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沙》花曜

2、第 2 章

　　这进局的第二步便是进宫见那熹贵妃。
　　熹贵妃是皇帝宠冠六宫的爱妃，可不知为何，她膝下并无子嗣，只有一养子——陆青云?。
　　“阿嗣，贵妃娘娘召你入宫。”彼时我正抚琴，阿爹在门外朝我讲。琴瑟声音一顿，弦断。阿爹站在门口叹了口气，片刻便走了。
　　四皇子只是一个宫中一嫔妃的宫女的孩子。那宫女趁圣上酒醉爬上了床，不巧的是，这一次后，就有了子嗣。
　　皇后自然会勃然大怒，皇上也面色不虞，但又因皇嗣已有，只能收进后宫中，赐了个才人罢。在这后宫凭此手段上位的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从那此后入了后宫，才人便无了依仗，皇帝也不留她一个眼神。没了依仗，日子就变得水深火热起来。一母一子，饱受欺凌，就是那下人也能骑到头上来，饥饿、酷暑、寒冬，无一不是致命的折磨。日子越过越过不下去，那才人在陆青云七岁时跃井自杀，徒留他一人，在井旁守着尸体独自过了一天一夜。
　　最终还是当初仅仅是嫔的熹贵妃站出来收养了他。这一养，便是十三年。

　　踏入元秋宫，我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为何，在看见熹贵妃时我总莫名感到有种压迫感，一种不知源头的压迫感。传闻中的熹贵妃温和可亲平易近人，与面前傲慢的女人判若两人。
　　“听白大人说，你乳名唤作阿嗣？”熹贵妃手捻一块桂花糕，一边问我。我恭敬地答道：“是唤作阿嗣。”她将桂花糕送入口中，凤眼微眯，似乎是在享受。
　　我听见熹贵妃轻笑一声：“阿嗣，起来吧。本宫可不曾想为难你，以后都会是一家人的。”我杏眼微瞪，忙抬起头问询：“贵妃娘娘这是何意？”“我已经和白大人交谈过了，既然你和意儿心意相通，又怎么不是一家人？”她挑眉，也是很惊讶，“只是意儿在宫里没什么地位，以后跟了他，你怕是要受委屈。”
　　我揪紧了宫服，沉默片刻，然后俯下身：“臣女自湖心亭一见后便倾心于四皇子，四皇子具有远见卓识且才华横溢，臣女以为，四皇子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你倒是个聪明人……”熹贵妃喃喃道。
　　只是，她心中所想，我却不能听见。
　　这宫中不比国公府，一旦进来，便是林中鸟、池中鱼，轻则诛心，重则粉身碎骨，昔日热忱变为土灰，灰飞烟灭，人心凉透。

　　过不多久，上元节又至。上元佳节，举国欢庆。
　　这次入宫，可堪比皇帝选秀，不同的是，是为皇子所办。我知早已有定数，却还是悉心准备了一番。
　　各个女眷准备充足，歌舞卓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少皇子已经看呆，只剩那权谋竞争者还默不作声，眼中虽有惊艳，却并不在意。只有那八皇子兴致勃勃地磕着瓜子，赏着美人。
　　他们在等我出场。
　　论家世，我是在场女眷中身份地位最高贵的；论相貌，我素来有安阳第一美人之名；论才华，我自幼便学习读书写字不亚于世家公子。
　　霓裳羽衣，水袖横飞，腰肢细柳，摇曳生姿，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我向台上望去，眼里只有那神色淡淡的公子。他见我望去，目光闪烁，是为心动。愚钝于我，不明不白，只觉两情相悦，不知晦暗不明的眼神里藏着暗算。
　　两相对视，被熹贵妃所见，她呵呵一笑，朝那至高无上的帝王说道：“皇上，您可别看着了迷，臣妾可是会吃醋的。”陆明远收回目光，大笑道：“爱妃可莫要进醋坛子，朕看她只是想到了国公爷罢了。”他将话转向我：“近来国公爷身子可好？”
　　我欠身，回答：“阿爷爱在园中赏花逗鸟，如今身体也甚是康健。”皇帝点点头，又不轻不重地问了我几句家事，我一一回答他。
　　一旁的皇后已经是迫不及待了：“皇上，还有正事要办呢。你看，各皇子大抵都有中意对象了吧。”陆明远蹙眉，似是不满：“皇后你这是急什么？”熹贵妃凤眼上挑，转向皇帝，举起了酒杯。“皇上啊，您是不急，可我们家青云可要急坏了。”熹贵妃说，“青云可是早早就心悦上了子衿呢，臣妾还要请皇上给赐婚呀。”
　　皇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打断。“四皇子也是到了婚嫁的年纪了，早该安排了。”陆明远也开始斟酒，“婚娶不是儿戏，也要看看子衿的想法。”
　　殿上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身上，有期待，有好奇，有艳羡，有揣测。我挺直了腰，一字一顿地说：“臣女好几月前便对四皇子芳心暗许，从贵妃娘娘那里得知本是两情相悦，因此臣女斗胆，还请皇上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