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你的风向》夜微阑

3、你不经意地保护了我的倔强

　　五月的和煦，吹拂年轻的心灵时，大家都体会着这快意的慵懒，仿佛校园生活只剩温馨。
　　六月以后，气候开始闷热潮湿起来，总是时有时无地下着小雨。往日里充满阳光的操场，此刻便只能孤零零的在雨水的洗涤中发呆。
　　更紧要的是，结束高二生涯的期末考试近在眼前了。
　　承接着黑色高三的这场考试，仿佛是决战前的第一次试炼般让人重视。王念梓的学校校风严格，考试那三天，每个考场都有两个老师监考。
　　一前一后，一切响动尽在视线之中，任何人想有小动作也难。
　　考场里只剩了刷刷的落笔声。王念梓不经意间抬头，萧颀然弓着身的背影便落在她的视线里。
　　有时候她想，坐在他后边这个位置真是不错。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一抬头，他在偷看闲书也好，他在认真听课也罢，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细细观察的范围里。
　　一个人生活里的细节，和他的谈吐一样重要。所以哪怕萧颀然嘴巴上再讨巧，他这个人该认真时认真，她还是知道的。
　　不自觉地发了片刻呆，王念梓隐约觉得前边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已经有点看向她，忙低下头去继续答题。就在这时，“啪”地一声，一个揉成一团的纸球飞到了她的课桌上。
　　是谁作弊扔错了？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还没发现是什么情况，一直站在最后一排的监考老师便已经走过来一把将纸团从桌上抢走。
　　他打开纸团一看，“期末考试作弊？现在没收你的试卷，请你站在门口。至于怎么处分，等你的班主任来了再说。”
　　这老师是个年纪很轻的男孩子，戴着一副老成的黑框眼镜。可能是学校的实习老师，刚来想求点表现；也可能是刚从哪里毕业出来的愤青，容不得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居然有作弊这种事随便发生。
　　“老师，我没有作弊。”她看着他一把抽走自己的试卷，连带着自己握在手中的笔都被撞得掉在地上。
　　她轻轻地说着，声音平静，并没有任何惶恐。
　　小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亲眼看到的，我怎么会冤枉你？”这时在讲台上的老教师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她当老师多年了，监考这回事，还得考点耐性。刚才她一直在看这场考试的所有时间安排，根本没有注意下边的学生。反正有两个老师监考，这些学生也总不会胆大包天到哪里去的。
　　小老师把情况给老教师一说，老教师心中有了数。她是认识王念梓的，这女生平时闷声不响，成绩却还不错，是个标准的好学生。作弊这种事，应该不会是她。只是同站在教师的立场，若是此刻驳了同事的面子，日后这些学生在他面前，还不无法无天？
　　“这样吧，纸条我先收着。”老教师想了想，“你先站到门口去等着，等考试结束了，我们会查清楚的。”
　　“我没作弊，为什么要没收我的考卷？”王念梓有些不依不饶，她哗啦一下站起身来，在两个老师面前挺直了腰板。
　　全班同学忍不住都侧目过去，萧颀然也是回了头看她。老教师放低姿态：“现在不是一定说你作弊……但既然张老师看到了，又有证据，就要查清楚，学生的诚信比考试成绩更重要。”
　　没想到王念梓却倔强得很，不领老教师的“情”：“如果我现在走出去，就等于承认是我做的了。既然不是说我作弊，就应该把考卷还给我让我答完。这场没有了成绩，总分怎么算？”
　　小老师忍不住道：“你作弊，还想要总分？不记个处分就不错了。”
　　王念梓无端被冤枉，老师之间还彼此照拂不查明真相，她气得身体有些微微发颤：“老师怎么了？老师就可以随便冤枉人吗？我没有了总分，我拿什么跟我爸交代？你……”
　　“老师，”没等她接下来的话冲出口，萧颀然也站起身来，椅子被推后发出咔的一声响。
　　“什么事？”老教师皱眉转向他，萧颀然随意地笑着，牙口洁白：“我想上厕所。”
　　剑拔弩张额气氛被他的一句“厕所”奇兵突袭，瞬间瓦解。老教师挥手：“去吧。”
　　萧颀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念梓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了个正着。他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在对她摇头，让她不要逞强。可仅仅只是过了两秒，他便转身信步走了出去。
　　王念梓的脸憋得通红。她虽然内向不爱说话，可心中却很分明。是非对错，怎么能轻易混淆？像她这样的年纪，世界观正在成形，偏偏又是对原则坚持得无比贵重的。心中的原则，往往和理想同样重要。
　　固执，甚至有些偏执。
　　她不肯离开教室，一定要小老师把试卷还回来，如同还她个清白一般。小老师自然不能初次上岗就被学生施了下马威，老教师也是左右为难，气氛僵持。
　　萧颀然不久后就回来了，也没有多看多说什么，坐回位置上和其他人一样继续答题。王念梓心里其实很乱，她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会换来什么。
　　难道要这样一直站到下课？她心中五味陈杂，只知道不能妥协，也不能被冤枉。
　　没想到班主任急急地寻了来。她太了解这些孩子了，什么人有什么性格，她最是清楚。
　　她把情况了解了一下，再看了看纸团上的笔迹，便很肯定地点出了写它的那个人的名字。
　　一个男生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在逼问下说出其实是他丢纸团时投错了方向。
　　这下轮到小老师脸蛋憋红了。纵然如此，他也不可能对王念梓说声抱歉。王念梓并不计较，只是伸手道：“老师，考卷可以还我了吗？”
　　她坐定，腰板从始至终挺得笔直。这场抗争，以她的最终胜利而告终。只是班主任怎么会忽然赶来，她不是应该在别的班级监考吗？
　　萧颀然回过头来，笑得幸灾乐祸。看着他穿着校服的背上还有微微的汗湿，王念梓心中一暖。
　　谁说他平时没心没肺。关键时候，他也知道出去搬救兵。
　　只是这一切，是为了她吗？
　　心中忽然好甜蜜。这一天所有的阴霾，因为这一道日光的冲出而消散殆尽。
　　谢谢你，萧颀然。
　　谢谢你在无意中保护了我，保护了我最珍贵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