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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婚典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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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之内鸦雀无声。
武陵春这一刻简直恨死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偷懒的话,绝对不会看到这一幕。
这一幕简直是她做梦也想象不到的残酷。
她很想哭,但是眼睛却干涩之极。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的相知相惜都不过是美梦一场而已,无论梦有多美,到头来还是要醒的,梦醒之后面对的只有现实。
残酷的现实。
颜秋笙心情也不见的比她好多少,立刻狠狠咬下去。
楚云舒闷哼半声扬起头来,嘴边已然溢出血丝。僵直的三人同时听到瓷器落地的声响,门外的锦娘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美丽容颜,幸福的笑容却迅速消失。
她很想逃走,很想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但是千呼万唤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好夫婿颜秋笙迅速掷出的筷子,如电射入美丽女子的心窝。
锦娘立刻倒了下去。
但是武陵春知道在此之前她的人已经死了。
就在目睹那惊心动魄的一吻之时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
她倒是无牵无挂的走了个干净,但自己呢?
在与西方玄武齐名的两大青年高手“琴绝”楚云舒、“剑绝”颜秋笙联手一击下,她武陵春连嚼舌自杀的气力也没有了,只能恨恨看着着这两个人。
“为什么不让我死?”
颜秋笙只是冷冷道:“因为我不想你死。”
楚云舒左顾右盼道:“我希望你们能够和平共处。”一个是恩深意重的红颜知己,一个是自己峰回路转后才明白是自己心底讳莫如深却真正深爱着的好兄弟。
他实在难于取舍。
武、颜二人几乎同时喝道:“你闭嘴!”说完后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对视,随即发现对方眼里都有黑色火焰在跳跃。
如此的雷同。
楚云舒突然明白自己过去数年里为什么对武陵春情有独钟了,原因无它:因为武陵春性情实在太像颜秋笙了。昔日的明凌云不过是三分貌似颜秋笙就已令自己念兹在兹、无时或忘,而武陵春却是绝对的神似。
但现在两人都在面前。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武陵春忽冷冷道:“让我走!”
颜秋笙立刻回答:“好!”
楚云舒眼睁睁看着颜秋笙抱着她走了,却迈不动步,因为颜秋笙临去的那一记冷眼太过凌厉,分明是在暗示:自己胆敢走出屋门半步的话,他必定再度上演失踪记。
武陵春恨恨看着他,看着他戴上酷似楚云舒的面具,却没有留意周围情形变化,直到回到自己的寝殿方才回过神来。
殿内的宫女们见到太子夫妇奇形怪状的进来后,也不敢多留,急忙带上门出去。
颜秋笙放下她后,迅速扣死了内门闩。
武陵春动弹不得的瞪着他,却发不出声音。
来路上,颜秋笙早已点了她的哑穴。
关死了门后,颜秋笙慢吞吞的走过来。
武陵春绝非善男信女,何况这时候就算是白痴也知道大事不妙。
颜秋笙缓缓坐下来解开她束发的金冠,满意地看到乌黑的发丝在指尖摇曳,温柔的笑了笑道:“我终于想到怎么报仇了,你是不是该高兴?因为这确实只能在你我二人之间发生,绝对不会有第三人参与。”
武陵春瞪着他:但是那第三个人已经在这里了,就在你我心上,永远不可能甩脱。
但是这话却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伏低了头,借着口唇接触的机会把不明物体送入自己嘴中。没多久武陵春狂怒的目光渐渐涣散,转变为春水般温柔缠绵的眼神。
颜秋笙这才解开她的穴道,冷冷道:“ 这就是我的报复方式了。”
明知她这时药力发作、春情荡漾,绝对不可能听到自己说什么,但是他还是继续解释道:“我一向拿他当好兄长好朋友,可是结果呢?原来他跟别人没什么两样。都是衣冠禽兽!”清冷的目光下滑,修长手指慢慢揭开武陵春的外衫,悠悠道:“至于你嘛,肆无忌惮的折磨一个心甘情愿为你挨刀的陌生人,这罪过可也不见得小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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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武陵春才睁开眼睛,茫茫然看着案上化为一摊红泥的烛。
阳光虽然暖洋洋地照在面上,但是她的美好世界、她的幸福未来已经消失无踪。
颜秋笙淡淡道:“尊敬的太子妃殿下,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夫人了。所以最好管牢自己的嘴巴。”
武陵春的回答是一记耳光。
颜秋笙不闪不避的挨了,居然还笑了出来:“你也就只有这一次放肆的机会而已,不妨好好使用吧。”
武陵春倒吸数口寒气,随即惊觉到自己苦练十多年的武功已经无影无踪。
难怪他面上不见掌痕了!武功尽失者的一记耳光对于他这样的少年高手来说,就跟隔靴搔痒没什么两样。
武陵春随即软软的倒下去,倒在自己的锦榻上:对一个武者来说,还有什么样的打击能比这更大?!
颜秋笙凑过嘴来轻轻一吻:“我会时时刻刻保护你,所以你有没有武功都一样。”
武陵春恨恨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的话,我终有一日要报仇。”
颜秋笙又戴起面具来,微笑道:“你是说西域天理教吧,很可惜,本公子不得不说声抱歉了,因为我正好是天理教的少主。至于你那个养女身份,只不过是父亲一时权宜之计罢了,根本做不得数的。明白了么?”
武陵春无言以对。
颜秋笙打开门,淡淡道:“好好服侍少夫人,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武陵春自然而然望过去,只见垂手听他指挥的几个人中的为首者正是自己的师傅竹君。
那么他的话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了。
原来自己永远不可能逃出天理教的势力范围,所谓的自由、梦想、幸福都只是痴人说梦。
从这一日起,她再也没有了眼泪。
楚云舒彻夜难眠。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才见颜秋笙慢条斯理的踱了进来,居然容光焕发,等他走到近处,就有股熟悉的香味冲入鼻翼,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
颜秋笙舔了舔舌道:“她果然是天生媚骨,看来你我都算是艳福齐天了呢!”
楚云舒俊脸早黑掉一大半:“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为什么要对付她?”
颜秋笙道:“这么快就心疼了?那你昨晚为什么还要对我不起?但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楚云舒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
颜秋笙低头看看他的手道:“你不是很想我留下来么?那么我就留下来,做你儿子的师傅,顺便拜访一下太子妃娘娘的香闺。”
楚云舒黯然松手:“你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颜秋笙了。”
颜秋笙只淡淡道:“是真的么?但那也是你们这样的人给逼的。”说话间目中伤痛之色一闪而逝,却无人看见。
三日后。
南明公主的车驾行至东宫门首时,透过流光溢彩的珠帘,婉颖望见今日的新郎官披红挂彩,似乎比当日初见时更具威仪,不由得心神荡漾,在宫娥喜娘的搀扶下,公主轻移莲足踏上无边无际的红毡,缓缓行向楚云舒。
楚云舒淡淡看着第三位入门的新嫁娘,俊脸上毫无表情,令人无法猜透真实情绪。
因为是侧妃身份,公主不能与夫婿比肩而行,只得稍稍退后半步。
按照金鼎国规矩,新人跨过火盆后才可以正式进入夫家拜天地。婉颖小心翼翼的越过火盆。但是不知怎的,拖拉的长长裙幅却落在火堆里,立刻带起一丛耀眼的火光。
跟随侍女惊慌失措的救难,旁观的民众们早议论纷纷,因为这种情形在他们眼中只有“不吉利”三个字可以形容。
楚云舒不动声色的挥了挥袖子,华丽的裙幅立刻一分为二,明婉颖顿时轻松了不少,脚步却还是那么缓慢。
楚云舒忽然停住脚步,伸过手来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礼堂。
明婉颖看着他高深莫测的脸,心里实在说不出什么感觉,娇躯却似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完全不受大脑的指挥,软绵绵的伏在他怀里不动。
如此奇异的举止早引来无数宾客的诧异目光:这未免太不合规矩了!
直走到行礼的殿堂外,楚云舒才放下她来。
早听说金鼎国东宫的规模尤胜于南明朝堂,明婉颖不由得分神旁顾,果真是传言不虚,庄严中透着优雅,又兼处处张灯结彩,营造出扑面而来的喜庆气氛。
楚云舒早迈步进了正殿。
高朋满座。
明婉颖急忙跟在后面袅袅婷婷的走入,正中端坐的自然是如今金鼎国的至尊帝后了,南明公主接过嬷嬷手里的香茶,小心翼翼的膝行上前奉上。
帝后二人笑眯眯的接过饮了,随即赏了不少金珠首饰给新人添妆。
接下来便是给太子妃殿下桃源娘娘敬茶了,明婉颖便不再以君臣大礼相见,在侍女搀扶下缓缓起身,换了套茶具斟茶。
武陵春淡淡看着荒诞的仪式进行,恍然若梦。
如今再怎么难堪也不值一提,因为她的世界早已经在三日之前彻底毁灭。
明婉颖趁着倒茶的空闲,仔细看了看她,但因为眼前的珠串碍事,也没真正看清楚这位太子妃娘娘,直到上前奉茶时才真正看到了她。
原来这位闻名已久的西域美人不过中人之姿,一双眼睛倒是水水灵灵的,极为动人,但比起自己的花容月貌来却不可同日而语,那么她吸引住金鼎太子的地方自然不在外表上。
这个对手决不可小窥!
武陵春也在静静看着她,却不只是单纯的端详,目光中居然还有一丝丝的同情怜悯,接过茶后浅浅一抿便放在旁边,微笑道:“有妹妹你这般天仙也似的人儿进门,以后姐姐就可以少操些心了。这个权当谢礼送你。”
随着她的话音,殿外数名艳装宫娥款款行入,十二只纤纤素手齐齐捧着一只大大的托盘,托盘上面覆着红绸,看上去似乎是座雕像之类的东西,体积却不怎么大,然而宫人们的额上都已冒出细细密密的热汗,显然分量不轻。
太子妃亲自起身掀起红绸。满座贵胄齐齐倒吸了一口寒气后目光汇聚在那东西上面,舍不得离去。
这物件实在是太罕见了,而且珍贵之极。
放眼天下,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件同样的礼物来,因为它是天理教先后差遣了近百名高手费了三个月时间才从几乎算是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蓬莱岛上发掘到的万年雪玉,后经天下第一雕刻名家刀子大师精心琢磨而成的心血结晶。
一尊玲珑剔透的送子观音。
刀子大师在完成该物后弃刀归隐,不知所踪,于是这东西便成为了天上地下无比无对的绝世奇珍。而今却被太子妃殿下随随便便的转手送给了新入宫的小妾作谢礼。
这份礼的分量未免太重了些!
金鼎国王楚天下忍不住看了儿媳两眼,心道:天理教的威风真不小!
楚云舒一直对武陵春的来历守口如瓶,但对于父亲却无一字隐瞒。所以楚天下才勉勉强强容忍了这位“西域美人”作儿媳。因为他这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一统天下,对于民间教派天理教的势力思慕已久,这般好机会可以借助,又怎么肯轻易放过呢!
所以在同样的前提下,他同意了儿子的异想天开之举:纳婉颖为侧妃。南明公主身份何等尊贵,但到了金鼎国却只能做小妾,这事无疑能够为金鼎国的气势增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更可以在数月后的诸侯会盟上压倒其余三国的风头,何乐而不为呢!
谢皇后心里却很不舒服:这不是下马威吗?你桃源追根溯源也不过是个西域来的贱民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居然敢在本皇后面前耀武扬威。迟早叫你悔不当初!
武陵春面上淡淡的,还是毫无表情,仿佛方才的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事实上亦是如此。
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天大的笑话而已。正悠然出神之际,太子殿下火焰般燃烧的袍服忽然到了眼前,形状优美的手指不容置疑的伸过来拉起她,仿佛熟悉又似陌生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春儿你又心不在焉了。”
武陵春想也没想便甩过去一记耳光。
冠盖云集的大殿内鸦雀无声,但寂静了片刻后,便有非议声响起。
楚云舒迅速按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却不死心的扣紧了她的脉门。
武陵春目光匆匆扫过在场的宾客,冰冷的感觉立刻穿透了所有人的心,殿堂内再度安静下来。但最吃惊的莫过于新娘子明婉颖了,但她却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谢皇后登时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楚天下按住她的手:“稍安勿躁!”顿了顿才道:“ 贤媳大约是连日操劳过甚,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武陵春本来正努力与楚云舒的手搏斗,闻言后才松了口气,随即看到四五个神气不善的宫女内侍快步走来,不由得微微笑了。
笑容里却蕴满了苦涩悲辛。
楚云舒只好放开手任由侍从们将她团团围住。
武陵春淡淡道:“放手,我自己会走!”
太子妃的积威仍在,众人倒还真不敢不听话。
于是武陵春昂首挺胸的走出去,走出这座荒诞之极的宫殿。
楚云舒看着她的背影,目中迅速沉淀了某种奇异之极的神色,仿佛伤痛,又似快慰。但是他很清楚知道武陵春此去必定会永远走出自己的生命,过往那段美好的记忆转瞬成空。他很想挽留,他很想追出去,他很想放弃一切。他很想••••••但是楚天下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舒儿你还等什么呢?”
楚云舒真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回过头来,继续完成这场盛大的婚典,周围的人山人海忽然都消失不见,只有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在眼前心头不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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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数重亭台楼阁后,武陵春放慢了脚步,淡淡道:“你们还跟着做什么?怕我去砸场子么?放心,我才不会做那种下贱事情。”
这几个却是皇后身边的心腹,闻言后看看四下里无人便冷冷道:“别以为自己是太子妃便可以耀武扬威,你也不过是个西域来的贱民罢了,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前掌括太子,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活?
我早就不想活了。
武陵春冷笑道:“但你们呢?说破了天也不过是奴才罢了,居然敢出言犯上,那才真叫活得不耐烦了呢!”
为首者面上变色,袍袖一摆,手臂挥出,眼看老大耳光子便要打上脸来。
武陵春只是淡淡看着他,看着他以下犯上的举动,嘴角含着一丝轻蔑。
那人心头更怒,速度加快。
清清脆脆的耳光随即响起。
巴掌没有落在太子妃面上,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时,他自己已经被打翻在地。
一个优雅温柔的声音淡淡道:“以下犯上,便是该死!”
其余几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修长身影从天而降,阳光在他身后散落无数光影,衬得他温润如玉的面容越发晶莹美妙,这不是世外谪仙是什么?
没有人再注意太子妃的去留,因为这个人已经吸引了他们全部心神。
武陵春冷哼半声,便即拿起脚来自己走了。
颜秋笙却也没追,专心对这几个人发号施令。
美男子的诱惑力果然非同凡响,他根本没施展什么招数,他们便自动自觉地把颜秋笙递出去的毒药吞下了肚。
颜秋笙缓缓道出要他们做眼线细作的要求。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但悔之晚矣,还是保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