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骄矜》花野十

14、假意妥协

　　成英侯一向雷厉风行，在年轻人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竭力抗争时，他已经为赵临尧选好了几个适龄的官家小姐，只待和这几家接触接触，找到最适合的一家结亲。

　　平波侯的二千金，礼部尚书的独生女，禄国公的孙女……
　　各个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贤淑贵女，结亲后娘家也能提供不少助力。

　　柳姨娘见状，也只能哀叹，即使对赵临尧和阿蕴心存怜惜，她也不会违逆自己的丈夫。这段日子里，柳姨娘只能努力地找媒人和这几家接洽，看看对方几家的态度。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赵贸期望的方向发展，媒人带来了好消息，礼部尚书对成英侯长子颇为满意。

　　两方家长见面后相谈甚欢，赵贸和柳姨娘也见到了那位小姐，长相清秀，性格温婉，看上去会是一个好妻子。

　　在上次的会客厅，赵贸依旧高坐在主位，赵临尧坐在下位，神情冷淡，脊背挺直。
　　偌大的庭室中只有父子两人，仿佛一说话，空荡荡的厅中便会传来回音。厅中按赵贸的喜好点了熏香，气味浓郁深沉，让赵临尧格外不适。

　　赵贸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苍老了不少：“我已经给你商定好了一门婚事。”
　　赵临尧咬牙，强作沉静：“我不会听你的。”

　　“对方是礼部钱尚书家的嫡女，”赵贸自顾自地说，“钱小姐端庄贤德，堪为良配。我们与钱府也能结秦晋之好。”

　　赵临尧讥讽：“你若想和钱家联姻，不如等那位尚书千金嫁给别人，诞下女儿，还能和阿霄配上一配。”

　　赵贸强压下心底的怒气：“嫁娶之事，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只有钱小姐这样的人才配做侯府正妻！”

　　赵临尧冷哼一声。

　　赵贸知道这样说不通，沉声道：“你再坚持下去，你就不怕侯府对那个小丫鬟不利吗？”

　　赵临尧“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眦欲裂：“你们要对阿蕴做什么？”

　　“呵”，赵贸冷笑，“你以为你能护住她？”
　　“赵临尧，你还没有见识过大人们的争斗，你太天真了。就算是后宅，也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赵贸声音缓缓地威胁，让赵临尧的心愈来愈往下沉：“我一个侯爷，想弄死府里的小丫鬟，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你以为你们私奔离开侯府就没事了？就算你武功不错，但带着个姑娘拖累，早晚会被侯府抓回来。”

　　赵临尧紧紧地咬着牙，几乎要出血，他从来没有一时像此刻这样无力。

　　赵贸声音变得和缓：“你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这些的——让丫鬟做个通房，等以后再把她抬为妾，多顺遂的一条路。”

　　“听闻钱小姐心性宽宏，不是那种小量妒妇，只要你保证她的正妻之位，平日相敬如宾，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阿尧，别再固执了，小丫鬟还一个人被关在在屋里呢，下一顿饭可就是凉的了，再过几天就保证不了还有没有饭。”

　　不可能的，赵临尧想，他和阿蕴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
　　但是，他也绝不能看着她受到伤害。

　　赵临尧仰头闭眼，再睁开双眸时，语气冷淡沉静：“如果我答应了，我和钱小姐什么时候成亲？”

　　“你们先定亲，差不多三月后就能成亲了。”

　　三个月，还有机会，一切都能改变。
　　在这半年里，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让他和钱小姐最后成不了婚。
　　——即使是没有意外，他也要制造出来。

　　赵临尧沉吟许久，终于开口：“好，我答应。”

　　赵临尧离开后，赵贸松了一口气，他也在赌，赌赵临尧会不会答应，现在他赢了。
　　成英侯忽然有些庆幸，就好像他护住了作为父亲的尊严一样。

　　他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他刚才威胁时下了狠话，但并没有真正伤害那个小丫鬟的打算，一是觉得冷酷该留在战场上，二是，他怕这父子关系有一天，真的破碎到无法挽回。

　　“刘妈？！”阿蕴惊诧地从凳子上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她还在被软禁着，却见早就回乡的刘妈从门口进来。

　　刘妈疼惜地把少女揽到怀里，“瘦了，瘦了。老爷怎么能这么狠心……”
　　阿蕴摇摇头：“他们没有虐待我。”只是限制了行动。

　　“阿蕴，我都听说了，”刘妈扶着阿蕴的脸颊，注视着她说，“我向老爷和夫人求了好久，才能进来见你一面。我的阿蕴，你怎么这么傻啊。”

　　阿蕴闷声道：“我只是喜欢他。”

　　刘妈活了五六十年，最是清楚女儿家若是陷入了情爱，那便难了。她担忧地叹口气，狠狠心说道：“阿蕴，你和小侯爷，长久不了，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

　　如果阿蕴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或许还能顺利一些，可刘妈清楚她的心性，继续下去只会伤害阿蕴自己。

　　“阿蕴，和刘妈走吧，回乡下，刘妈再给你找好郎君。”她抚着阿蕴的头发，怜惜得几乎要落泪，“不要再受欺负，不在这侯府里遭罪了……”

　　阿蕴鼻头酸涩，她紧紧地抱住刘妈：“谢谢你，刘妈，但我不会走……”

　　泪光闪闪的少女望着老人，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您放心，我一定能坚持下来，最后胜利的，会是我们。”

　　刘妈知道自己劝不动阿蕴了，坐着和她絮叨了许多，关于侯府过往，关于身体调理，关于乡下趣事……阿蕴近日来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些，她知道刘妈这是让她别太忧心。

　　阿蕴心里暖暖的，刘妈不舍地离开后，她觉得比之前几天更有了动力。
　　所有事情都会顺遂的，她像刘妈以往那样，宽慰着自己。

　　直到门又一次被打开，外面站着的，是赵临尧。
　　时隔多日，他们终于又一次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