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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为我留下卢瓦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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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曼被请上法庭,站在大厅中央。
科莫的委托代理人征求审判长同意后,向赫尔曼发出质问:“赫尔曼先生,现在请你认真、诚实地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不许撒谎,不许隐瞒事实,问什么答什么,你可以做到吗?”
赫尔曼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他微微抬起厌倦的眼皮,点了下头。
“好,第一个问题,请问你是否参与这项变态的,针对儿童的实验研究?”
“是。”
“第二个问题,请问莱昂·杜兰德上校是否邀请你参与此次实验?请继续用是或者否来回答。”
赫尔曼顿了顿,说:“是。”
“好,第三,科莫·杜兰德医生是否邀请你参加过这次试验?是在莱昂先生的邀请之前还是之后?”
“是。之前。”
“那么如你所说,赫尔曼医生,你最终是在莱昂·杜兰德的‘邀请’之下才决定参与这项实验的,是吗?”
“是。”
“那么你是否受到莱昂杜兰德上校的威胁?”
“没有。”赫尔曼顿了顿,两眼毫无波澜地盯着审判长 ,说:“我是自愿参与这项实验的。”
委托代理人一时卡了壳,又沉沉道:“可是赫尔曼医生,据我们观察得知,莱昂上校在以总教官的名义暂住亚戎山时,曾下山到科莫医院专门找过你,这一点可以由科莫医院的一位护士证实,你觉得有必要再请上那位护士上来吗?”
赫尔曼盯了委托代理人一眼,目光里有火星飞溅,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不用了。”莱昂卒然打断沉默,“的确是我威胁赫尔曼医生前往亚戎山参与试验研究的。”
委托代理人冷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那么莱昂先生,你这算是承认自己的罪行吗?逼迫一位资历深厚的老医生进行恶心的试验研究,痴迷于儿童的自虐行为。最终,在我的当事人试图阻止你的阴险计谋时,你一把火烧了亚戎山上的别墅,将那群孩子藏匿在了新的地点。”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莱昂。
审判长,科莫,赫尔曼,旁听位的所有观众,以及一颗心悬在半空的夏小川。
谁能想到,科莫竟会关注到莱昂的一举一动,最后把他原本正义的拯救计划完全抹黑,反而将自己身上脏东西完全丢在了他的亲弟弟身上。
夏小川脑海里翻腾着各种各样的记忆,他想起那场在大雨里熄灭的大火;被丢在实验室内的针对科莫的证据材料;他在火车站被扣押时莱昂来接他的场景;还有葬礼上科莫对他发出的那些无聊的警告……
“好,如果你还不承认的话,”委托代理人转向审判长,“审判长,我们还有一个人证,他就在我们法庭现场。”
夏小川背后一凛,他下意识看向莱昂,发现了他绷紧的肩背。
“审判长,我们想请求夏小川先生上来为我们作证,你看行吗?”
审判长严肃地点了点头。
委托代理人转向旁听席的夏小川,眼睛眯了眯,“夏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上场来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夏小川捏了捏拳头,他看见莱昂向他投来的短暂的一瞥,目光如火,带着极力的克制甚至是愤怒。再不是从前那种柔和的色彩。
夏小川在科林和皮维的震惊神色之中,走上了法庭。皮维在他旁边耳语了一句“先保护自己,明白吗?”
但夏小川满脑子都是刚才莱昂那个陌生的目光。
委托代理人得逞似的看着夏小川,“夏先生,请问你和莱昂·杜兰德先生是什么关系?”
夏小川登时一愣,他快速地和莱昂对视了一瞬,又飞快地收回视线,吞了口唾沫。
“教官和学生的关系。”这是莱昂的声音。
委托代理人:“莱昂先生,我并没有向你发出提问。”
莱昂冷冷地盯着委托代理人,眼神冰冷如坚硬的金属。
“教官和学生的关系。”夏小川回答。
委托代理人:“那既然是教官和学生的关系,夏先生,你为什么会在军训的后半段时间完全请假,消失不见呢,你可以告诉我们这段时间你都在做些什么吗?”
“亚戎山别墅。”
“你在哪儿做什么?”
“实验。”
“和赫尔曼一起?”
“是的,和他一起。”
“谁指使你去的。”
“……”
“是你的教官,莱昂·杜兰德上校,是吗?”
夏小川以沉默表示了肯定。
“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说,你和赫尔曼先生都是被莱昂先生威胁,被迫参与了试验研究。”
“不可以,”夏小川盯着委托代理人那副恶心的面孔,沉沉道:“这位先生,你前面提起过,那群孩子被莱昂上校藏匿在了新的地点。那么你是否想过,或许这群孩子现在才真正处于一个新的,安全的环境,莱昂上校之前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出那些孩子?”
委托代理人:“真是笑话,夏先生,那按照你的意思,你在暗指谁是真正的变态爱好者呢?”
“科莫。”夏小川立刻答了出来,并将目光狠狠地投向了委托代理人身旁的科莫。
“够了!”夏小川听见了莱昂的低吼,他几乎是颤抖着看向了对方。
而莱昂直接避开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审判长,一字一句道:“审判长,这位夏先生前面说得没错,的确是我指使他参与这项实验,早在一个月以前,我就故意骗取了他的信任,让他作为实习生进入科莫医院工作,因为他是我父亲学生当中专业成绩最优秀的那一个,为了实验的进度我必然会选择他,这一点想必夏先生的朋友可以作证;
“后来在亚戎山上军训期间,我又以教官的身份欺骗威胁他参与赫尔曼的实验。至于他刚才后面所说的,正是我骗他参与实验时所言……总之,审判长,我承认我的罪行。”
夏小川难以置信的盯着莱昂,他目光如炬,艰难地投向那张熟悉的侧脸,喉咙一时哽咽,快要说不出话来。
而莱昂说完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不肯给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审判长,你看,被告已经承认自己罪行了。”委托代理人面向审判长露出了轻松得逞的笑意。说完,他又转向夏小川,“夏先生,谢谢你的发言,你帮了我们大忙。”
夏小川愣在原地,冰凉的寒意传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在这一瞬间丢掉了所有的思绪。他看见莱昂锋芒的侧脸,额头上青筋突出,肤色变得苍白,目光径直落在正前方。
这时候,审判长突然宣布了第一次庭审结束。
莱昂作为嫌疑人继续关押在警局,而赫尔曼和夏小川作为被告的被迫同伙,也被要求关押入警局,等待后续的持续调查再做调整。
在从法庭开往警局的路上,莱昂和夏小川被安排在了同一辆车上。
他们的身边分别安排有两个负责押送的警员,两人在警车后方面对面而做。
夏小川看着莱昂目视前方的双眼,心口像一块坚硬的容器,装满苦涩的海水。
他从没见过如此吝啬的莱昂,竟不舍得留出一点目光投向他。
偶尔的目光交接,也仅仅是存在了须臾的一瞬间。
夏小川垂眼盯着一路颠簸的车地面,随后他右脚缓缓向前移动,用脚尖碰了一下莱昂的脚尖。
莱昂立刻反应迅速地看向他,那种克制的,凌厉中充满忧伤的眼睛终于撞上了另一双等待许久的目光。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莱昂上校。”夏小川声音沉沉。
他们两边的警卫员警惕性地看了看他们。
莱昂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对方,没有拒绝就表示肯定。
夏小川:“你经常撒谎吗?上校。”
“并不。”顿了顿,莱昂又说:“偶尔。”
“这个偶尔包括我吗?”
“包括。”
夏小川沉默地看着莱昂脸上淡漠的神情,微绿色的瞳孔像是亚戎山上夜晚的湖水,淡淡的平静,平静之下藏匿了克制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夏小川鼻尖酸涩,过了好久才又挤出一句话来。
“上校,我从不对你撒谎。”
夏小川说完这话后便强烈的乞求从对方身上获得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哪怕是怜悯都行,但是莱昂却在这时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什么也没说。一路上沉默不语,连余光都是静默的。
车子就这样安静地开往了警局,接着两人被送进了不同的房间。
法庭的再次取证时间很长,这段期间内,夏小川只被关押了一周,这一周内两人从未见过面。一周后夏小川离开了警局。
皮维和科林在接到夏小川后,好声好气地劝了他好一阵,“真不知道你帮他维护有什么用,难道你看不出来科莫这次是有十足的把握吗?如果非得怪谁,那只能怪奥维尔教授非在三年前就将医院转交给了莱昂。自从医院所有权归属了莱昂·杜兰德,他和这事儿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知道,皮维,可是我当时只想要实话实说。”
“你真是……其实我也看出来了,莱昂那家伙是在保护你,小川,既然他选择这样做那你就顺着来呗,一个人受害总比两个人受害强,你不能——”
“我想见他。皮维。”夏小川突然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道:“你能托科林帮我找个机会见见他吗?”
科林作为新闻部记者实际上是最有机会见莱昂的人。
皮维锁紧了眉头,他一脸不解地看着夏小川,似乎经过了好半天的心理挣扎,之后才缓缓点了个头。
“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