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灯似

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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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一时很安静，只余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我想起一件事。”赵穗岁开口打破沉默，只是不再说刚才的话题，“上次我见过的你那位朋友，我在湖底时看到他了。”

　　车轮和大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陈也踩了脚刹车，车子停在了小道上，“他为什么会……”

　　“我们带走了小楠，孔念他们没了祭品，只能带走他充当祭品。”

　　“我的错。”陈也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指尖泛白，“我的错。”

　　“关你什么事，害人的是孔念。”赵穗岁撑着手坐起来，头往前探了探，“你怎么总爱往身上揽事儿。孔念这回不死也半残，等回去把你朋友的尸体安顿好，也算告慰。”

　　“谢谢。”陈也从后视镜里看到赵穗岁的眼睛，有如星辰，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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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鸣许多年没有出过远门了，在白山道人的指点下，他扎根于那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看不出风烛残年。离了村子，赵鸣眼见着苍老下去，干枯的皮肤又耷拉下去两层。

　　这一次，他和赵柳领着七八个赵家小辈，一同赶来重庆，对那条被赵穗岁放走的龙，势在必得。

　　赵天这两天也没闲着，一头扎进山里，想要找到青龙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等见了赵鸣，第一时间便是告了赵垣一状。

　　“赵垣这小子，这些天不见踪影，儿子觉得他和赵穗岁那个死丫头是串通好的，想独吞了青龙。”

　　“混账东西！”赵鸣虽然年纪大了，但身手倒也不差，一脚踹在赵天的腿踝上，赵天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一屋子的小辈俱是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别的本事不见长，上来就先赖别人的本领到是学了个十成十！”

　　“不说赵垣，赵穗岁那丫头才几岁？学我们赵家秘法不过五年，你倒好，还能被那丫头从地底湖里赶出来！”赵鸣双目圆瞪，手里的红木拐杖不停戳地，赵柳在他身后把其他小辈赶了出去，才俯身想搀起赵天。

　　“大哥，小鸣也是一时不察，孩子们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只是赵鸣不发话，赵天也不敢起，规规矩矩地跪在老人面前，低垂着头。

　　“面子？”赵鸣鼻腔发声，“我看他也别要什么面子了，这点儿本事，还接什么家主。趁早离了这一行。”

　　“成大事者，最忌他这般事事赖给别人。”赵鸣做到凳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五味杂陈，“赵鸣，你弟弟年少离家，这些年明里暗里不愿回来。难道你想让赵家的权旁落到别家去吗？”

　　“儿子知错了。”赵天低着头，不敢反驳。

　　“你那些堂哥堂弟，均是盯着我这个位置呢。我本想着，你这次有了寻龙之功接任的事儿水到渠成，你倒好，被个小辈弄得毫无还手能力，还怎么服众？”

　　“算了，你也下去吧，有你姑姑一个人在这儿陪我就行了。”赵鸣阖目养神，“好好准备准备，明儿一早进山。”

　　“是，父亲。”赵天倒退着出了屋子。赵折柳等在屋外，见他出来，忙迎上来。

　　“爸，怎么样，爷爷没怪你吧。”

　　“哼，那老匹夫。”赵天声音低沉，用只有他和赵折柳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询问，“怎么样，提前联系到白山道人了吗？”

　　“联系到了。”赵折柳的声音跟着放低，“对了爸，回去前，我瞧见妹妹似乎找赵穗岁的朋友说了两句话……”

　　“行了，我知道了。”赵天挥了挥手，“你盯着老爷子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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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不见了？”赵穗岁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听了陈也的话，有些诧异，“不应该呀，我记得那时候我把他的尸体送上去了。”

　　“湖里没有。”陈也揉了揉眉心，有些困倦，“搜救队的人上下几次，都说没有。”

　　“那湖没什么通道，尸体不该无缘无故消失才对。”赵穗岁坐直身子，她没像往常一样一纸符咒就缝好了伤口，反而任由几处伤口自个儿生长着，又疼又痒。“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腹部的伤口也缓缓愈合了，孔念的银针上抹了红蝎毒，好在那毒对赵穗岁的血没效，不然现在她该和宋泽一样成了一具尸体，而不是坐在这儿思考为什么宋泽的尸首会消失。

　　“会不会是你小叔叔他们把尸体给带走了？今天白天，我在石笋河见着你那个表弟了，他们一行十来个人，浩浩荡荡进了山。”

　　“贼心不死。”坐一会儿，胸前的伤口便扯着赵穗岁的头突突疼。陈也把软垫给赵穗岁放好，让她能斜靠着，“不过可惜，任他们谁来，都找不着想要的了。”

　　“陈也，这两天你小心关注着他们，等他们下了山，我再和你进山找找。”

　　“好。”陈也帮赵穗岁掖好被子，也不问为什么赵穗岁要避开自家人。“你好好休息。”

　　赵穗岁陷进被子里，她猜到了赵家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会来得这般迅速。他们的速度快到好像等着青龙吊命一般。柔软将赵穗岁包裹住，她的思绪渐渐沉入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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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二的脚放在油门上就没敢拿开过。路上每见到高速口的警察，后背就会汗湿一片。生怕警察伸手拦住他们的车。

　　毕竟这辆车的后备箱里，躺着孔焰残破的身体，而后座上坐着怎么也不像活人的宋泽的身体。

　　宋泽的脸肿胀不少，肤色发青。衣服下，布满了尸斑，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刮破的口子已经腐烂发臭。饶是车内空调已经开到最低，也盖不住那股腐臭味。

　　然而，本该凉透的宋泽，却僵硬地开口出声，“孔念，你不该这样。”

　　阿二更是大气不敢出，他不过是个给孔家跑腿停车的小弟，几时见过死人开口。

　　“你救我我救你，合情合理。”孔念坐在副驾驶上，手臂上胡乱缠着绷带，脸色阴沉，她透过后视镜看向宋泽的身体，“孔焰，我不会欠你的。”

　　当时在湖底，赵穗岁对他们的确动了杀心，冲他们而来的水柱每股都如同利刃一样。巨大的冲击让孔念昏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自己被孔焰护在怀里，原来他们被水流冲上了湖旁边的岔道里，阿二昏在一旁，阿四不知所踪。

　　“孔焰，醒醒。”孔念伸手去推护住她的人，只是手底一片冰凉。

　　她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下的水早就被血染红，孔念伸手摸到孔焰的背，手底不是皮肉的触感，而是坚硬的白骨。

　　“孔焰！”孔念的声音尖锐，抱住她的人动了动指尖，胸膛一口气缓缓呼出，便不再有动静。

　　原来在湖底时，为了护住孔念，孔焰挡下了所有的攻击。现在，吐出最后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孔念双目腥红，从怀里掏出几根银针，封住孔焰头顶几处大穴。只是在利刃般水流的攻击下，孔焰的后背血肉模糊，露出白骨，右手也从手腕处断裂，伤口仿佛是被野兽撕咬过，残破不堪。

　　握紧匕首，孔念看向了昏在一旁的阿二。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刀尖对准阿二的胸口，高高举起。刀刃的寒光从阿二的脸上闪过，与此同时，阿二睁开眼，发出震天的尖叫。

　　“孔…孔…孔小姐。”阿二声音颤抖，话都说不利索，“您这是要做什么？”

　　见阿二醒了，左手臂以一种不该有的角度弯折着的孔念思忖片刻还是放下了刀，怀里的红蝎爬了出来，不待阿二反应过来，尾针扎在他的胳膊上。

　　“半个小时，我要见到一具没什么伤口的尸体，不然只有你来做孔焰的新身体了。”

　　“知…知道了。”阿二连滚带爬地从水里爬上岸，不敢睁眼去看躺在一边的孔焰，跌跌撞撞地沿着河道往前走。

　　许是阿二命不该绝，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回到了湖边，见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宋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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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焰刚刚气绝，孔念就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将他的魂定在了体内。只是孔焰的身子残破，定魂能拖的时间不多，需要找一具四肢健全的尸体，将孔焰的魂魄转移过去。

　　阿二可以，只是自己伤重，还需要阿二跑前跑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他当器皿。好在阿二运气不错，从湖里把之前当做祭品的那小子捞了上来。虽然在水里泡得时间有些久了，隐隐有些尸臭味，但不妨碍宋泽的尸体成为孔焰暂时的容器。

　　白色的小轿车在告诉上疾驰。孔念左手已经痛到麻木，她转过头冷冷盯住孔焰，“你放心，等回云南，会给你换具好用的身体。”

　　“宋泽”艰难地转动了两下眼珠子，勉强能和孔念对视，“即便那样，我也不是人了。”

　　孔念定魂的法子并不能让人死而复生，被强留住的人，一开始还会有自己的神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志会渐渐消散，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孔念收回目光，声音冷淡，“孔焰，我会想办法。哪怕最后你成了僵，我也会带着你，亲手杀了赵穗岁。”

　　太阳的残光将小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被群山环绕的路上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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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着最后的点祝大家七夕快乐呀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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