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 咏寂》44竹摇风掣44

3、第二章 墓影重重

　　我的背上还犹自冒着冷汗，释老却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停地说着：“不论如何，保持冷静是必须的。我们都花了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之后欧阳钧开始想办法——就算看不到彼此，也要让大家有除了通讯器以外的联系。于是，大家摸索着用绳子将所有人绑成了一条线。你知道看见空中浮着一只手掌递来一根绳子是什么感受吗？”他竟然还笑了出来，“还有那绑着的绳子，它在空中延伸出去没有二十厘米就消失在半空，好像就只有二十厘米长一样。这种现象，甚至让我产生了我和队友们在不同空间的错觉。”

　　移花接木……就像百秀园步步不同的景色一样！

　　在百秀园里，常常一转身就再也找不到同来的伙伴，就算手拉手也可能只看到对方的一只手，常常吓人一跳。甚至走着走着和人撞到，因为完全看不到对方，还有直接一头撞上墙的。所以为了防止游人常常相撞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百秀园严格控制人流量，每小时最多接纳两百人。同时，会给游客配置一个红外线感应器，五十米之内的人和物都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手表状的东西上。当然不免有游客看景色看得太入迷而不记得看这个感应器，不过那就不是百秀园的问题了。

　　释老方才说的话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迷阵，就是从这个墓里破解出来的！

　　我有些紧张地将右腿从左腿上放下，又将左腿架到了右腿上。

　　“那时我们已经猜到了阵法上面。按照流传下来的传说，要破阵，不是找到阵眼毁掉，要么就是找到阵势的连接点斩断。虽然这样会破坏文物，但那时我们真的有这种打算了。毕竟再这样下去，万一时间一到换了一个更棘手的阵势，我们就别想出去了，困死在里面都有可能。”

　　“你们……真的毁了阵？”

　　释老长叹一口气，说：“谢天谢地，我们没有。”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释老脸上是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多亏了我们带下来的机器人。”

　　我疑惑：“那个防暴机器人？它能做什么？”

　　“它的用处可多了！侦查、防卫、预警等等。我们判断出刚才打的是自己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机器人没有发出警报，因为没有受到外力入侵。而且我们发现，在我们下了指令‘过来’后，它可以准确无误地来到我们面前。也就是说，迷阵对它无效。”他叹道，“后来我们才知道，迷阵往往是利用光线的折射来玩障眼法，明明很近的东西看上去很远，而很远的东西看上去又很近，以此可以达到让人产生幻觉的地步。而这些，大多都是对视觉上的影响，而设计到最精妙的阵法，甚至可以让听觉嗅觉和触觉都被操控。但这些，对于机器人这种死物是毫无作用的。它的‘眼睛’是红外线探测仪，探到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在它的帮助下，我们顺利离开了这个阵。”

　　释老这样轻描淡写就讲过去，但是随便想想都知道其中凶险。听来简单，可在那种焦躁不安的气氛下要想到这么个主意，也属难得了。不过显然，他们在墓中的经验，最后用到了百秀园中。

　　“出了这个阵，我们已经完全抛开了自大的心理。我们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个墓的凶险。那个阵势中有多少看不见的尸骸我们完全没个底，前方又有什么更不知道。”他怀念似地笑笑，“但那个时候，我们没有一个人提出要返回，那时大家的想法只有到最里面去。”

　　翠玉的扳指在他的指头上又转了一圈。

　　“这时的墓道壁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砖雕图案，雕刻非常精美。我们初步判断，很有可能是宋代的墓葬。宋时墓的特点就是砖雕被大量运用，砖室墓葬形式非常具有代表性。我们一路拍了许多照片，越向里面去，壁上的图案越多越密，而墓道也给人越发窄小的感觉。我感到眼皮沉重了起来，整个墓道都在我眼前打转——”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后来醒来，队友们告诉我我晕倒了将近两分钟。”

　　“那些图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释老颔首：“正是我倒下去发出的响声惊醒了他们，其实大家那时的状况和我都差不多。那些图案给人一定的催眠暗示作用，特别是在墓道越来越窄时，螺旋状的纹路在人移动时给人转动的感觉，同时就会觉得晕眩，时间一长便会倒地——这时就不得不佩服古墓设计者思维的缜密了。人突然倒地，和人在走路产生的压力是不同的。地砖一旦受到这种撞击，就会从地上插出细细麻麻的尖刺。而这些尖刺都是石质的，没有发动时嵌在地砖上完全看不出来。如果不是身上的防护服，我早就死了。”

　　我松口气——科技发达果然是有好处的。

　　“到了这时，已经可以看到里面一些骸骨了，零零散散，没有外面的密集。欧阳钧拿了一本从盗墓者身上找到的小册子，说上面讲到这个墓是盗墓界公认的‘死亡之墓’。许多好手望墓门而返，少数几个中途调头，能够到最里面的没有一个人。有些人为了成名来到这里，一部分再也没有出来，剩下的出来了却什么也没得到并且闭口不言里面的一丁点事情。”讲到这里，释老看向我，“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我摆手示意不要紧。

　　风行3600给释老点好烟，然后就径直去开了电视。只听主持人道：“转眼已经是3004年了，春节联欢晚会持续到现在，早已成为了中国人过节的一部分。全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看春晚，也和贴对联放鞭炮一样成为了传统风俗……”

　　嗯，任何事情持续了一千多年，都会成为传统风俗，春晚可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期间都未曾中断过的。但是……我看向释老。

　　“哈哈，不好意思，年年都看，它记下了程序，今天却忘记取消命令了。”关了电视，他接着说，“写下这个小册子的人是三百年前的，这让我们很兴奋地意识到，真正进入了椁室的，可能只有拿出两把剑的那个明末的人！而且他只拿了很少的墓葬，还有离开后没有将这个墓的情况说出去，所以，这个墓可以说是几近完整的！从小册子中，我们也了解到了，这个墓的确是宋代的，而且应该是北宋宋仁宗年间的墓。距今，有两千年左右。”

　　弹了弹烟灰，释老道：“我那时真的有就算死在里面也要看看墓主的庐山真面目的想法。于是我们闭上眼摸着墙进去，以免晕倒，中途还被各个时代的盗墓人绊了好几次。最后，才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里。万年连珠灯到这里就没有了，里面一片黑暗。我们开启了防护服安装在头顶上的探照灯，也启用了机器人身上的照明系统。”

　　“房间的地砖是一块块黑白分明的大理石，墙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砖雕，没有让箭啊飞镖啊之类射出来的圆孔。而约二十米开外，是另一段通道。可就这么二十米的路程，我们竟没有一个人敢踏出去一步。”他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怎么说呢……因为这里，太干净了。没有任何骸骨，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反而显得不对劲。”

　　“最后，出于安全考虑，队长操纵机器人伸出非常长的手柄，随便选了一块白色的地砖用力敲了下去。结果，那块地砖翻了个。”

　　“只要一踩错，人就会掉下去？”我问道。

　　“没错！这样的话，有防护服也没用。”释老将烟蒂熄了，“所幸我们时间充足，于是让机器人一块一块地敲，试出了正确的道路，我们才到达了对面。”

　　我不由得叹道：“这墓造得和小说里似的！”

　　“两千年前，古人的智慧就如此……”释老摇头，“自叹弗如啊！”

　　“接着呢？后面还有什么机关？”

　　“后面？”释老苦笑，“后面我们花的时间越来越多。这样的房间一共有四个，东南西北方向各一个。整个墓道呈‘回’字状向内转，墓道越来越短，而小房间也越来越难通过。到了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地砖已经有了黑白灰黄青五种颜色，甚至地砖翻过来之后就换了一种颜色，整个阵势便都变了，前面辛辛苦苦探好的路全数作废！”

　　“那个明末的万三能通过这些机关实在是太厉害了！”

　　“对！设计这个墓的人和那个盗墓的人，都是机关阵势方面的鬼才！否则哪里能让这样的东西存于世上！”释老的语气很激动，“这简直就是奇迹！奇迹！人力居然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他好像还有要继续感叹下去的意思，我只能打断他：“释爷爷，接着呢？”

　　“接着？接着走到头了！”

　　我也有些激动：“看到棺了？”

　　“不是，是路到头了！墓道到了最顶端，却什么也没有！”

　　“啊？”我失望了起来，“棺材都被人一起端走了不成？”

　　释老被我弄得哭笑不得：“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那个地方除了一些简单的砖雕什么都没有，但绝对不是椁室。所以，这个墓一定有其它的暗室或它是个双层墓。但是那时我们已经有二十三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便决定就地休息，吃了些压缩丸喝了水，安排了轮流望风，我就休息了。第一个望风的是欧阳钧，看得出他非常自责于失手杀了陈德，一直将陈德的遗体放在自己身边。虽然带着陈德的尸体很麻烦，但没有一个人抱怨过。因为，陈德和我们一样渴望解开这个墓的秘密，就算是死了我们也要带他到最里面去。”

　　“休息了七个小时后，我们又补充了水和能量，然后就开始四处探查。四周墙壁顶上底下敲打起来的感觉都是实心的，似乎没有暗室可言。难道有些空手而返的人，便是找不到椁室所在吗？寻找了三个多小时而未果之后，我们非常沮丧。”

　　“没有人愿意放弃，我们走到这里有多么艰难，甚至付出了一条生命的代价。可是，却又没有出路。”

　　“那你们……怎么找到椁室的？”

　　释老叹口气：“明末的那个人，留下了一些痕迹。非常细小，勉强可以看出来。根据这些痕迹，我们大胆猜测，第二层应该是在底下。但是就算知道在底下，我们也找不到方法下去。”

　　“到最后，我们只能用蛮力了。”

　　“啊？”我完全没想到。

　　“我们用激光在地上开了一个大洞，没想到那块石板居然有六米厚，难怪无论怎么敲都是实的。然后我们打了一个桩，挂了绳子，一个一个下去。”

　　我还以为有多么跌宕起伏呢！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释老笑笑：“呵呵，哪里有那么多精彩的东西让你听。不过，那下面……哎，真的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