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植*

4、四

　　四、
　　“听说，又吐血了。”席琳冷不防出现在莎莉身后，冰凉的声音刺痛她的耳膜。
　　莎莉惊了一诧低下头：“城主大人。”
　　“嗯？”席琳淡淡的睨视，莎莉低声：“是，吐了很多血。已经请医生看过，病情基本控制住，但是……”
　　“不必告诉我这些。”席琳并无兴趣听莎莉的详细介绍，背着手遥望远处的曼拉达大殿。那是老城主亚伯拉罕，她的父亲的寝殿。沉郁的轮廓在黑夜中愈显压抑。
　　“要，去看看吗？老城主这几天总问起你……”莎莉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席琳的面孔，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风没来由的搅起一团涡旋，掠起席琳金色冠冕下褐色的头发胡乱飞舞。玄色的衣袍上七十二色金线织成的三足苍鹫被风吹动着似乎振翅欲飞。风过了，空气显得有些凝滞。席琳不吭声，莎莉也噤若寒蝉。良久，席琳点点头：“看看也好，某天若他突然死了，我恐怕连他的样子都不太记得。”
　　莎莉轻轻的吐了口跟在席琳的身后去往曼拉达大殿。到达曼拉达殿门前，执戟的卫兵挡住席琳。席琳冷笑了一声：“不是说老城主总是念起我么，怎么我来了又不闭门不见？”
　　“让她进来。”亚伯拉罕苍老的声音从幽暗的大殿里缓缓飘出。
　　即使在艳阳高照的天气，曼拉达殿也终日不见阳光。入夜了，点一千盏长明灯依然黑沉沉的阴森。
　　“听说您不太好？”席琳漠然的坐在亚伯拉罕的卧榻前。
　　亚伯拉罕拉起骨骼嶙峋的脸，无光的眼眸看着他的女儿淡淡应了一声：“还活着。”
　　“那就好。”席琳摆弄着手里的城主印章。这象征日落城所有权力的银色印章在她眼里不过只是一件极普通的东西，毫无份量。
　　亚伯拉罕睨了她一眼，冷冷道：“城主请一切都以日落城为重，不要忘记你与身俱来的义务。”
　　席琳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你尽可以放心吧，既然我一生下来就是城主，我便不得不承担这座城的份量。我天天都看这玉章上西恩藩给的诅咒，如果我因感情而落泪，日落城将沉入烟波海。其实即便你没有封印我的眼泪，我也不会为任何事而掉一滴泪，即使身为我父亲的你死去。”
　　亚伯拉罕无力的点了点头目送席琳离去，那孤单落寞的背影让他的心不由得隐隐作痛。
　　走出令人压抑的曼拉达殿，席琳看到鹤发苍髯的大祭司阿尔费雷德站在殿外。阿尔弗雷德恭敬的行了个礼：“城主大人。”
　　“好久不见。”席琳淡淡的跟他打着招呼。
　　“城主大人日理万机，所以无暇接见老臣。”
　　“呵呵，阿尔弗雷德，你是在讽刺我吗？”席琳挑起眉斜睨着阿尔费雷德。阿尔费雷德的微笑从白色的眉毛里渗了出来：“怎么会呢？”
　　“关于他的病，你有没有办法？”席琳看了一眼曼拉达殿问道。
　　“老城主的病，恐怕换世上最好的大夫也无能为力。”阿尔弗雷德捋着胡子。席琳的眉心微微蹙起，胸中漫过一丝沧凉。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阿尔弗雷德颇有深意的看着她。席琳微微一怔：“什么？”
　　“城主可曾听说过一种‘圣心草’的植物？”
　　席琳低眉思索，依稀记得在书中看到过关于这种草的记载。据说是一种长着银色心形叶子的草本植物，自身具有很强毒性。普通人碰到都会被病气侵蚀，但对于病入膏肓的人来说，却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是，这种草长在迷雾森林的深处，想得到并不是容易的事。
　　“挑选最精壮的武士进入迷雾森林，务必找到圣心草。”席琳立即吩咐身后的莎莉，莎莉应声退去。
　　看着莎莉的退去，阿尔弗雷德的唇角又浮起淡淡的笑意：“你果然还是很关心老城主，只不过装作无情。”
　　关心？席琳兀然一怔。她关心他？席琳瘪着嘴哼了一声：“我只是不想背着日落城这个沉重的包袱罢了，他如果好起来，就把这一切都还给他。”
　　“我看过昨天的星象，有点混乱。城主大人请务必保重，一切顺其自然。”阿尔弗雷德似乎没听到席琳说什么，他捋着胡子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转身回自己的祭祀神殿，席琳想再分辨些什么也没了对象。关心啊，这个可笑的词。她细细咀嚼着这个词的味道，浮起略带苦涩的浅笑。

　　“你没和阿瑟在一起？”回到波若商人们居住的旅店将近半夜。看到可可一个人，马加好奇的问她。
　　“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可可揉着困倦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看你们一起出去，还以为一直都在一起呢。”马加嘟哝：“闷声不响的就这样一个人走了吗？”
　　可可无暇关心这么多亲事，眼下她最需要的是床和睡眠。倒在房间的床上闭上眼睛却反反复复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阿瑟那种冷漠的嘴脸。蓦得她额头一汗，想起先前跟阿瑟开的一个玩笑。那个人会不会信以为真？应该不会，这世上真会有为爱情放弃生命的人？爱情可以重新开始，生命却是不可以的。但是……
　　可可还是忍不住走出旅店房，去往有夜枫树的神庙。赶到神庙时离子时还有一刻钟。果不其然的在夜枫树的底下看到一个席地而坐的影子。
　　“你果然在这里。”可可走到他的面前，他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擦拭手里的剑。
　　“你真的打算这样去利灵岛？”
　　剑刃已经擦得雪亮，阿瑟淡定的看着可可将怀里那只雕工精致的小木匣交给她：“在我带回苏的灵魂前，请你帮我保管。”
　　可可拧着眉掂量着手里的木匣，鄙夷的表情中却不自不觉夹杂了一些莫名的酸意。她冷笑了一声：“就算你带她回来，就算是让她复活，到头来，她仍然还是会变成一捧灰。所谓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到头来都逃不过灰飞湮灭的命运，你又何苦如此执着？”
　　阿瑟并不想驳斥可可，闭上双眼等待子时钟声响起。死寂的夜，凝滞的空气让可可烦躁。
　　“铛……”子夜的钟声响起，阴恻幽长的声音像水纹慢慢晕开，重击着可可的心脏。她看到阿瑟毫不犹豫的举剑横向自己的脖子。羽箭离弦飞出，弹下阿瑟手城的长剑。阿瑟诧异的看着挽着弓箭的可可，可可瘪瘪嘴：“你就那么相信我所说的？”
　　阿瑟一怔。
　　“如果连你的命都没了，你怎么可能去救你的那个苏？”可可将弓挎在肩上漫不经心的说。
　　“戏弄我真的那么好笑？”阿瑟冷冷的盯着她，长剑倏然挥下，地上的青石板劈出一道狭长的裂隙。可可打了个寒颤。阿瑟从她手中夺过装着苏骨灰的盒子忿而离去。可可愣了一刹，蹲下身子细看地上的那道裂隙。裂缝细长平整，而且很深。他的剑法即使是日落城可能也无人能及。她站起身看着阿瑟的背影，眉心一拧追上前去。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去利灵岛的方法，不过，跟送死没什么分别。”
　　阿瑟看都不看可可，大步的往前走。可可自顾说道：“日落城是受恶魔西恩潘诅咒的城市，十几二十年前，西恩潘曾与日落城有过一次交战。那一战，因海神维拉的帮助，西恩潘败走，但日落城也没有赢得什么。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图书馆翻看日落城的史料。”
　　阿瑟的脚步稍稍放慢。
　　“据说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城主大人在某个地方得罪了西恩潘。所以我猜日落城的老城主必定知道通往利灵岛的途径。”
　　阿瑟停下来，转过头再次看着可可。
　　可可吁了口气：“具可靠消息，老城主病的快死了。如果你试图从他那进而得知这个途径的话，只有一种东西可以交换。”
　　“是什么？”阿瑟迫不及待的问道。
　　“圣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