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债》晓棠8319

9、第九章

　　第九章

　　这个月份，福利院一起过生日的孩子比上个月多了一倍。季承哥哥挨个给切了蛋糕不够，还增加了为每个孩子单独唱生日歌的环节。最开始只是一个刚来的，害羞的小女孩独自坐在角落里，季承去哄人的时候把生日歌又唱了一遍。谁知道这一破例，所有小寿星都围了过来，不过生日的孩子也跟着起哄。谁叫他们季承哥哥脾气好又有耐心，凡是能做到的事情，从不推辞。一圈唱下来，不仅嗓子哑了，时间也拖到了快七点。

　　把孩子们送到了晚课教室，季承才恋恋不舍地撤退。虽然一直绷着时间这根弦，不至于太晚，但此刻一看表，他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撒腿就往门口跑。这个时间段不好叫车，他加了几倍的车费。迟到，在季承看来是个严重陋习，任何理由都不是借口。但他只针对规范自己个人行为，别人的时间观念倒不强求。

　　好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司机不仅接单快，车技也高超，一路左冲右突，终于在7点半之前将人安全且成功地送到A大门口。

　　季承在清朗的月色中，破开夜风，一路向篮球场飞奔，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中午约定的时候推了半个小时。

　　黎皓轩边看表边用余光撇着场边的几个女生，他怕李□□害羞不来，特意让院里学生会发了通知，称篮球队为学院荣誉而战，号召女生前来加油助威。又以关爱同学带人散心为理由，让李□□的室友负起责任，陪她参加集体活动。如此兴师动众才得逞，要是输得很惨，岂不是偷鸡蚀米，得不偿失。

　　不过，他倒没有多担心，季承的准时自律，没人比他体会深刻。以前高中的时候，无论冬天多冷，那人到点就雷打不动地准时在楼下等他，整得黎大公子多一分钟的懒觉都不敢睡。

　　果然，那人踩着时间线抵达。

　　季承及时赶到，双方都是球场上的老熟人，也不再啰嗦，直接开干。

　　黎皓轩今天状态格外兴奋，跟打了鸡血似的，满场飞奔。季承手感也不错，三分准头百分之六十。再加上运气加持，体院主力高中锋被借去打商业比赛，人不全。天时地利人和，最后五秒，黎皓轩压底线，在两人夹击的形势下，强行将球传了出来。速度慢，角度也不理想，季承纯靠多年默契和准确预判，才勉强接稳。来不及调整，勾手扔了出去，最后一秒砸在篮筐上，转了三圈才落了进去。

　　两分险胜，季承下意识地抬头朝对面楼望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自嘲地笑了笑。管闲事得有个限度，路见不平雪中送炭是一回事，上杆子不是买卖就是另一回事了。

　　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式比赛，今天难得赢一场，观众也给力，黎皓轩张罗着请大家校门口烧烤，一起聚一聚。季承不太爱凑热闹，但性格温柔合群，也不会干扫兴的事。说好了，一堆人便呜呜泱泱地朝学校正门方向走。体院的队长意犹未尽，揽着季承絮絮叨叨地复盘。黎皓轩跟他俩打了个招呼，落到后面找李□□去了。刚才比赛的时候，他一开始还能分心余光捎着场边，后来见人家一直很有耐心地站着观战，就放心了。比赛激烈起来，必须全身心投入，以至于现在才发现，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她人呢？”黎皓轩问李□□的室友。

　　小姑娘指了指对面破旧的专科生宿舍楼，“去那了，说是去找人。”

　　“什么时候去的？”黎皓轩有点儿像刚开了屏就被哐叽一通冰雹砸掉毛的孔雀，想炸毛，但条件不允许，炸不起来。

　　“比赛刚结束的时候，你先去吃吧，我们等她。”小姑娘没心没肺地，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至少看完了比赛，黎皓轩心情稍霁，“你们先去，我去找找。”他抬脚刚要往对面走，正好看到李□□从宿舍楼门口跑出来，匆匆忙忙地往这边奔。

　　黎皓轩迎了上去，“你……”

　　“季承呢？”李□□语调慌乱。

　　黎皓轩皱眉，指了指，“在前边。”

　　李□□着急忙慌地就往前赶，边跑边喊：“季承，季承，等等。”

　　“季承，有人喊你。”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朝季承眨眼坏笑。季承这时候才听到，赶紧停下来，“不好意思，好像有事，你们先去。”

　　体院队长粗神经，没有八卦的爱好，豪迈地放开他，划拉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奔赴烧烤摊。

　　季承见女孩跑得踉跄，往回迎了两步。

　　“季承，你知道他宿舍吧？”李□□呼哧带喘，没头没脑地问。

　　“谁？宿舍？”季承一头雾水。

　　“宋，宋之瀚，昨天不是你陪他回去的吗？昨晚你看着他了吗？”

　　黎皓轩和李□□的室友也赶了上来，他让几个女孩先走，自己留了下来。

　　“那人说他没事，不让季承陪。”他插嘴道。

　　李□□急了：“你不是答应陪着他吗，要不我也不放心走啊。头都破成那样，怎么能没事儿呢。我刚才看了一晚上门口，灯没亮，他没回寝室。大爷不让我上去，说男寝晚上不方便。什么不方便啊，整栋楼都没剩两个人。”终于喘匀了气，李□□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季承，麻烦你帮我上去看看吧，我联系不上他。”

　　原来，这么容易被喊来，老老实实呆了一晚上，不过是因为篮球场的位置恰好，便于盯梢。黎皓轩被突如其来的真相整泄气了，瞬间蔫吧下去。跟朵枯萎的狗尾巴草似的，脑袋耷拉着。

　　“昨晚他的状态确实还可以，我留了电话，让他有紧急情况通知我。”季承耐心解释。

　　“他才不会打呢，你不了解他。”李□□又搓着衣角，快哭了。“求求你，帮我上去看看吧。要是他一直在寝室，没去打工的话，一定是身体状态特别不好。如果没人，那就是去打工了，可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肯定出事了。”

　　季承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按这逻辑，那人是无论如何都没啥好下场啊。唉，反正几步路的距离，也不麻烦，帮个小忙无伤大雅。

　　“行，我帮你上去看看。你们是先去吃饭，还是在这儿等我？”他这话问的既是李□□，也是黎皓轩。

　　黎皓轩没说话，热情被打击得稀碎，短时间拼不起来，没兴致再勇往直前。李□□的答案倒是出乎意料：“我们，我们去饭店等你吧。要是有事，你立刻通知我，没事的话，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季承暗自叹了口气，这要人命的单箭头。他伸手拍了拍食物链底端生物的肩膀，嘱咐道：“你先带人去吃饭吧，请客的迟到大家要挑你了。我去看一眼就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黎皓轩闷声点了点头，迈步朝前走。李□□亦步亦趋小心地跟着，还不忘挥手，用口型催促季承“快去啊。”

　　季承被李□□问得也有几分担心，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草率疏忽了。想到这儿，快走的步伐不自主地变成了小跑。

　　值班的还是昨晚那个大爷，很负责任，认认真真地盯着门口，一点要休息的迹象都没有。

　　“大爷，我想上楼找宋之瀚，住501的，方便吗？”

　　“你是昨晚跟他一起回来的同学吧？”大爷问。

　　“是啊，是我，大爷您记性真好。”季承诚恳夸奖。

　　“嗨，”大爷扶了扶老花镜，摆手：“第一次见那孩子跟同学在一起，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小伙子长得精神，想不记住也难。”

　　季承绕是被夸惯了，也禁不住脸上一热。

　　“快上去吧，是咱们学校学生，又是男生，当然能去。”大爷有点儿啰嗦，又低声絮叨了两句，也没指望季承回答。“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老古板，但这么晚了，女孩子就不合适了，你说是吧。”

　　“谢谢大爷。”季承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楼上蹿。

　　五楼楼梯口正对着宋之瀚的寝室，门开着，但没有光亮，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窗前。季承蓦地松了一口气，在寝室，应该问题不大。随着他跑上来的脚步声，走廊唯一幸存的感应灯亮了，屋里的人听到声音，转身朝门口走过来。

　　季承凑了上去，待看清人脸，猛地停驻脚步，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