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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骗术 ...

  •   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他……不会死!

      金隶有记忆以来,便生在一座巨大华美,以白玉大石堆砌的冰冷宫殿之中。在那里他无需担忧衣冷食糙,因为他的侍碑如云,都诚惶诚恐的唤他一声太子。

      太子是何人?七岁那年,他的大傅告诉他,太子是要日后会当上天子之人,天命之子,万民之主。

      “殿下,你势必是那人上之人。现下,老夫只教你帝王之道,辅以国运,继承大统。”记忆之中,那个年迈的老者,一字一顿满是恭敬的说着。可他那对眼中所含的精曜之光透着冰寒,静静的打量自己。金隶常想,他看的是究竟是自己,还是一个太子?

      久而久之,金隶知道,自己就是太子,而太子也是自己。未来继承大金国统之人,于是这骨血相连,金隶就是太子,他为其而生也将为其而死。穷其一生,再也无法分割。

      此刻,暗夜之中一场生死角逐。金隶的手搭在樊英腰间的短刀之上,而月色之下那只孤狼亦是龇着锋牙,低伏身蓄势待发,血性弥漫之际犹如一场屠杀前的对峙。

      至于谁是被屠之人,谁又是屠人者,便无从得知。

      金隶想着,我会死吗?不……我不会,我是天命之子,承天之运而生!我会回到大金,继承属于我的王朝,我,不会死!

      可眼下,却又令他不得不害怕,身子颤抖之际脑海中拼命回想着书中所学的对敌之策。可没有一条是告诉金隶,如何从一头嗜杀的恶狼口中,逃过一劫的。

      手脚冰冷,身子僵硬的不似自己之际,脑中反而又是格外清明的想起了幼时,那位大傅说的话:“太子,您知道‘谋术’与‘骗术’的区别吗?”“‘谋术’,暂时的权衡之际。而‘骗术’,则能助你欺瞒天下,真正的夺得大权。”

      “太子殿下,最大的‘骗术’,不仅骗得过您的敌人,骗得过至亲好友,更能骗得过自己。”

      “大傅,若是日后遇着了强敌,‘骗术’有用吗?”

      “呵呵,殿下,这就看您是否能把握时机,如何‘骗’了。若是您能让那对方深信您其强势之力在他之上,生生的把其压制,静待时机伺机反扑,这便是您胜了。”

      “真能管用吗?”

      “自然……殿下,切记,您得先‘骗’过自己,方能‘骗’过对方。”

      那么,现下该如何?金隶暗想着,我得拖,拖到樊英醒来之时。届时以他之力必能脱困,可是,我又如何拖呢?

      “骗”吗?能骗过眼前这残暴嗜血的草原之王吗?金隶沉默着,缓缓的垂首望着手中的长刀。

      “吼!”的一声低吠,野兽之声带着贪婪之欲袭卷而来!

      然后,金隶猛的抬头,一双平时湿润细长,透着算计也透着桃花的眼眸却透着精干,透着狠厉。浑然天成的一头天地凶兽,墨色的眼眸沉且深,暗蕴陈成不散的血红之光,唇角微翘带着轻蔑。即使垂首,可那桀骜之姿却仿若自上而下,俯瞰大地。

      瞬时,白额黑狼前扑之姿一顿,锋利的前爪踩着洞穴中的干草,堪堪的滑出一段才稳住身形。

      而金隶,身子不再颤抖反而有些闲散的劈开双腿大喇喇的坐着。刹那的狂妄之姿,眉眼带着不屑呈着飞扬之态,一手按着长刀另一只手,却轻蔑的勾起。

      “你想吃了我吗?”金隶连声音都低沉少许,有什么仿佛藏在喉间,隐而不发,“呵呵,那你就过来吧……”

      “……”不知这头白额狼是否听明白了金隶的话,却反而倭下了身,下肢前趴匍在地上,那对绿眸之中闪着的戒备,更闪着疑惑,打量着在自己眼前瞬息便变得危险的人物。

      “怎么?不敢吗?”金隶轻笑着,放松一般靠坐在身后的岩石之上,唇角斜勾,挑得便是莫名的邪肆。

      此刻的金隶,正在“骗”自己。现在的他,是樊英。那个能在草原之上,嘻笑间便扭断了不愿受其驯服的马儿马颈的枭雄……看似调笑般无害的面容之下,深藏着的却是令动物们都胆寒的嗜杀之息。

      金隶不知道樊英是怎么做到的,他也不管。只是他只知现在他就是樊英。天地之间,万物之灵,唯一的王者。无人能阻他的路,更无人敢挡他的道。一场殊死搏斗之中,赢者必是他!

      而现在,若是樊英面前的只是一头孤狼……他会又显出如何的气势呢?

      渐渐的,金隶敛起了笑容,细致的面上一惯的冷然。可是那双黑暗之中闪着萤火般的幽光的眼,却死死的瞪牢在那头孤狼之上。一瞬不瞬,看透它的皮,看透它的骨,便连同它的血肉,全部照入眼中……

      无形重压,竟使得那白额孤狼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调整了几次身姿,双耳抖动,却只是退回了洞口徘徊着,一双眼也紧盯着金隶,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知不觉,月已西移,金隶只觉得身后一片冰冷,衣裳早已被冷汗沾湿,黏在身上动弹不得,而指尖更是冰冷泛着铁青。可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动!绝不能移开眼!更不能输!不能死!他是天子!天命之子!怎么能死在这?!怎么能!

      月落日升之际暗夜最浓,也是最寒之时,樊英的双眯眼成一条细缝,偷偷的打量身边之人。额头之上汗珠轻轻蜿蜒,顺着白腻肌肤,便如同雪球越积越大。再不堪重负陡然落下,滑入纤密如蝶扇的睫毛之中,停窒片刻,便滴入了那双布满黑浓之色的眼眸之中。

      应该会觉得酸涩难忍吧?樊英想着,好歹也该眨个眼揉揉什么的?再不济,这也该抖那么一下,这才是正常反应吧?

      可是眼前的小人儿,却如同一尊美丽的雕象一般,却也不动。兀自散发着凛然之息,便犹如只是雕刻者的鬼斧神功。

      樊英诧异着,他……就这么想回当初把他弃如草履的大金?值得吗?这对一向四处为家,闲散惯的樊英而言,是不可理喻的。只是,看着他如此的坚持,稍微的,或许就有了那么一丝的震动……

      伸出手,摸上了小人儿的腿,腰背,手。果然,所到之处一片冰冷,似乎眼前的真不是活人。轻叹一声,樊英自己也估摸不出到底在想啥,只是凑近了对他说:“金隶,好了没事了,我醒了。”

      “……”可金隶,依旧动也不动,眼中只有那洞口与他对视的孤狼。

      “好了,我醒了,那一切就交给我吧?好吗?”首次,樊英觉得自己对一人会如此的柔声细语。

      “……”终于,手下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僵硬的转过脸,樊英仿佛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正想暗笑之际,这人的身体却开始抖了起来。先是很缓很轻,可是没过多久,便越是剧烈,更甚者樊英都担心着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身子骨都抖散了?

      “樊……英……”刚才还散着凛厉之气的眼,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呆滞,金隶像是确认一般,问了一句。

      “嗯,是我。”抚着他冰冷的脸颊,樊英颇有些没心没肺的嘻笑着,“我睡醒了,该换你了。”

      “……”金隶怔怔的望了他很久……陡然之间似是浑身脱力一般,软倒在了樊英的怀中。

      “这……”樊英望着已然又晕过去的小人儿,有些愧疚的搂紧这轻颤的身子,低语着,“这,是不是玩得有些过火了?”

      “吼……”似是附和一般,狼声轻吠。

      结果樊英眼一瞪,“白头,你给我过来!谁让你这么吓着人的?给你见识一下啥叫美人的!结果你倒好,万一吓傻了你赔我这么一个如此有趣的人?”

      “……”尾巴翘得老高,叫白头的狼不屑的晃了晃脑袋,乖乖的进来绕过樊英,抖了抖浑身的绒毛,却是挨着金隶颤抖的身子躺下了。不时的,还用狼尾裹住金隶,让其躺进自己暖融的毛皮之中,稍微解了一些寒。

      于是,樊英笑啐着:“你个见色忘友的色狼!”说完,也搂紧金隶,两人一起把这白头当成了棉被,舒舒服服的再睡了一个回笼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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