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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

  •   从心理诊所到儿童医院的路上,我整个人都是木的,手脚冰凉着。
      终于,我找回了小时候失落的那段记忆,那段,失去爸爸和妈妈的瞬间。
      外公说,那一天,我和小朋友躲迷藏,藏在了衣柜里,爸爸开煤气以后,警察并不知道衣柜里还有一个我,是王一树打开了衣柜门,救了我一命。
      外公说:“小珠小时候,真是命大的。”
      外公说:“一定是你妈妈,舍不得你也跟着去呢。”
      但是,我却一点都不记得了,那一天,一直像一个空白的圆点,停留在我的记忆里,直到今天。
      而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爸爸并不是故意杀了妈妈,不是的。我想,如果小珍还在,知道了这一切,那些对她刻骨的伤害,是不是,就会减少一些;而她的童年,会不会,就会变的快乐一点;有没有可能,至今,她还活着呢。
      只是,一些的假设,已经太迟了,小珍已经不在了,就像这晚来的记忆带给我的无限冲击一样,我内心的懊悔,也在一圈圈的扩大着,我懊恼着,为什么,当年,我会忘了这一切呢?

      有水丝打在我脸上,早上还好的天,现在倒飘起细雨来了。我想起来,清明快到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外公已经开始在给故去的亲人们折元宝,而现在,他守在小靠的身边,他害怕小靠离开他,就像外婆,妈妈和姐姐一样。
      我想着,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外公呢,可是时过境迁,如今在这清明时分,我再提起那段往事,我吃不准,这会不会更加惹起外公的旧日心伤来。
      摇摇头,我作罢了。

      下午交了钱,小靠的手术安排在三天后,我说:“外公,你就放心吧,我问了好几个家属,人家小孩做了手术,都恢复的很好的。”
      外公对我笑笑说:“那就好啊!”
      又一边喂着小靠喝稀饭一边说:“乖靠啊,等做了手术,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你就又可以去幼儿园了!”
      住院以来,小靠得整天半坐着不停的吸氧,她无力的小心脏已让她连大声说话都变的困难,但小靠心心念念的,仍然想着幼儿园。虽然只是上过几天的课,但小靠想念老师,新的同学,校园里的滑滑梯和班级里小朋友养的小花。昨天有老师来看她,给她带来了小朋友们送给她的画,有花,有滑滑梯,还有手拉手的小人,小靠很高兴,到睡着了都抱着,这让我也很感动,没想到,这些才相处了不过几天的孩子,心灵,竟是相通的。

      晚上,我陪夜,小靠和小排骨已经睡着了,熊太却偷偷摸摸的爬出来,挪到我的膝盖上,我看看它,它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神情带着忧伤,我说:“熊太,怎么了?”
      熊太望着我,玻璃眼珠子亮汪汪的,熊太说:“姨姨,你说,小靠做了手术,真的就能好了吗?”
      我摸摸它,说:“是的,小靠会好的。”
      熊太的鼻子抽抽,小声说:“姨姨,我怕。”
      我说:“怕什么呢。”
      熊太说:“姨姨,我不能没有小靠的。”
      熊太的神情很认真,我搂着它,说:“我也是的,熊太,所以,小靠会没事的。”
      熊太在我的怀里蹭了蹭,低低说:“姨姨,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
      我被熊太温暖的背毛挠的痒痒的,我说:“我知道的,熊太。”
      熊太说:“姨姨。”
      “嗯?”
      熊太却不说了,只是把脑袋朝我的怀里钻的更紧些,又叫了一边:“姨姨。”
      “熊太,”我轻击下它的毛脑袋,我说,“在医院呢,发什么嗲呀?”
      我说:“你陪着小靠睡觉去吧。”
      熊太用它忧郁的小玻璃眼睛再看看我,在被我又拍了下屁股之后,终悄悄爬到被子里去了。

      钱凑齐了,我和外公都以为等小靠做了手术,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是早上查房的时候,周医生拿来了小靠的术前检查报告,说:“小孩子现在的指标不好,不能手术。”
      像是晴天霹雳,我急了,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手术啊?”
      周医生说:“那要看你家小孩子的体质恢复,我们说不好的!”
      看看我,又说:“反正药我们会继续用的。”
      旁边的家属看着我们都是唏嘘的,外公急得追着医生出去问,我看着还昏昏沉沉睡着的小靠,心里纠结万分。

      这几天跑进跑出的很累,夜深了,我烦乱着,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想着小靠的手术,又想起还没回来的王一树,手撑着头,模模糊糊的,我做起梦来了。
      哗。
      又是水。
      那是一双孩子的手,拿着一个小舀子,把水舀进一个大水缸里。
      大水缸很高,高的遮住了那个小孩子的头,在梦里,我弄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那太阳底下的青砖房子,明明没见过,却是熟悉的。
      视线抬高了,我抬头看,天气是很好的,天空很蓝,云一条条的,像白色的绸带,忽然,我发现,这样的绸带,那水缸里,也有一条。
      我在梦里险些喊出了声,直觉的自己在梦外的身体都抖了一抖,我看见了,在水缸里,盘旋转游着的,正是我第一次实验时看到的大蛇!
      不,准确的说,那只是类似蛇的某种生物,这次在白天清澈的水中,我看清楚了它的头,头顶的突肿和长须长嘴,那绝不是蛇的长相。然后,我看见了那个舀水的小孩子,不出意料的正是上次的那个女孩,但我的心还是颤了颤,因为这时她的小脸是稚气可爱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和恐惧。在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死,想到之后她可怜的境地,纵使是在梦中,我还是觉得惋惜。
      小女孩和那个怪生物是熟悉的,相处的也颇好,那条蛇一般的生物见到小姑娘,似快乐的大力游摆着尾巴,一些水被它掀出来,小女孩一叉腰,用某种方言说:“大宝你真不乖!我才挑的水!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爸爸了!”
      那个爸爸,似乎是那生物畏惧的,听了女孩的话之后,生物安静的拱起了身子,硕大的头曲着,长须垂下来,发出了一声低呜,样子像极了一只放大版的虾米,谁知那女孩子却扑哧笑了,手一撩水说:“好了!我逗你玩的!”
      那生物也像高兴了,头一甩,也甩出了一些水珠子,直溅到小女孩的脸上去,小女孩捂着脸哈哈哈的笑,叫着:“坏大宝敢偷袭我?”
      生物和小女孩嘻嘻哈哈玩着打水仗,这让我想起熊太和大毛来,同是不同种类的朋友,一起玩耍着胡闹开心的游戏,虽是怪异的场景,但看的人看进去了,就会不由自主的也跟着一起微笑起来。
      玩了一阵,女孩子似乎累了,拿了个小凳子,垫着爬在缸旁边,摸了摸那生物的头,生物的头朝女孩子手边靠靠,依赖惬意的模样,我听见女孩说:“你的须须又长了,我帮你剪了吧。”

      女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猛的跳了跳,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我某处的神经,但是在这另一个时空般的梦境里,我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喂!”

      “喂。”
      真的有人叫我,我揉揉眼睛,看看站在病房门口的白大褂,清醒了,我问:“周医生?有事吗?”
      周医生逆光站着,声音有些沙哑,说:“我们给12床研究了一个手术方案,你们家属到办公室来一趟。”
      我惊喜道:“可以手术了吗?”
      他点点头,说:“对。”

      可以手术了,这让我很激动,我探过身帮小靠拉了拉被子,小靠靠着小排骨,睡的还算安稳,我才要走,手却忽然被搭住了,我一看,是熊太的毛爪子。
      熊太看着我,眼珠子颤亮亮的,我挪开它的手,轻声说:“我马上就回来,有什么事的话,按铃叫护士。”
      熊太嘴巴动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瞟了眼门口的白大褂,或者是怕被人听到,又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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