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你的风向》夜微阑

2、水瓶座的我偶尔害怕寂寞

　　周四的夜晚，王念梓做完作业，又看了会课外辅导，觉得眼皮有些重了。
　　昏黄的台灯黯黯地工作着，书桌上一只小型收音机里，广播台的DJ孜孜不倦地说着些什么，她没有认真去听。
　　渐渐的，话音淡去，浮上一支慵懒的歌曲来。不知道是谁的音乐，只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不敢喧哗的，轻轻在小房间里环绕着。
　　王念梓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她轻轻推开窗，一阵微凉的夜风拂面而来。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和着点点雨珠，打得面上有一层湿。
　　在这寂寂的夜里，除了那一支不知名的歌曲和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天地间似乎安静得只剩呼吸。
　　地上路灯还在默默隐忍地站立着，为可能有也可能不会有的路人，默默提供光亮。细细看着雨丝在灯光下的模样，她忽然很想知道，萧颀然现在在做什么？
　　在同一片天空下，在同一个城市里。在这样淡淡的雨夜，他会做些什么？
　　她记得他说过不喜欢下雨。可能大部分男孩子都不喜欢雨天吧，出门要带伞，走路怕弄脏了鞋，多么麻烦。可是她却是说不出的喜欢，喜欢它洁净了这个世界，喜欢它默默诞生默默陨落，就像她一样充满情感却又无声无息。
　　每次上学逢到下雨的日子，萧颀然大多会迟到。垂着一脑袋的湿发，还能一点也不尴尬地站在老师面前。
　　他从来都不带伞。也许对他这样随性的人来说，伞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累赘的身外物。他若是那样湿嗒嗒地坐在她的前面，她便会暗暗偷渡一包纸巾给他。
　　“还是你对我好。”他说得暧昧，笑得也很暧昧，可她知道这句话不是她的专利。
　　王念梓叹息。喜欢上一个看不清心意的人，究竟算不算悲哀。站久了，渐渐觉得有些凉意，她准备先洗个热水澡。
　　从浴室里走出来，她坐在椭圆形的大镜子前擦润肤露。头发被高高束了起来，整张脸清清楚楚地暴露在镜子里。
　　弧度张扬的眉型，隐隐透露着她的倔强。漆黑的眼睛算不上大，鼻子和嘴巴都很娇小。肤色白皙得有一点透明，被蒸汽熏过的面颊呈现出一点点绯红。
　　素净清秀的面容皮肤很细腻，却也有些平凡，不是让人惊艳的美女。
　　她试着微微笑，唇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淡得几乎找不到它们。
　　想象着别人眼中的自己，把自己想象成不认识的人。有时候，竟会觉得自己的面容有些陌生。
　　萧颀然喜欢逗她笑，他说她笑起来很可爱。不经意间又想起他的王念梓，看了看时钟，十点十五分。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睡了吗？在做什么？
　　然后她关上台灯，睡到自己的小床上，手里还攥着那只手机。
　　二十分钟过得很慢，手机就像没电了那样安静。王念梓并不经常给萧颀然发短信，可每次发，几乎都是如同石沉大海，一去不返。
　　她设好第二天起床的闹钟，然后按了关机键。在黑暗的房间里，她睁着眼睛，双手交握在一起。
　　出生在冬季，水瓶座的她，不喜欢说话，却容易陷在自己各种各样的思绪里。她虽然内向，却很倔强，觉得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好一件事。
　　她向来觉得自己是独立的，清晰的。却唯独，在萧颀然的撩拨戏弄中，乱了方寸。
　　她允自收拢双臂拥紧自己。独立自由的水瓶座，偶尔也会害怕寂寞。

　　第二天萧颀然来上学，果然对她发过短信的事只字未提。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穿得清爽整齐地来，谄媚地笑着问她借作业来抄。
　　王念梓是数学课代表。女生一般都是偏文科的多，她偏偏就是对数字敏感。越是复杂的计算，对她来说越是小菜一碟。
　　她拿出早就放在课桌里的一沓作业本：“快点写，还有十五分钟早自习就要结束了。”
　　“No Problem！”萧颀然对她行了个礼，迈开修长的双腿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奋笔疾书起来。
　　十五分钟后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萧颀然落下最后一笔，将两沓作业本堆还到她的桌子上：“报告长官，任务准时完成！”
　　她对他笑，两个小酒窝也像是在轻轻舞动。萧颀然认真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她的心跳慢了半拍，“什，什么事？”
　　萧颀然对她伸出手，她只觉心跳加重，脸上也有些热起来。他的手中途降落在桌上，翻开了她面前的作业本，她自己的那本，指着她昨晚做好的数学题：“刚才在抄的时候发现的，这个你做错了吧？”
　　抄一遍就能发现她做错了？她去翻他的作业本：“那你做了正确的？我看一下。”
　　“没有，我照抄了。”他笑得很欠扁，那双桃花眼汇聚了一筐子的星光璀璨。
　　班主任已经走了进来：“上课了，萧颀然！不要说废话了！”
　　女生们的目光都聚焦到回身向着王念梓的萧颀然身上。他悻悻地转过身去，也不理会她此刻已然被嫉妒的眼光不知道穿了几个洞。
　　王念梓利索地将所有人的作业摞在一起，交到讲台上：“李老师，今天的数学作业收齐了。”
　　“嗯。”李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先复习一下昨天学的东西，请大家把课本翻到……”
　　那道做错的数学题，依然安静地躺在王念梓的作业本里。和那样的一个人，犯同样的一个错，想起来，也算是一种小小的甜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