯。

　　“你喜欢那个小家伙？”凯尔好奇地问。

　　伊莉莎知道，作为难得进入微光森林深处的客人，她出现的原因并不是秘密。

　　“你不喜欢他？”没有得到回答，凯尔拉平了嘴角，不太开心地追问道。

　　“嗯……很难说……”伊莉莎也不清楚自己对坠子君到底是什么感觉。

　　原本是相互斗嘴、亦师亦友的好伙伴，变成小可爱以后……
　　斗嘴？对方还在睡觉呢！
　　原本想欺负小朋友的想法，也因为对方一直呼呼大睡不理人而作罢。

　　伊莉莎的回答其实是中性的，但是放在“不喜欢他”的问句后面，凯尔觉得很不开心。

　　拿起外面是历史书外壳的小说，凯尔刷一下站起来。

　　“凯尔？”
　　“我走了。”男孩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生硬地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一起睡，她自己先同意的！

　　青春期男孩子的情绪真是多变！伊莉莎叹气，哪怕是微光森林的族群也一样！

　　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伊莉莎遇到了不知为什么路过此地的斯特林*门德尔森。

　　“即便在微光森林也记得继续保持警觉，如果他晚上哭闹，可以适当喂一些，对身体无害。” 斯特林表情严肃地递给伊莉莎一小组药剂，他知道，对方很大可能是不会用的。

　　他特地“路过”这边的原因，是暗中告诫卡拉扬，注意分寸。

　　伊莉莎点头，把药剂收进了空间饰品里。

　　坠子君从来没有在晚上哭闹过，是个很乖的小可爱。
　　即便门德尔森先生给了药剂是好意，但还是不必使用了——为了避免幼儿哭闹给药水什么的，只有不负责任的奶娘们才会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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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凯尔不太正常，毕竟在封闭空间四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