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医生，暗恋怎么治》金色蚕茧

38、亚戎山（十二）

　　莱昂捧起夏小川的脸颊，目光轻柔地像是一弯月亮。他指腹扶过他脸上的泪痕，“你一个人开车下山？”

　　“不，是二等兵开车带我下山的。”夏小川眼尾泛着微红，“上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没有，我很好。”莱昂的心都快要化了，“只是，父亲他生病了。”

　　夏小川立刻讶异道：“奥维尔教授？他怎么会突然”

　　“听着，”莱昂急切地打断他，“没事的，小川，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送进最好的医院安顿下来，医生说他现在情况很好，只是需要住院治疗。”

　　夏小川只好望着对方点了点头。

　　于是，这天晚上莱昂将夏小川留在杜兰德别墅休息了一晚，他原本决定第二天便开车送他回去，但夏小川执意要见一见奥维尔教授，所以翌日一早，两人便坐上了去卢瓦尔市公立医院的车。

　　夏小川难以想象，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奥维尔教授竟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嘴唇上泛着苍白的颜色，甚至连头发都全白了。

　　夏小川看见他的那一刻，奥维尔教授明显地嗤了一声，眼神里闪过的一丝惊诧又立马转变为怒气，他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自从军训结束，夏小川没有一起回学校时，奥维尔就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他从皮维哪里听说这小子被拉去做实验的时候，便笃定了自己的猜疑。

　　奥维尔教授抠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小子是怎么和哪项实验扯上关系的，难道是赫尔曼那老头子要从他手里抢走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夏小川也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阿。

　　总之，无论这家伙是怎样进去，被谁拉进去的，奥维尔教授现在对夏小川这种忘恩负义、胡作非为的举动感到非常的不满以及愤怒。

　　“我来看看你，”夏小川不安地看了眼莱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哼，”奥维尔发出轻蔑的一声，“你要是真心诚意地来看我，就不会请这么久的假去为别人服务了。”

　　“父亲。”莱昂用提醒的语气说道，“他是你的学生不是你的工人，没有义务为你服务，而且你没有权力管学生的私事。”

　　奥维尔教授卡了壳，动了动嘴，又闭上，想了半天才道：“是，他没有义务为我服务，但总得把毕业论文给我交上来吧！他都为别人服务去了，我的作业呢？要是到时因为他拉低了整个大学的毕业率，谁来负责？”

　　“教授，”夏小川叫住他，“我会按时交上我的毕业论文的，请你放心，倒是你现在身体状况……还是少改一些作业吧。”

　　奥维尔瞥他几眼，这种仰望自己学生说话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生硬地挤出一句，“不用你管。”

　　一旁的莱昂为他掖了掖被角，把护士准备好的药喂给他服用。

　　出门之前，奥维尔又突然叫住他们，“夏小川，你回来。”

　　夏小川愣了一霎，他茫然地看向莱昂。

　　“你出去。”奥维尔对莱昂丢出简短的三个字。

　　莱昂摆摆手，再用目光安慰旁边的夏小川后走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十分钟后，夏小川从病房里出来。

　　莱昂上校和艾诺蒂小姐并肩站在门口。艾诺蒂小姐看上去还是那副温柔，瘦小的模样，她在看见夏小川后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

　　夏小川以礼回她。他走到莱昂的一侧，靠近他后说：“我们回去吧。”

　　莱昂点了点头，艾诺蒂小姐却阻止了他们，她面向夏小川，“小川，请问那群孩子怎么样了？”

　　夏小川短暂地和上校目光交接一瞬，想了想答道，“他们很好，艾诺蒂小姐，你不用担心。”

　　“真的？”

　　“……真的。”

　　夏小川根本不敢看向她的眼睛，要是艾诺蒂知道那群孩子每天睡在阴暗无光的铁锁门后，知道那群孩子每天都面临着被迫注射不良药物的危险，她估计会发疯吧。

　　这时，莱昂接话道：“艾诺蒂，别担心，我们一定会让那群孩子平安回来的。”

　　艾诺蒂那双盛着疲倦神色的眼里突然漾起一股惊喜的色彩，“会回来？什么时候？”她激动地问道，随后又立马镇定下来，“你知道的莱昂，我很想念他们。”

　　莱昂迟疑几秒，随后目光坚定地看向她，“快了，艾诺蒂，很快了。”

　　夏小川也看过去，赞同似的点了下头。

　　艾诺蒂目光似乎都变得精神，她思考片刻，悲哀地请求道：“那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

　　“就一眼，只要看见他们所有都是健康安全的就行，哪怕只是远远地瞥上一眼也行，或者……算了”

　　莱昂走过去抱住艾诺蒂，他右手在她瘦小的背上拍了拍，“抱歉艾诺蒂，你现在不能去见他们，不过我向你保证真的很快了，你先在这里帮忙照顾父亲好吗？”

　　艾诺蒂的头埋在他怀里，缓缓地点了点头。

　　接着，莱昂将夏小川送到了茵第街。

　　夏小川回到家后，向母亲匆匆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随后他瞒着母亲悄悄带走了照片房的那个老旧的相机，回到了莱昂上校的车子。

　　越野车一路疾行开往了亚戎山的别墅。
　　车子行驶在景色壮阔的日落大道上。远处是黄昏，近处是碧绿色森林。

　　夏小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摆弄着手里的相机。随后，他将相机举起，对着窗外按下了快门。

　　一派清澈泛白的天空之下，远处是染红了半边天的日落黄昏，橘黄色的日光倾洒在整座亚戎山上，洒在车内莱昂精致好看的侧脸上。

　　夏小川将相机对准了莱昂上校的侧脸，在调整了许久的角度后，再次按下了快门。

　　“我好看吗？”莱昂转过头来问他，眼角泛笑。

　　夏小川胡乱地翻看相机里面的照片，“好看。”

　　莱昂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随后他伸出右手，手指在夏小川的脸上快速地蹭了一下。

　　夏小川懵了片刻，回过神来后，感觉被摸过的地方泛起好一阵痒。

　　车子最后抵达别墅的时候，莱昂并没有下车，他告诉夏小川山下还有很多事等待他处理，不仅是和奥维尔相关的，还有很多关于军事的任务。

　　夏小川也没有留他，下车前叮嘱道：“那你小心，如果很久不能上山的话，可以考虑写信给我。”

　　莱昂笑着答了声嗯。“你也是，在实验室小心一点，相机小心点使用，别被发现了。”

　　“嗯。”夏小川点头，”那我走了。”

　　“好。”

　　夏小川打开车门下去，他走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视线刚好撞上莱昂上校偏头看向他的目光。

　　卒然地，夏小川快速地奔回车上，他单脚跪在副驾驶的位置，身子完全往前倾倒，左手按住上校的肩膀，下一秒他歪头吻上了莱昂的唇。

　　这个吻仅仅是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像是突然出现又消失在天空中的一只飞鸟，石子掉进湖泊砸起涟漪又回归平静的湖面。

　　接着，夏小川在莱昂上校措不及防的神情中突然消失了。
　　留下莱昂上校惊诧又茫然地呆坐在驾驶位。上校举手缓缓摸了一下嘴，心中荡起一阵永不停歇的涟漪。

　　晚上，二等兵将一封信封送到莱昂上校的书房。

　　那是从南方城市卡尔卡的寄来的信件，信纸最后落款为贝尔肯中将。信纸上的内容很短小，大致阐述了关于南方战争的近况，最后向莱昂发出指示，命令他随时准备离开卢瓦尔市，支援卡尔卡。

　　莱昂读完信件后，将门口的二等兵叫了进来，他问道：“赫尔曼的实验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回上校，赫尔曼的临床实验效果已经很显著了，他让我转告上校，请你快些给他个明确的时间，不然科莫很可能就会发现我们的诡计。”

　　“嗯，科莫这两天都在医院吗？”

　　“科莫医生白天基本会在医院，回别墅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莱昂点点头，他紧盯桌面前的钢笔，缓缓道：“那就再等等吧，至少等父亲的病情好一点。”

　　“可是上校，你不担心贝尔肯中将再次来信吗？我的意思是，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有可能出现变故。”

　　“我知道。”莱昂僵硬地说，“你先出去吧。”

　　“恩。”二等兵转身走了出去，在抵达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喊了一声“艾诺蒂小姐？”

　　艾诺蒂脸上散发着慌张的神色，她将手里的咖啡利落的扔到二等兵的手上，略过他径直走到莱昂上校面前，单刀直入，“莱昂，无论你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但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伤害科莫。”

　　莱昂脸上浮现严峻的神情，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艾诺蒂。”

　　艾诺蒂的脸上竟然泛着愤怒的气色，连音量都提高了不少，“莱昂，你不了解他的全部，就不能随便定义他，伤害他。”她看着一言不发的莱昂，又忙碌解释：“你不知道，莱昂，科莫也许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坏，而且，有许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不清楚……”

　　“有什么事是我不清楚的，艾诺蒂。”莱昂目光凌厉地看向她，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反问她，“如果你知道某些事情的话，完全可以将它们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隐瞒呢。”

　　莱昂又想到艾诺蒂的药瓶中的秘密，眼尾布满阴鸷，“而且，艾诺蒂，你敢肯定科莫他一定不是那样的人吗？你说我不了解他的全部，难道你就了解了他的全部？！”

　　“是的莱昂上校，”艾诺蒂似乎已经要哭出来了，“我了解，我比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