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魔录》八月有浮栈

5、挥金土行路难卖药， 初相逢道法女儿红。（上）

　　昊穷桑和轩辕集既然已经结伴，两个人又算是半个生死之交，心下的戒备和防范自然而然就放下了。所谓男儿重意气嘛，意气相投自然是眼底一切能揭过，不问过往不问穷——至于谁谁谁年序几何？有未婚配？有什么得意的诗词歌赋？认识什么达官显贵？去过什么大漠黄沙？——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对狗头——这是轩辕集三句不离本行的口头禅——既然没有证据显示这位捡来的“便宜师兄”完全不是这样的人，昊穷桑也就权当他是这样的人了——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和老头子级别之外的仙门中人打交道——虽然以前年少时，师傅也会带着他去拜会那些修仙的同好，但是大部分年轻人都是没有仙缘的，连在老头子们的旁边当个童男或者童女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内院的角落里喁喁细语看着他们——但是昊穷桑还是太天真了，他似乎严重高估了这位捡来师兄挥霍败家的“人品”。
　　这得从他们的旅途说起。

　　为了愉快的去杭州，他们租了一架奢华的马车，马车一路在繁华的市集招摇而过。

　　就被一伙盗贼盯上了——这也不是说盗贼专门盯着奢华的小肥羊，而是一般达官显贵出行都是前有驿站后有接风而且还往往有一队人马贴身护卫——

　　这种护卫其实也并不昂贵，但是他们的规格就比较高，有明显的客大欺店现象，属于半政治的行业。比如那些经常要外出公干的官员，如果找这种就可以向朝廷报备，由朝廷亲自对接，所以不单单是商业上的考量。此外，他们常年护送，和那些各个地方的山寨土匪地头蛇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而朝廷为了保证这些“生活不易”只会打架救人读书毫无天分的人，往往会作为一种惯例打点钱。
　　——现在倒好，出现了一只“目中无人”的小肥羊，既不公干，也不打点，一天天东逛逛西逛逛，开心时候就当街撒钱，不开心时就每家贫困户和穷秀才家里放几块新罗金币。搞的走到哪里哪里就物价飞涨、粮食忽然紧张——
　　当然这对于昊穷桑和轩辕集来讲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们自己的费用也是极度高昂，起先，他们打尖住店还能住特等间，后来只能住上等间，再后来基本上只能住个中等了——昊穷桑倒是没什么，他本来就是席天慕地惯了的，倒是轩辕集却叫起苦来了——仿佛那个自作孽不可活的人不是他？——重点在对于一个放纵惯了的人你是不可能讲得出量入为出那种话的——昊穷桑倒也不怕，毕竟他的干货充足，为了防止饿肚子他直接将那个新罗船上的火锅器具“偷了”下来。说偷其实也不算，毕竟他救了那么多人，没有酬劳，还被别人醒来一顿臭骂——不拿点东西对不起自己。
　　这一日，马车经过一座无人的空旷山林。忽然，狂风扫落叶，如过电一样掠过停着休息的马群。一声哨响，一个两百来斤的铁锤从高处向马车轮子砸了过来。人未来得及仰马未来得及翻。一道网从天而降。
　　本来，对于会仙术的人来说，对付区区凡人倒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这仙术是需要准备时间的。
　　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证仙以后当然是可以几乎看不出什么准备——可是，对于还没有到那一步的就很难了——虽然不至于像那些戏文里说的对着妖魔鬼怪大念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或者抓起一把香灰撒花或者含一口火油喷掉眉毛——在近身战的时候，高手过招，生死只在方寸间，哪还顾得上什么仙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拉开距离才是王道——所以，打不赢了被逼跳崖在仙家弟子这里是求之不得的——如果不拉开距离的话，有时候遇到凡人里面天赋异禀的往往即使是优秀的仙门弟子也是非伤即重伤。
　　对于仙家，最大的好处就是得到了无穷的岁月。得到岁月而能够为天地阴阳所容忍这才是成仙的开始。至于仙人的等级虽然也有，可是那是不重要的——因为，对于能够逃离天地法则的人而言，往往成仙以后都多少有独到的神通，这种独到导致了根本无法予夺——如果仙家相互之间灭杀的话，万一对方逃脱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仙家报仇三千年不完。
　　昊穷桑使出水云气术，将将在悍匪收网前跑了出去，其他雇佣来的小厮们可没有这么幸运了——全部被一网打尽，被大刀拍着发髻不敢乱动。
　　轩辕集的情况好一点，他在听到昊穷桑那边马车被砸的那刻，一把柳叶，变出了五个一样的自己。现在那群悍匪正在缩小包围圈，一步步将这五个轩辕集赶到悬崖边上去？——
　　这时，一个彪形大汉敞胸脯，顶着裹巾，指着昊穷桑道，“好小子，留下买路财，爷爷我饶你小命——”
　　“哎呀呀，按照阁下的逻辑，留下买路财就饶我小命，阁下讲条件是因为本身没有条件——”，昊穷桑拍了拍自己的干粮包裹，道，“大个头，你看买路财都在爷爷这里呢，你不如先叫我一声爷爷？——哈哈哈——”
　　“找死——”，那个大块头怒不可遏，抡起另外一个两百斤的铁锤冲了过来——
　　“让开，死胖子，被射成了马蜂窝本大小姐可不管你——”，山坡上的灌木丛里露出一位英姿飒爽的身影，手上的弓箭已经拉满——那弓箭隐隐透出杀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悉怛姑娘——你不是说好了，只要抓到小肥羊就让我打头阵的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看那边那个妖道——变出了那么多分身——你也不管管——你是不是专挑小白脸下手怎的？——”
　　“死胖子，我是怕你动作太慢浪费时间——”，那个悉怛姑娘冷冷的说，虽然吐词冷艳，却音色极为好听，如一股山泉泠泠入耳，“那我们比赛，我对付远处悬崖边那个，你解决小白脸，看谁先结束战斗——”
　　“比就比，我就不信对付一个还没有你对付五个快——”，胖子将之前砸车轮的锤子往地下一拧，两个铁锤舞的呼呼直响，一点都不显得笨拙。而昊穷桑刚刚只关注远处的女子了，并没有来得及御剑逃遁——
　　就在昊穷桑鬼魅一般的接住大锤的时候，忽然，天空一枝箭闪着白光向轩辕集的方向射了过去。他不由得拉开距离，但见——
　　那一箭就抹去了四个轩辕集的分身！！！
　　在第五个真身的面前消散开来——
　　“穿云箭？——”，轩辕集打了一个趔趄，吐出这三个字来——

　　话说这穿云箭乃是前朝薛丁山的遗物，据说是鬼谷派的祖师爷所造，此箭若出不见血绝不回头，虽然箭头只有七只但足以于万军中取大将首级。那薛丁山就凭借着穿云箭征讨西凉，屡破火鹤，最终平定西凉。只是后来因其子薛刚元宵夜酒醉打死皇子，惊死高宗，被武则天灭了门。这穿云箭也就没入府库，再也无人得见。——想不到却出现在了一个女匪手中！
　　“昊师弟，待会我会用柳叶符扰乱敌人视线，我们分头跑——”轩辕集，用腹语向昊穷桑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