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医生，暗恋怎么治》金色蚕茧

22、小孩（二十二）

　　老医生叫作赫尔曼，从科莫医院建立之初就在这里就职工作，那时候科莫医院的院长还是奥维尔先生。

　　后来奥维尔先生转去建立大学，曾邀请过赫尔曼去做大学里的学科教授，被他拒绝了，他选择留在医院做药物研究。

　　科莫担任医院院长时，这一老一小在医院治理模式以及基础知识方面突然产生了一些难以和解的分歧，这一度导致两人关系变得极其僵硬和冰冷，直到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没有缓和下来。

　　所以，夏小川经常觉得，赫尔曼老医生就像是被丢弃在门卫室的科学家，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某些意义重大的事情。

　　夏小川潜进了赫尔曼老医生的办公室，他昨天说过今天会来这里要答案。

　　此时赫尔曼老医生正专心地处理手中的载玻片，双手虽然看上去苍老，但是用力稳当没有一点儿抖动的痕迹。
　　他斜乜了夏小川一眼，暂时没打算理会他。

　　夏小川只好在他装饰简陋但药材丰富的小实验室内细细观察起来。他从堆满实验纸和烟灰，勉强能称为办公桌的狗‘狗窝’上面抽出来一根烟杆，在闻到一股混着消毒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后，十分嫌弃地扔回了原位。

　　接着他发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相框。夏小川偷瞄了一眼赫尔曼老医生，接着拿起相框，那上面是两个肩搭肩的男人，一个头发偏长，齐至肩头，笑容俊朗，看得出来他就是年轻时候的赫尔曼。

　　另一位男子则面色严峻一些，不过依然看得出来脸上的笑容。
　　如果夏小川没看错得话，那是奥维尔教授。

　　经年岁月如离弦的箭眨眼间流逝，不知不觉间，这两个人似乎好像没什么交集了。夏小川记得奥维尔教授说起过，自从他离开科莫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别来找我了。”赫尔曼老医生转过头来对他说道。

　　夏小川从恍惚中醒过来，迅速调整了一下思绪，“为什么？你肯定查到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对不对？”

　　赫尔曼老医生没有回答他。

　　夏小川对他的沉默感到一丝气愤，“你别担心，我也是受别人委托，至于这片药从那里来，被谁服用，我都不清楚。”

　　赫尔曼老医生盯了他一会儿，良久后，以审阅的口吻问他：“听说过雪山鱼吗？”

　　“雪山鱼？”

　　“听起来是一种鱼？”赫尔曼老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其实那是一种罕见的药草。”

　　夏小川觉察到一股不详的征兆，“雪山鱼，罕见药草？”

　　赫尔曼老医生点点头，“如果你喜欢恐怖小说的话，或许看到过这个东西。但是在当代的医疗药材中关于它的记载还很稀少。”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也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是干什么用的吗？”夏小川一度觉得他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这让他有些气愤。

　　赫尔曼老医生摇了摇头，表示他确实无能为力，他根本没顾夏小川的表情，回到座位上继续手头的实验。

　　夏小川从他的后背上感到一股冷漠的拒绝意味，他当然不知道老医生究竟在隐瞒些什么，他站在原地咀嚼这这家伙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他走到医院外，熟练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一旁的莱昂皱眉等了他许久，一会儿嫌他动作慢进去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害怕他出来早了。他内心强烈希望的那个答案，在看到夏小川上车的神情之后迅速土崩瓦解了。但在旁人看来，他只不过是沉默了一些。

　　莱昂声音淡淡地，假装无所谓道：“有问题吗？”

　　夏小川偏头看他，没有回答就是肯定的回答。

　　莱昂当然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片刻，漫不经心地答了个“哦。”就好像结果根本不重要似的。

　　夏小川知道他在装，没有拆穿也没有安慰，只是凭着最原始的好奇问道：“是谁？服用这东西？”

　　“不用你管。”莱昂的声音极其低沉和冷淡，说完，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风驰电掣般地驶了出去。

　　夏小川被吓了一跳，扶着座位椅瞥了上校一眼。没想到这个结果会给上校这么大的反应，一股强烈的好奇涌了上来。

　　“你还没问我那里面是什么呢？”夏小川语调里多了几分急迫。

　　莱昂头也不偏地回他，“是什么？”

　　“雪山鱼。”夏小川知道他可能不懂，所以又继续解释：“是一种罕见的药草，非常罕见。”他特意加重了后面这四个字的语气，并试图观察上校的反应。

　　“什么作用？”

　　夏小川发现莱昂愤怒的时候拒绝和他对视。他也将视线收了回来，严肃道：“不知道。但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是好东西的话，赫尔曼也不至于是那种反应。

　　莱昂上校拐了个弯，没有接这句话，精致的侧脸此刻看起来尤其锋芒，有一种破碎了的机械感。

　　夏小川看到这家伙在将他往学校的方向带，想到什么，一字一句道：“你不想知道那东西的作用吗？”

　　夏小川话音甫一落下，小车便猛然停了下来，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一道声响。莱昂上校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夏小川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和他对视，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带我去昨天的电影院。”

　　他看莱昂不解地看着他。又说：“电影院旁边有图书馆。”

　　片刻，小车风驰电掣般地开往了协和广场的方向。

　　复古建筑的图书馆楼下，夏小川松开安全带，刚才这种车速显然让他有些吃不消，他甚至有一种想吐的冲动。他在车上冷静了一会儿，下车之前对上校说道：“我自己上去。”

　　莱昂上校面无表情地答应了。

　　接着，夏小川想了想，他又回过头来叮嘱道：“车子别再搞丢了。”

　　这话转得太快，上校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他回忆起了什么东西，露出十分无辜的神色，尴尬地点了下头。

　　这‘东西’说来其实很简单，昨天晚上上校自作主张将夏小川接到电影院看完电影之后，出来发现自己的小车竟然离奇失踪，不见了踪影。
　　导致的结果便是，夏小川和上校不得不徒步好几公里的路程走回家去。

　　然而事实证明，车子没有离奇失踪也不是被谁偷走了。而是那个二等兵擅作主张将车子提前开走了……

　　所以，当莱昂今天早上开着一模一样的车子来接他去医院，并在路上一本正经地解释‘车子消失’问题的时候，夏小川幡然醒悟了。

　　他现在是在汲取教训，提醒上校别在耍这些幼稚的小花招儿。
　　莱昂坐在车内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胸口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