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算不算爱情》蔺拾一

49、第十章 峰回路转却不见柳暗花明（二）

　　其实根本不用她的搀扶，只是柯淼不愿说，他承认有些故意的成分，不想她放开他。
　　从六岁那年开始，他只信任一个人，就是突然离去的奶奶，那一天他承受了再次被遗弃的伤痛，突然掉进迷失的深渊，沦落在孤独的边缘，仿佛飘落到一个黑暗的星球，只剩他一个。
　　很奇怪，他那天想到的是打她的电话，一遍一遍直到她来为止，是帮奶奶遗愿，还是想得到一个人的安慰，他知道那是期望她从深不见底的孤寂里拯救他，所以，始终得不到回应，就在他快要放弃时，却又从电话里听到韩旭的声音，他当时有种被打进地狱的绝望，而现在她就在他身边，这一切太不像事实。
　　“怎么了？”简捷察觉柯淼一直盯着，黑发下的眼神不对劲。
　　很久，柯淼凝视着她的双眼说，“那天，为什么会和韩旭在一起？”
　　又是这个问题，她默默回应，“碰巧遇见。”
　　她真的不愿回忆起那天，那个令她发冷的记忆。
　　“他接了我打给你的电话，你和他在酒店，听说你睡着了，你们两个……”柯淼说着，话里夹杂有些情绪。
　　他本不想这样，只是想到她和韩旭在酒店的同一个房间，还是有一种十分厌恶的感觉。
　　她愣住，许久后说，“对，我们两个的确在一起，可是请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还有那种表情，你好像误会什么了。”
　　他还是那样喜欢话里讽刺，她不想跟他争吵，尽量和声和气，但不保证如果他再用话莫名其妙的中伤，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客客气气。
　　“是吗，那你说我误会什么了？”柯淼看着她的眼睛，紧紧逼迫。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我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和韩旭什么都没有做，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你相信韩旭，柯淼，你恨我没有来见奶奶最后一面，对，是我的错，但是我没有接你的电话是因为那天晚上……”
　　她突然停住，这不公平，为什么总要被轻薄，蔚阙给她的侮辱已经让她接近崩溃，现在连他也要来误会她。
　　柯淼似乎不肯给她平静的余地，追问，“因为什么，你说说看，你就是编一个理由我也信。”
　　终于，她无法不激动，“我不想说，我为什么要得到你的信任？你有真心地信任一个人过吗？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有。你漠视所有人对你的关心，这样的你觉得幸福吗？向来只怕自己受伤的你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你说什么？”柯淼冰冷地说，不知不觉抓紧她的手腕。
　　“放开我，我不想看到你，每次看你都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个不懂得相互尊重的人是不值得她在意的，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能赶到看郑奶奶最后一眼是她的错，她知道柯淼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是她从未想过酿成这个错误。
　　错在她，可谁又知道，错不在她。
　　看着简捷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柯淼发现清晨的光线一点也不柔和。
　　扪心自问，除了离他而去的母亲和奶奶，他没有尝试过真心地信任过一个人，她说的没错，他害怕受伤，只顾自己感受的他又无意的伤害她了吗，仔细想想，他还从来没有对她温柔地说过话。
　　她的话像就像吗啡，是毒品却又可以救他。
　　她不想再看到他，这让他突然有种犹如灭顶之灾般的恐惧，原来，一直以前，是自己的不想受伤深深伤害了他自己。

　　简捷从医院出来便直奔花店，她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发泄自己内心的烦躁。也只有夏雪这个静谧幽香的花店，能够让她的心情放松一些。
　　“心情似乎不好？”夏雪看着心事重重的简捷问。
　　“嗯，他的话太伤人。”简捷似乎依旧无法平静。
　　“柯淼他……说你什么了？”
　　“算了，不想说了。”
　　“发生了这么悲痛的事情，也不能怪他。”
　　“不是，你不知道……”
　　“对，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会理解他，安慰他。”夏雪毫不客气地打断简捷的话。
　　夏雪这么激动地让简捷很意外，她们一起长大，印象中夏雪像夏日的睡莲，清淡高雅，娴淑地让人敬畏。
　　简捷试着轻轻地说，“夏雪，你好像一直在替他说话。”
　　夏雪表情中透出令人摸不透的东西，然后简捷听到夏雪近乎肯定地说，“好吧，你就当做是我喜欢他吧。”
　　简捷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有可能是不敢再问，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感觉到夏雪眼中的一丝凉意，让她感觉陌生。
　　她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简卓若是听到了这番话，会怎么想，是割舍放弃还是穷追不舍。
　　不过以她对自己那个傻弟弟的了解，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出花店，踏出门的那一刻她犹豫了一阵，下次，她该用怎样的心情进来。

　　韩旭找到简捷时，什么也没说拉起她就走，她极力拒绝。
　　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柯淼，还有见到他该说些什么。
　　韩旭却说阿姨要见她。这句话出乎意料，如果是柯淼，她想她一定会马上掉头，但是不是。
　　面前那个魅力四射的女人看上去竟有些悲凉。
　　“我能跟你聊聊吗？”女人的恳切让她想起郑奶奶，一模一样。
　　简捷默默地坐下，“当然可以，您说我听着。”
　　女人攥紧放在膝上的手指，说，“有一个女孩，她从小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迫于家境一岁的她被送与一户有钱人家，那户人家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女孩的亲生母亲很欣慰地想这样对她来说或许会更好。后来那户人家带着她迁居，不错，女孩在那一家像公主一样被呵护着，但是谁也不料一场生意的失误，在十三岁那年她亲眼看到父亲在那帮逼债人面前跳楼，随后母亲也大病不起，她挑起了残败的家庭。生存、还债、医药费，四年她过着地狱般的日子，却依旧笑对母亲，为了不让母亲心疼，但是就在她十八岁时母亲却在离开前告诉她，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母亲一直未说是太爱她，母亲知道自己日子不会久，只想她能多陪陪她……”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一次偶然的机遇中，就因为她身上的一条链子，她的亲生母亲找到了她，她那时才知道她还有一个性情温和的姐姐和一个年轻有为的姐夫。这么多年的残酷生活，冰冷的世态早已扭曲了她的人生，家这个概念在她心中已经不复存在。她恨这个崭新陌生的家，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恨所谓的亲生母亲抛弃她，恨姐姐在姐夫面前幸福地像个不懂事的小女人。她一直盘算着该怎么报复，该怎么毁掉眼前这些让她嫉妒的美好一切。她利用自己这么多年的悲惨当做筹码，换取他们的怜悯，加重他们的愧疚感，这根本不够，她勾引姐夫，跟他发生一夜情，也就是在那一夜，她才知道姐夫真正喜欢的人就是她，但是姐夫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他知恩图报，是个负责任的丈夫，况且他的妻子是那么美丽善良，他们还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孩子。女孩突然开始犹豫，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些到底对不对，更可怕的是她居然爱上了姐夫，并且怀上他的孩子。她以为姐姐毫不知情，直到有一天晚上姐姐把所有人支开，姐姐告诉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肚子的孩子，告诉她不必顾虑，会找到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几天后姐姐吃下一瓶安眠药，这就是姐姐所说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那个女人的孩子呢？”
　　“你为什么不好奇那个女人，却询问她的孩子？”
　　“我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阿姨您。”
　　“没错，那个女人就是我。你怎么知道……”
　　“听郑奶奶提过一点点，我猜出来的，您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孩子。”
　　“我把孩子拿掉了。”
　　“拿掉，为什么？”
　　“如果不是我的偏执和任性，姐姐，柯淼的妈妈，就不会死，我不要孩子，柯淼就是我的孩子。”
　　“你……可恨，也很可悲。但是，我一点也不同情你。”
　　“简捷，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值得同情。”
　　“柯淼他知道孩子的事吗？”
　　“不知道。”
　　“可是您知道柯淼好像不喜欢您。”
　　“我知道他恨我，那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我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我知道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但是我不想看到柯淼现在这个样子，偏执，极端，像极了那时的我，我怕他……”
　　“柯淼他怎么了？”一想到可能会出事，简捷语气之中透着焦急。
　　“奶奶走后，他变得更加孤僻，他从昨天就一直坐在墓地，静静地守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是我还是想找你过来，柯淼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帮帮他好不好？”
　　“您说让我帮帮他，我……您刚刚不是说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吗？所以我肯定……”
　　“你不一样，相信我。”
　　“我不懂……”
　　“你是不是也有一条同样的链子？”
　　简捷惊讶，“对，郑奶奶送我的。”
　　眼前这条项链，真的是一模一样。
　　“你的那一条是我姐姐的，就是柯淼的妈妈，那是姐姐走之前留给柯淼的，一直都是奶奶替他收藏着，如果不是经柯淼的允许，它怎么可能会被随便送与外人？”
　　“它不是郑奶奶的吗？”
　　“柯淼不让奶奶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说那条项链是他母亲的……”简捷退后一步。
　　那是柯淼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可是现在，她居然把它弄丢……
　　赵小琪看着简捷脸上惊讶的表情，很明显，简捷确实不知道那条项链与柯淼有关。
　　“对，你现在知道了吧，你在柯淼心中绝对不是普通的女孩。”
　　一切就如幻想，仿佛根本不存在的事实，这是巧合还是刻意。
　　原来，一直以来，她最初暗恋的男生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