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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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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个好天气。
天空湛蓝,飘着几朵皎皎白云。苏袖禾打开门时,风携着微凉的湿意吹过,雅致的庭院里开了一树繁花,艳色缭绕。
这样好的天气里,苏袖禾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成演师叔火急火燎而来,一来就喷了苏袖禾一脸,唠叨道:“袖禾,我昨日不是让你去我那里练功嘛?你为什么不去?”
苏袖禾连忙趁机诉苦:“师叔,苦竹林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多了,我做完哪有时间去练功啊?要不然,您去帮我求求情?”
“你少来,苦竹林那些就是长得奇怪,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做,只三个时辰就能做完。”
“三个时辰!”苏袖禾一副“你还不如杀了我吧,就现在!”,愤愤地说道:“就我们丘山这样,惩罚的措施都这么奇怪,为什么不看脸惩罚,我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去照顾那么丑的虫子?”
成演师叔试图把胳膊从苏袖禾的手中抽出,没成功,他忍了忍,苦口婆心道:“ 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吧,这次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你私闯踏月林,罚你只去清扫苦竹林还是轻的。”
苏袖禾抱着胳膊,不理解:“轻嘛?我怎么觉得很重呢?他们就是看我美貌,试图用那群虫子玷污我的眼睛,引诱我的长相。师叔,到时候我待久了,没准就和那群虫子……不,我干啊这么咒自己?”
成演师叔从小到大不知听了苏袖禾多少胡说八道,虽然某些时刻还是会破防,但冷静下来,也有了些许免疫,例如此刻,他就开始和苏袖禾苦口婆心。
“袖禾,苦竹林,你肯定是要去的。不惩罚你,别人心里肯定不服,你莫刑师叔也是不好做。况且两个月后灵山剑痴来我丘山,势必要为上次战败于你手下一雪前耻,你也待不了多久的。怎么样,你的骨鞭练的如何?”
“当然,上次在踏月林里最后一关时,我的骨鞭可是打的落花流水。我已经感觉我在和它逐渐融合成一体了。”苏袖禾嘻嘻笑道。
“是吗?”见苏袖禾坚决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说:“那好吧,刚好我也想试试你的武功。我们两个比划比划。”
苏袖禾:“……”他们丘山真不是普通人,一早起来就打打杀杀。
且喜欢堵在门口检验练功成果。
成演师叔的武器中倒是真的有一条鞭子。
——他自然不需要用这种武器。只是当年苏袖禾刚刚得到红尾骨鞭的时候,新鲜感刚来,倒是天天缠着他一起切磋。
成演师叔无法,便自己去深山中找了条上等的藤条,制成了一条绿尾鞭——毕竟普通的鞭子遇到红尾骨鞭,根本坚持不了几下。
绿藤制成的鞭子有一点温凉感,摸起来挺舒服。随意一挥,鞭立即犹如一条腾飞的蛇,直跃而去。而红尾骨鞭则如鲤鱼翘起的尾巴,生机十足。
她的手缓缓触摸着骨鞭,心里却并不是十分开心。
苏袖禾没说谎,她的确感觉到红尾骨鞭使用得越来越顺手,尤其是在月影以灵入藤之后,几乎成了藤灵。和人沟通自然比灵物方便的多,如今这红尾骨鞭可以说将她的武功放大了几倍。
然而苏袖禾还是有点不开心。
她原本将自己做的“浑沌”的泥人排列在窗台上,外面有树荫遮了一小半,绿影幢幢,风可以吹进来,让他们晒着阳光。又将明钦做的那几个放在靠内的一侧,没有雕刻,而是做了个小牌子,挂在脖子上。小牌子上是给他们取的名字。
当初事发突然,她甚至连风狐都不及,起码风狐还起了两个名字。
她欠他们这些,没办法去踏月林,只能这么聊胜于无的补充着。
然而有一次下了大雨,雨特别大,她意识到自己的大意,从苦竹林里狼狈地回来时,却发现窗台上的浑沌并没有被水冲刷掉,而是被放在地上。
红尾骨鞭宛如一条盘旋着的蛇,一圈一圈围住了它们的身体,将它们安置在了不会被雨水冲刷的地方,然后静静地悬在那里,像是照顾受惊的孩子的母亲。
苏袖禾这才知道,月影也还记得它们。
可明明,待在苦竹林里,浑沌过些年便能够重新再生,那时候她便能重新见到它们,而她也不会变得只能以藤灵的方式存在。
然而似乎是为了某种执念,她如此狼狈地出来了,苏袖禾最初几日还有点惴惴不安,然而心里的感觉有点先入为主了,让她下意识地觉得月影应该不是坏人。再加上悄悄观察了她几日,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她似乎真的沉睡般,只能当个藤灵,唯一一次显露出自己的意识来,就只有浑沌的那一次。
月影寄生藤灵,对于苏袖禾个人来说,确实是带来很多利处的。
这就相当于剑中有剑灵,比起普通的一把剑,自然要方便很多。可她答应了月影不说出去,便只能将这归功于踏月林上的阵法,这也是她原本的意图。
然而她看着红尾骨鞭,却很难再炫耀起来。其中有渴望,有不舍,有沉默,有不甘。太多的感情仿佛有实质般,让她难以轻松再说起它。
可同时,这些感情又仿佛无数把刀,让骨鞭更加凌厉起来。
果然,成演师叔原本是抱着想要试试的心态,来验证一下苏袖禾的武功,毕竟苏袖禾的话不能全听。可试探时,见她出招凌厉,与骨鞭的配合也越来越好,不由欣慰地停下了手,无限感慨地说道:“袖禾,长大了。”
苏袖禾:“……”
“以往你说自己练功了,我从来不敢轻易相信,唯恐试探之后没有进步,结果伤了你的心。可灵山来访在即,眼下必须要多督促,刚才你说时,我还心中惴惴。没想到你的骨鞭进步得如此之大,师叔我竟然还在用昨日眼光看你。那看来,以后我试探武功的时候就可以放心许多了。”
苏袖禾:“……等等师叔,其实我刚才只是……”
成演师叔老泪纵横,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别说了,孩子长大了,我懂”的表情。
苏袖禾:“……”
“好吧师叔,你可以试探,但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苏袖禾嘻嘻笑道,乖巧状:“师叔,那个,我最近在山下发现了一个奇才,武功心智都不错,您刚才不是说要试探嘛?我从您的身法中就看出您宝刀未老,不如……”
“不如……?”
“再收个徒弟吧?”
成演师叔稍微有点惊讶,毕竟鲜少看苏袖禾这么夸人,不过他心里稍微琢磨了一下,问道:“你不会是说那个水淹扶摇山的尹奚吧?”
苏袖禾又惊又喜:“师叔,您怎么知道的啊?”
成演师叔暗叹了一口气,又苦口婆心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不仅知道你说的是他,我还知道,去踏月林的时候,他也偷偷进去过。你不必这么惊讶,你几个师叔都知道。袖禾,你老实点吧。他上林亭失败了那么多次,你莫刑师叔不信邪,说是不能放弃好苗子,带他进了扶摇山,却又把他赶了出去,这本身就说明问题。我又怎么可能现在收他为弟子呢?当一个普通弟子,他又愿意?”
苏袖禾有点着急地替他辩解:“那是他怕水。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一次小的失误很正常嘛。”
成演师叔垂眼睨了她一眼:“水淹扶摇山,那确实是小事。你干过的事情中,倒是有比这大的。”
苏袖禾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晃了晃:“师叔,你怎么老抓住一点过去不放?能不能向前看。”
成演师叔抚下她的胳膊,叹了一口气:“这事我也没办法。”
苏袖禾手一丢,眼一瞪,怒道:“师叔,你就这么疼我啊?”
他嘴张了张,被苏袖禾烦的没法,只好欲言又止地说道:“袖禾,你真以为,就水淹扶摇山这点事,就让你莫刑师叔放弃了他啊。”
苏袖禾眨眨眼:“这事原来不算很大嘛?”
“……大,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稍微有点为难,可看着苏袖禾一副“你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绝不离开”的样子,只好道来:“迄今为止,他已经通过了八次上林亭,却都是在最后一关留下。那关是手持两枚古钱,顺流而过。你知道嘛,这关是你师父加上的,人生如河流,他进不了进去丘山的这条路,说明他和仙道并没有什么缘分。况且……”
“况且什么?”
他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温和说道:“你以为你莫刑师叔的扶摇山真的是被一个简单的召唤术所淹的,那种层次的,只能配给他洗澡而已。尹奚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这股力量是敌是友之前,我们不可以轻举妄动。”
苏袖禾一愣,望着他微笑着的有些奇异的眼神,脑海中突然有什么闪过。
她下意识开口:“师叔你是说,莫刑师叔是为了查清楚这股力量,才让尹奚破格进去。”
所以所谓的水淹,只是力量失控了而已。
成演师叔轻轻地笑了,他不再说话,而是伸出手,摸了摸苏袖禾的头。他的手很宽厚,上面带着让人留恋的暖意,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在这股奇异的力量下,苏袖禾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抿了抿嘴,感受着这份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