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桥》浅风未予

7、第7章 成全他的遗憾，留住他的喜欢

　　他的生物学父亲——是你！

　　施韫钦失手掰断了杯盏底座，滚烫的茶水撒在了他白皙的手上，顿时通红一片，他仿若感受不到，只是盯着宁毓挽，一字一句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宁毓挽不顾寒临风的阻拦，执意说出了隐藏最深的秘密，“我说寒初的生物学父亲不是其他人，是你！”

　　“不可能！”

　　尽管施韫钦说的那样坚定，可心底还是忍不住的动摇了，只听宁毓挽几近凄婉哀叹的道：“为什么不是呢......当初筠琳阿姐是双胎，可是不足一月的时候，来了一个人，给筠琳阿姐做了穿刺，结果出来以后，他就把筠琳阿姐接走了，等再回来，孩子便只有一个了。无论我们怎么询问，筠琳阿姐始终不愿意透露一丝一毫，倔强的就像她执意试管生子一样！”

　　宁毓挽不知道他对寒初做的事，可寒默把寒初珍藏起来的盒子拿出来的那一刻时，她就知道了寒初放弃了这份平静，投身去了那未知的危险之中！

　　“原本这个秘密是要永远埋葬的，筠琳阿姐在临死之际，还是不愿意看见孩子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所以就说出了真相，并且把信物也一并给了寒初。寒初一直知道他的生父另有其人，却不知是谁，所幸他也不强求。可现在他......”

　　施韫钦只手附在那通红的印记上，漫不经心的道：“既然隐瞒，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生物学父亲是我？”

　　“筠琳阿姐从来不知道你叫什么，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那个带走她的人很爱很爱你，那个房子里处处都有你的照片影像，你个人的居多，也有一些你和他的，但是太少了。那时候筠琳阿姐很是好奇，明明她还比你们大个几岁，怎么就这么确定以后不会有女伴？那个人说：有的人一眼就足够。在拿掉另一个孩子之前，筠琳阿姐很郑重的问他：既然相爱，留下这一对孩子不好吗？施先生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宁毓挽笑得很是凄凉，“他的回答连筠琳阿姐都忍不住动容，他说：我把我的爱都给了他，没有多余的再去分给孩子，而他与我不同，他喜欢孩子，与我一起他难免会有遗憾。我既爱他，那么他的遗憾就该我来成全。”

　　“可当年他也是十八岁，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就把自己的一生规定死，施先生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还能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爱啊，因为靳夜凉的一眼认定，因为爱施韫钦，择其喜欢，成全遗憾。

　　可是在寒初降生以后，靳夜凉却没有告诉施韫钦真相，而施韫钦也一直以为寒初是靳夜凉的孩子。他不待见这孩子的主要原因是当初他们承诺过彼此，会帮彼此照顾孩子，靳夜凉在临死之际，一定要他照顾好那个孩子，照拂好寒筠琳所在的寒家。所以他以为寒初是靳夜凉的孩子，而靳夜凉违背了他们的诺言，偷偷照顾寒筠琳不说，还把他与寒筠琳的孩子秘密照顾了那么久，觉得受到了背叛，从厌恶转向仇视，直到施韫钦第一次正式与寒初见面，知道了寒初春心萌动的对象，才真正的对寒初有了教训的心理。

　　施韫钦从来没有对寒初真的现出杀意，因为他是靳夜凉唯一的孩子，是靳夜凉留在这世间唯一的牵绊了......

　　当商妤绮从寒默手中拿到那份DNA报告后，望着坐在寒初房间沉默不语的施韫钦，“寒默，寒初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娃娃脸的寒默难得笑了，“妤绮姐，你不用担心哥哥，他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也明确选择了。这是他的人生，他有权利决定这一切。”

　　是这样没错，只不过商妤绮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为什么施韫钦施先生会不知道寒初哥哥是自己的孩子？

　　“商妤绮。”

　　寒默推了推商妤绮，商妤绮这才迈着步子进了房间，只听施韫钦又道：“拿来。”

　　商妤绮规规矩矩的递上报告，施韫钦看到最上面的姓名，又看了眼日期，低低的笑起来，靳夜凉啊靳夜凉，为什么要欺骗啊！

　　明明那么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是怕他动手掐死那个孩子吗？

　　还是怕他处置了孕育孩子的寒筠琳？

　　他是嫉妒寒筠琳，也不待见她与靳夜凉的那个孩子，却从来没想过那个孩子会是他在十八岁做出那一个决定时就开始成长的属于他的孩子......

　　靳夜凉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商妤绮，你在看我笑话？”

　　商妤绮一激灵，然后摸摸鼻子不自然的道：“没有。我只是在想Losgs老师，他那么爱您，就连多一个孩子分散都不愿，又怎么会愿意寒初哥哥和筠琳阿姨走到眼前呢？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商妤绮乖巧的眨着大眼睛道：“一切都是爱，他爱您，您的优点，您的缺点，您的爱恨，您的遗憾，他统统都爱。他把爱您当成了他活下去的撑力，用您的所有来填补他的这一条盛满爱意又满是荆棘的情感之路。”

　　“施先生，您其实都知道的吧？”

　　施韫钦握着那张报告单浅浅而笑，知道吧？自然知道，靳夜凉对他的爱，这十多年，他如何能不知道呢？

　　“商妤绮，你很聪明。短短半年，你就将其中内情了解的如此之清楚，可你要明白，我尚且不幸，他们也同样会是如此结局。”

　　商妤绮懵了一下子，随后又开始辩驳：“您说的不对！这怎么能一样！寒初哥哥与哥哥两个人他们或许没有您和Losgs老师经历的多，可是他们之间的爱却不比您和Losgs老师少！”

　　施韫钦冷呲，“你倒是护着他们。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你为他们辩驳再多都是无用功。”

　　“不会！”

　　这是商妤绮第一次敢直面反驳施韫钦，“寒初哥哥与哥哥他们虽然过程艰难，但是他们不会重蹈您与Losgs老师的覆辙！”

　　“因为，他们是彼此相信，也彼此成全！”

　　含沙射影呢，施韫钦混迹黑白两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商妤绮的小心思，“你是在说我不相信靳夜凉？”

　　商妤绮低头敛眸，“我没这么说。”

　　施韫钦站起身来到商妤绮面前，就在商妤绮面临气场压制的时候，施韫钦却将报告塞到商妤绮手中，“把这个发给你那位名义上的师兄，实际上的老师。”

　　嗳？

　　“走吧，该回去了。”

　　嗳！

　　怎么就走了？

　　这披星戴月的也不休息是吧？

　　商妤绮望着那道欣长孤单的背影一时间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也有好多话想要说。只是她也知道这里不是问那些的地方，也不是她能把那些摊开来说的地方。

　　故此她和宁姨寒叔还有寒默告了别，顺便在分别之际，她悄悄的告诉了寒初哥哥无恙的事情。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施韫钦施先生告诉她的，他让她把DNA报告发给月落斯师兄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寒初哥哥只是被施韫钦施先生带去了别的地方，至于安全，应该是可以保证的。

　　迎着月光灯辉返程的商妤绮在车上格外的安静，不再是怂得不敢面对施韫钦的畏惧与害怕，只是乖巧安静的坐在施韫钦旁边的副驾驶上，安静的都让施韫钦产生了怀疑。

　　“不是有很多话想说，怎么现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商妤绮摇摇头不说话，施韫钦又问：“听说你和寒默是为了寒初与沐致才会去报考清北的，是吗？”

　　“...是。”

　　软嚅的声音令施韫钦挑了下眉，这完全不像平常那么活泼的商妤绮啊，却还是继续问她：“那去了学校之后呢？”

　　“什么？”

　　商妤绮抬头望着施韫钦，只听他不急不慢的又抛下了问题：“去了学校你们要做什么呢？”

　　这话问住了商妤绮，去做什么？她不知道......

　　商妤绮丧气的垂下了头，“可是就这样一直下去吗......”

　　“现在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通过靳夜凉的考验了。”施韫钦嘴角不再紧绷，言语也不再激烈，缓和的如同一个长辈，“十八岁的靳夜凉曾也如你一般，一头扎进别人的故事里，可是他不仅没有把故事的结局修补完美，还让自己也深深的陷了进去，以至于最后丢了性命。”

　　“可是Losgs老师他找到了他一生中最为深爱的人！”

　　施韫钦视线落在言语坚定的商妤绮身上，随后便收回了，“商妤绮你喜欢寒初？”

　　商妤绮点头，随后又猛然摇头，“对我来说，寒初哥哥就和哥哥一样，是我的哥哥，我喜欢哥哥，也喜欢寒初哥哥，他们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最最希望能够幸福的亲人！”

　　施韫钦腾出一只手揪起了商妤绮的耳朵，“看来，不只是有一个人警告过你了。”

　　商妤绮顿时龇牙咧嘴，“可是Losgs老师就是让我做自己！”

　　“做自己？”施韫钦直接否定了她的控诉，“你的Losgs老师只是让你在你面临困境的时候选择自己心中所想，不是让你在别人的人生故事里去指导别人喧宾夺主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朽木疙瘩！油盐不进！”

　　施韫钦没好气的扭了下耳朵又随即放开了，不过他也大概猜到了商妤绮会做什么了，只不过那两个人都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不会由着商妤绮和寒默两个孩子胡来的。

　　商妤绮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商妤绮便从包里拿出一个杯子递给施韫钦，施韫钦瞥了眼杯盖，商妤绮已经是自觉的打开了，结果发现了是个吸管杯，她让大佬使用吸管杯喝水？！

　　“那个......这是新的杯子，没用过的......”

　　都怪寒默，就不能给她找个正常的杯子！

　　施韫钦头一次被人递吸管杯，真是新鲜，虽然不渴，但还是顺着商妤绮喝了两口。见大佬屈尊降贵的喝了水，商妤绮这才松了口气，这也间接的说明了，这位大佬其实没有想要过多的为难她。

　　商妤绮双手捧着杯子，轻声地问：“您为什么不让Losgs老师知道？”

　　“嗯？知道什么？”

　　捧着杯子的双手指尖泛白，商妤绮水盈盈的双眼微红，“全部。您为了Losgs老师所做的全部！”

　　那些照片，那些影像，那些任务伤痕，那些隐忍的深爱，那些痛苦与煎熬，那些为爱在深渊里的挣扎，那些宁死不回头的代价......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

　　面对施韫钦的反问，商妤绮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懂，不知道该去如何接。

　　施韫钦看了看默默抹眼泪的小女孩，眼中竟然出奇的暖了起来，抬手弹了弹她的头，“商妤绮，两个人相爱，不是一定要分清楚谁爱的多，谁爱的少，也不是一定就是要一个结果。就算我不告诉他，他就感受不到我的心意吗？或者他就不会爱我了吗？都不是。”

　　“可是...会有误会......”

　　施韫钦笑了笑，“有误会，我才能活着，不是吗。”

　　商妤绮泪眼朦胧的望着施韫钦，清贵的大佬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能心平气和的与她谈论起过往。

　　“原本带你过来，是想让你知道我带走寒初的原因，现在来看，却被你这小丫头引起了那些过往。”

　　施韫钦不再独断，选择在这个时候给予商妤绮和他们一个机会，“看你对他们的事如此上心，那我就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招来，寒初与沐致的事，我暂且不插手。”

　　“好耶！”

　　施韫钦冷睨她一眼，“先别高兴的太早，只是暂且不管，他们自己的选择是什么，你也一清二楚。你的身份现在已经瞒不住了，最后是你还是寒初，也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月落斯不会逼你们，但若情势所逼，他也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月师兄会保护好我们的！”

　　施韫钦不知道这小女孩哪里来的信心这么相信月落斯，不过月落斯能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保护商妤绮这么多年，也难怪商妤绮这么盲目的相信月落斯。

　　黎明之际的分别，施韫钦收到了商妤绮小女孩的夸赞。

　　“其实您的心也很软的，师公！”

　　施韫钦望着那蹦蹦跳跳的身影，捏了捏眉心缓解一下一夜带来的疲惫，他心软？也只有商妤绮这个蠢丫头才这么想吧。

　　不过他的心软，只是源于靳夜凉的爱与保护。

　　成全他的遗憾，留住他的喜欢。

　　靳夜凉他，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