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楚*明

6、雪夜笛音（六）

　　六

　　第二日一早。
　　博雅到土御门宅邸的时候，晴明已经准备好了。
　　画满奇怪图案的符纸还有一些蜡烛被装在盒子里。
　　“来的正好。”晴明说。
　　他从蜜虫手中接过盒子。
　　“那是什么？”
　　“今天要用到的。”晴明简短地说。
　　“说起来，今天一大早叫我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解决这件事啊。”
　　“解决？晴明，你已经知道原因了么？！”博雅惊叫道。
　　“还需要确定。”
　　“到底怎么回事？”博雅迫不及待的问。
　　“博雅，别急嘛。”
　　晴明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你跟着来就知道了。”
　　“那我们快走吧。”
　　“走吧。”
　　两人就这样出发了。

　　“你告诉那少年阿部见大人的事了吗？”
　　“没有。你不是说不要嘛！”
　　“嗯。不要告诉他的好。”
　　“可是雪初一直追问。”
　　“没关系，今天就能解决了。”
　　晴明这么说。
　　两人又走了一阵。
　　“这不是堀川么？”走着走着，博雅发出疑问。
　　两人面前的，正是已经冰冻住的堀川河。
　　晴明走在博雅身前半步之远，手里提着准备好的盒子。
　　“跟着来吧。”
　　面对博雅的疑问，他这么说。
　　博雅便加快步伐。
　　二人沿着堀川河岸行走。
　　晴明在一株柳树前停下来。
　　“这是……”
　　博雅已经认出来了，这正是他和名叫雪初的少年相会的地方。
　　每个晚上，博雅都会带着叶二来此。
　　两人切磋吹奏笛子的技巧。
　　有时也会合奏一曲。
　　这样的交往已经连续五个晚上。
　　但是白天来到这边，还从来也没有过。

　　“到这里干什么？”他问晴明。
　　“有些事情要问他。”晴明回答。
　　“你约好雪初了吗？”
　　博雅四处张望，除了白茫茫一片，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博雅，帮我个忙吧。”晴明忽然说。
　　“好。”
　　“帮我把这里挖开。”
　　晴明走到堀川边上，指着一处冰冻的河水说。
　　“挖开？”
　　博雅上前看了看说。
　　“晴明，你别捉弄我了。这怎么挖的开。”
　　晴明微笑着从堆满符纸与蜡烛的盒子下面拿出一把小铲。
　　“用这个就可以了。”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呀！”博雅接过来抱怨。
　　“非博雅不可呢。”
　　“用咒也不行吗？”
　　“不能用咒。”
　　晴明走到博雅面前，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肚子。
　　“博雅，帮我吧。”
　　博雅转向晴明。
　　“真拿你没办法。”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
　　性格直爽的博雅只有在这件事上会不坦率。
　　晴明似乎能完全看穿他的心思一样，微笑起来。
　　“就是这里么？”
　　博雅跳进上已经完全凝固的河面，指着一处问。
　　“先等等。”晴明说。
　　他拿出盒子里的蜡烛点燃，摆在四周。
　　四周还在不断飘落雪花。
　　伴随着不停吹过的风。
　　点燃的蜡烛却没有熄灭，烛火甚至连丝毫摇曳也没有。
　　晴明以手结印，默念几句博雅听不懂的话。
　　然后他掏出符纸递给博雅。
　　“把这个贴在挖出来的东西上。”
　　“会挖出什么呢？”博雅接过来问。
　　“不知道，会叫人大吃一惊的东西吧。”
　　“那我开始了？”
　　“开始吧。”

　　博雅的工具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铲。
　　说起来更像是孩童的玩具。
　　可是这小铲用起来竟然十分趁手。
　　不一会儿，河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坑。
　　“下面似乎确实有东西。”博雅看了看说。
　　“小心别伤了他。记得一挖出来就贴上符纸。”晴明叮嘱说。
　　“知道了。”
　　“这是什么？似乎是横笛呢……”博雅看着冰面上露出来一小段的东西说。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用小铲出去周围的冰。
　　冰下的东西完整的露出来。
　　“啊！晴明！晴明！”
　　博雅受到了惊吓一样惨叫。
　　他跌坐在冰面上。
　　一边不断后退，一边伸手指着挖出来的东西。
　　一段被冻成青紫色的手臂，一端还深埋在冰里，隐约看得见身体的形状。
　　另一端，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一只横笛。
　　就是博雅最初看到的那只。
　　“符纸！”晴明喝道。
　　博雅似乎恍然大悟，将手中的符纸“啪”的一声贴上去。
　　四周的蜡烛瞬间熄灭了。
　　只有西南方向的一只还亮着。
　　“好了。”晴明也走到河面上来。
　　“我们把他挖出来吧。”

　　那是一具少年的尸体。
　　已经变为青紫色。
　　赤着脚。
　　身上赭石色的衣衫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留在上面。
　　从衣衫的缝隙里，已经变为深紫色的伤痕显露出来。
　　那是殴打留下的痕迹。
　　少年的右手被折断了，修长的手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左手紧紧握着一把横笛。

　　“雪……雪初……”博雅不敢置信地唤出少年的名字。
　　虽然脸已经变为青紫色、布满伤痕，博雅还是认出了连续五夜与自己相会的少年。
　　他慢慢跪在少年身前，伸手碰触他的脸庞。
　　早已经冰凉了。
　　“博雅……”晴明叹息着。
　　“为什么……会这样？”博雅的声音充满不真实的恍惚感。
　　他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
　　晴明走到博雅身边，将自己的手掌放在悲恸的博雅的肩头。
　　“晴明……”博雅轻声唤道。
　　“让他亲自告诉你吧。”晴明说。
　　晴明苍白的指尖在虚无的空中划动，口中喃喃自语。
　　最后一直蜡烛忽然烛火大盛，接着猛然间熄灭了。
　　周身的风也像忽然间静了下来。
　　四周变得静谧无比。
　　那是什么都不存在的，虚无的静。
　　只有雪花还在不断从天空中落下。
　　无声地落下。
　　晴明轻叹。
　　嫣红的薄唇吐出略带怜悯的叹息。
　　晴明低身将横笛从少年手中抽出，放在随身携带的盒子里。
　　“回去吧。”他对博雅说。
　　他伸出手。
　　博雅握住晴明的手站起来。

作者有话说

　　捉弄博雅真是很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