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你》寒寒

13、第三章-前世05

　　「主人，他会没事的。」

　　向无回包扎好步未澄身上最后一个伤口，替步未澄拉好棉被。

　　柳无双点点头，伸手握紧步未澄的手。她相信无回的医术。

　　「你们又救了我。」躺在床上的人苦笑。「这下子，我就欠你们两条命了。」

　　步未澄的笑容教柳无双终于松开了一直紧皱的眉。

　　「你为什么会被狼群袭击？」

　　据她所知，如果人类不去招惹，野狼通常是不会主动攻击无辜人士的。

　　「我捡到一只受了伤的小狼，把牠带了回来替牠疗伤。大概是牠爹娘把我当作『狼』贩子了。可笑不？」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柳无双瞪步未澄一眼，把他的手放回棉被之下。

　　「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你也未免太天真了。野兽不会跟你讲道理，牠们只知道你『偷』走了牠们的子女。而在你把小狼还给牠们之前，牠们会先把你吃得连骨头也不剩，正好报答你对牠们子女的救命之恩。」

　　「可不是？那群恩将仇报的家伙。就别让我再看见牠们，否则一定要让牠们好看。」

　　「好看？」柳无双终于笑了出来。「怎样『好看』？为牠们提供一顿清新的早点，还是丰盛的晚餐？」

　　「这个笑话不好笑。」步未澄决定不跟无双抬扛了，他想起那群野狼的结局。「对了，你刚才念了什么？为什么牠们会突然全部死掉？」而且死得很难看。

　　「一道咒语而已。你忘了？我说过，我们是时族人。」

　　步未澄的眼神终于出现一点点好奇。

　　「你们能够操控凡胎□□——甚至人类——的生死？」

　　无双摇头：「不，那是冥界的职责，也就是你们凡人眼中的地府。那群野狼是凡胎，尚未修成元灵，不属轮回，所以我才下杀手。毕竟是牠们先犯我，那就不能怪我了。」

　　幸好，她没说她能主宰任何生物的生死……否则，谁知道这位名叫柳无双的「神」会否突然一个不高兴，动一动手指就把他给弄死了？

　　步未澄自嘲一笑，眼珠转了转，寻找着理应跟随在柳无双身后的另一个「人」——没错，那无回老兄依然不动如山地站在柳无双背后。当然啦！刚刚救了他一命的人，正是这个拥有一身好医术的向无回。不过……向无回眼中的谴责，却教步未澄自觉被瞪得冤枉。他做了什么，竟让这位向来目无表情的仁兄产生了压抑不住的怒气？

　　「无双……无回怎么了？」

　　柳无双没有回头看向无回一眼。她只淡淡一笑：

　　「没什么，无回只是气我为了救你而冲动念咒而已。」

　　不对，无回老兄是怎么都不可能「气」无双的，这是步未澄与这对主仆相处数月以来，唯一最深刻的认知。无回对无双，从来只有最盲目的忠心；只要无双一个命令，无回可以连自己的生命也不顾。这样的一个「护卫」，怎么可能会对他的「主人」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不过……无双的否认，令人不禁好奇。

　　「无双，你出去帮我煎药，好吗？我想无回已经准备好内服的伤药了。」

　　无双研究意味甚重地看了步未澄一眼，最后才起身决定依从他的要求。但在出门前，她还是深沉地看了向无回一眼，至于那个眼神中的含义，就只有她和无回二人知道了。

　　无回受伤了。步未澄一叹。他看得到，无回在目送无双离开时，那依然森冷的眸中，隐含着一丝落寞。

　　「步未澄，你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向无回冷冷地笑着。「天地将变色，一切再也没有秩序，再也没有规则。世界，将因你而成为地狱，所有人类以至异界生物，都即将失去生存的依据。因为你。」

　　步未澄皱眉。

　　「无回，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当然更不知道你对我的敌意所为何来。可是，你不认为你说得太严重了一些？天地变色？地狱？我不是神，也没有这扭转乾坤的能力。」

　　向无回摇头。

　　「你的确没有，但主人有。」这名凡人，到此刻仍不明白「时族」是什么。可笑！「柳无双，时族未来族主。为什么？因为她有一颗最淡漠的心，一股最可怕的力量，一种最重要的命运……她绝对有能力让天地翻覆。你以为时族为何能存活至今？天帝的仁慈？不，战场不容许仁慈存在，若天帝对敌人存有仁慈之心，今天，天下不会由天帝统领。天帝没有灭时族，不因为不愿，而是不能。除非时族最后一名族人甘心交出性命，自愿走向永不超生的死亡，时族仍是宇宙中最特别的存在。而今，主人为你，违犯了时族的律法。到最后一刻，她会不再理会时域、天界、魔界、冥界或人间，没有人能阻止她摧毁这个世界。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她最重要的——你。」

　　这是一次脱轨失序的旅程，却也是命运的兑现。无回知道始终会有这一天，但他没想过这一天会这么快来临。

　　「——所以现在，我正在努力守护这个对我最重要的他，那么，世界末日的一刻，也就永远不会降临了。无回，你是否同意。」

　　石屋门口处，背光的柳无双正好听到了无回最后一句话。明媚的阳光正从她身后照耀进石屋里，而她的正面也就显得黑暗了。她在笑，但步未澄却能清楚看得见她眼中的冷意。

　　她在生气？

　　也许吧。步未澄本以为向无回会急忙解释的，但无回没有。在无双进入石屋、协助他喝完一碗墨黑的伤药后，无回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到无双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无双走出石屋。

　　一如过去，往前走，不回头。柳无双从不回头看她忠心的护卫，所以向无回也从不回头看他们走过的路。他只知道他会踏着他主人走过的每个脚印，永远跟随着主人的步伐。

　　步未澄看着二人离开，不禁一阵恍然。这对主仆，似乎已经改变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