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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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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祖宅在浙江的一个靠水小村庄里。

      村子里一水的绿瓦大平房,看上

      去在平凡不过。赵穗岁上一次回老宅还是爷爷赵鹤去世时,一转眼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个小村子像是凝在了琥珀中,丝毫看不出时间的痕迹。

      “穗岁。”赵垣在村口等着赵穗岁,两人落在最后。“老太爷的生日,你不要板起个脸,让人看见了不高兴。”

      “知道了,小叔叔。”赵穗岁伸出一只手想要遮住略微刺眼的太阳,却并没有什么用,眼睛依旧睁不开来。

      “贵州那事儿是怎么回事?”赵垣不知从哪里变出把遮阳伞,叔甥俩放慢了脚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和其他族人渐渐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我遇到了个爷爷的故人,是个很厉害的前辈。只可惜罪魁祸首跑了。”

      “对了小叔叔,你说赵家有可能把生下来的小孩扔到贵州的山里去吗?那个人说和我是同源。”

      “这怎么可能?!”赵垣紧皱眉头,“不说这么些年没听过有人把孩子丢了的事儿,就是有这么回事儿,也犯不着丢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

      “可我觉得,他不像是胡诌的。”赵穗岁停住了脚步,看着赵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血对他不起作用。”

      赵穗岁的血,某种意义上的灵丹妙药,邪秽之物的克星。卜妨那时身上的死气那么重,赵穗岁的血进入他体内却如同水滴入汪洋一般,丝毫没有反应,怎么看都不合理。

      两人还没讨论出什么头绪,便有人隔着稻田冲他们招手。

      “是穗岁吗?老太爷念叨着你哩,快来和他老人家说说话。”

      屋子里比屋外要凉快许多,一脚踏进房门,一丝冷气便循着赵穗岁的脉络直冲她的脑门,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爷爷。”赵穗岁压下心头的不情愿,走到坐在堂屋中央的老人面前乖乖叫人。房间里,一股子木头腐朽的味道,赵穗岁垂下眉眼,知晓那是从老人的骨缝里散出来的味道。

      “穗岁。过来些。”老人声音沙哑,像秋日干枯的树叶被风吹动。赵穗岁挪近了两步,微微偏开目光,并不和老人对视。“你们把门带上,我和穗岁单独说些话。”老人挥手把立在门口的几个中年人赶了出去,片刻后,堂屋里只剩下赵穗岁和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

      “穗岁也是大姑娘了,上次见才那么丁点儿呢。”老人时不时咳嗽两声,拉着赵穗岁的手忆起往昔。

      “我知道你爷爷到死都恨我,连带着你们小辈都不喜欢我。穗岁,大爷爷没几年活头了,年纪大了,只希望家宅和睦,子孙都在身边。”

      “大爷爷气色好着呢。”赵穗岁任由枯树般的手握着她的手,低垂下眉眼。

      “穗岁啊,赵家的小辈都不成气候,只有你是个一等一的好苗子。”老人停顿了半晌,继续道,“大爷爷把这家主的位置给你怎么样?”

      听到这话,赵穗岁诧异得抬头望向老人。面前的人着实是老了,甚至比记忆中的爷爷还要老,褶皱的脸上布满了老人斑,头发斑白,眼睛也变得浑浊。

      “大爷爷,穗岁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穗岁,赵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呐,得劲儿往一处使才能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

      “你现在不愿意接家主的担子,太爷爷也不勉强你。只是这么些年,家里给了你不少,可你从来没有替家里办过事儿,许多小辈看不开,常跑我这儿来告状。”

      “这样吧,今儿太爷爷替你做主了,等我这生日过了,你替咱们赵家去巴郡一趟,寻个东西。也算是替你以后接任家主铺铺路……”

      这老东西。赵穗岁心头冷笑,却知道自己如何都推不开这个差事了,压住心头的火气,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知道了大爷爷,等给您做完寿我就跑一趟。”

      -

      “他让你去找什么?”赵垣在屋子里团团转,“这老东西,就知道他一定要你回来不安好心。”

      “没说呢。”赵穗岁躺在床上,被子应该是前一天刚拿出去晒过,躺在上面十分松软,“只说到时候再告诉我,神神秘秘的。”

      “怪我。”赵垣有些懊恼,“我以为这么些年我在他跟前做低伏小,怎么着也能在你面前挡一挡,没想到他还来了这么一手。我道怎么下午尽是些鸡零狗碎的杂事儿来找我处理呢,合着是想支开我匡你去帮他做事儿。”

      “不用太担心了小叔叔。”赵穗岁身形灵活的翻了个声,一双杏眼格外亮,“他也说了我是小辈里最厉害的,对他用处大着呢。”

      话虽这样说着,赵垣依旧眉头紧锁,“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贺寿一轮接一轮的规矩。你好好养养精神。我先出去了。”

      江浙一带,下雨变天有如三岁奶娃娃。赵穗岁刚到时,骄阳似火。不过半天,这会儿天阴得似是一场暴雨蓄势待发。赵穗岁趴在软绵绵的被子上,脑袋朝着窗户,看着变脸的天空发呆。

      大片黑色的云有如千军万马,从天际急吼吼闯到窗前。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开黑幕,大雨倾斜而下。这个世界都被雨雾笼盖住。

      屋外,有人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声音。

      “老爷子让我们去地下室守着。”

      “走走,万一出了岔子,青龙跑了,老爷子非把我们生吞了……”

      词句散落在雷声还有雨声当中。赵穗岁听不分明,只觉得双眼在这样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愈发沉重。昏睡过去前,耳朵里只抓取到青龙这个不该出现在日常对话中的词语。

      赵穗岁睡醒时,雨已经停了。夜色中偶尔传来两声蛙鸣。

      整个村子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借着月光下床,赵穗岁摸索到门面,打开了房间的顶灯。白炽灯发出的光照清了在半空中打旋儿的灰尘。

      偌大的村子,除了赵穗岁刚刚打开的这盏灯以外,再无光亮。从包里翻出手机,刚过八点。

      出事儿了——赵穗岁心头猛跳,像是直直坠入深不见底的空洞。

      明天是老爷子的生日,按照传统,今夜主屋定会点起长明灯。何况回来了那么多小辈,怎么会刚刚八点整个村子安静得只剩自己一个活人了一般。

      赵穗岁按住胸口,刚刚绕着村子当中的小路转了一圈,这时心脏正不受她控制的大幅度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胸腔,掉落出来。雨后的夜风不再燥热,将赵穗岁有些发懵的脑子吹得清醒不少。

      村子里不是没人。有些小孩还在家中,刚刚这一路上,她有听到小孩啼哭,女人低声哄骗的声音。

      四周也没有打斗的声音,主屋的长明灯只剩一丝火星儿,在夜里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所以,村子的其他人是自己走的,没有人强迫。

      赵穗岁回到房间,坐回床上,提起的心放下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突然出现了人声,由低变高。整个村子突然又活了过来,一栋栋暗着的房子都亮了起来。

      “穗岁。”赵垣脸色有些苍白。推开门,对上赵穗岁的眼睛,“村子底下。困了条龙。”

      “我怀疑,老东西让你去重庆找的东西,就是一条龙。”

      赵穗岁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屋外响起别人唤她的声音,“穗岁,老爷子找你呢。哎,小垣也在啊,一起去吧。”女人径直推开门,一双红唇上下动着,赵穗岁该唤她一声姑姑。是老爷子的大女儿。

      -

      手电筒发出微黄的光,赵垣扶着老太爷走在前面,赵穗岁跟在后面。沿着年代久远的石楼梯一节一节往深处走去。越往下走,腥臭味越足。

      “穗岁,你知道为什么足足百家姓,偏我们赵家这一支,能以血御纸,画符成灵?”

      老爷子并不等赵穗岁回答自顾自道,“全是因为咱们赵家祖宅底下有一头活龙。穗岁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你的血对邪祟那么管用?”

      “那是因为,这头活龙的筋在你的肚子里,和你融为一体。”腥臭的风从地底涌上来,赵穗岁被熏得迷了眼,看不清路,“全靠这根龙筋,你才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甚至成了赵家最有天赋的小辈。”

      “到了。”听到赵垣的话,赵穗岁下意识抬头向上看,黑漆漆一片,看不出倒底向下走了多久。收回视线,面前是一扇古朴的石门,手电筒不知何时被关掉了,只余石门两侧的油灯发出莹莹的光。

      老爷子走上前,木头拐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声音散去,严丝合缝的石门缓缓向着两边分开,两排油灯照亮了面前那个巨大的空间。

      穿过长长的一道走廊,一处巨大的水池出现在赵穗岁面前。水池里,盘卧着一只巨兽,赫然是传说中,龙的模样。似乎是察觉有人走近,巨兽仰起头,发出一声龙吟,只是气息不足,一声响后,龙头又重重砸进水面,溅起一片黑色黏腻的水珠。

      “守护着我们赵家的龙老了,而巴郡前不久出现的龙正是年少。穗岁,你去把它带回来。”老爷子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传出去很远很远,隐隐有回声。

      赵穗岁不受控得走近巨兽,巨兽的鼻息落在她的脸上,她胸膛升腾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巨大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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