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花邪][黑瓶黑]营业翻车指南》耶律茶

18、9

　　闷油瓶这个人，往好听了说，叫有韧性、有毅力、能坚持，往不好听了说，就是轴、死犟、缺心眼，这么些年，但凡是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没人能拦得住他。我不知道黑瞎子如果真的和他吵架的话，会不会内心也生出对牛弹琴的那种无力感，但是我对此实在是太有感触了。

　　一想到闷油瓶会和黑瞎子吵架，我又觉得有一种难言的恍惚：“他俩竟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谈恋爱，我还一直没发现，也不知道是他俩太牛逼还是我太傻逼。”

　　小花用非常无语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他不需要说话，我已经知道了，他明显是在赞同我后半句话。我长叹一口气，打算缅怀一下我已经逝去的、读作懵懂写作傻逼的纯真时期，身后院门被人哗啦一下推开，胖子在我和小花身后道：

　　“你俩嘀嘀咕咕半天了，讲完小话没？再不回来，直播观众都要以为你俩私奔去了。”

　　“你来得正好，我和小花有事和你说。”我把胖子从院子里面拽出来，又把门在他身后关严，闭了他的麦，这一系列如临大敌的动作让胖子也意识到我现在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他看看我，又看看小花，忽然道：

　　“瞎子之前眼睛看不见了，现在你俩在琢磨怎么下盲塚是不是？”

　　我去，他才是最牛逼的那个人。我说：“你怎么知道？”

　　“霍家小姑奶奶过来，是因为瞎子托她查点事情，但是今天秀秀一进门，瞎子扭头就跑，他为什么跑？肯定是不想让我们在场的人发现他眼睛出问题。”胖子掰着手指头数，“在场的几个人，导演组不算，你和苏万实打实的傻白甜，黎簇和谁都不对付，秀秀和阿花对瞎子的情况心里有数，那他想瞒着谁？只能是小哥。小哥早上还和他吵了一架，为的能是什么，除了盲塚，胖爷我是想不到别的了。”

　　胖子的枚举法从来都很有一套，小花做事比较快准狠，讲直接证据，而胖子光靠脑补推出的结论就把我们这边的结论猜个八九不离十。我拍拍他的肚子：“将来你潘家园的铺子要是干不下去了，就和瞎子一起支个摊算命去吧，你这也太神了。”

　　胖子就道：“这事吧，咱们操心没有用。”他其实有点跃跃欲试，我知道，他骨子里的冒险因子因为‘盲塚’这个关键词又开始按捺不住了，但他并没有现在就拉着我杀回雨村，而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瞎子这毛病，你说他是眼疾也不算错，但这么多年了，我看和心疾也差不太多。”

　　“什么意思？”我问。

　　胖子道：“小哥要去盲塚，你和阿花一也不打算拦着他，二还都计划一起去，既然我们在同一条战线，那瞎子就是绝对的弱势方，这里只有他本人是完全没有拿定主意的。他单对着小哥一个人，还能逞能演点琼瑶剧，油酱普爱酱普，你和阿花一块在他旁边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能怎么办？他这种先天下之爹而爹的人，总有那种特别奇怪的使命感，何况天真你也要去，你这人翻车概率有多大咱们谁心里都明镜似的，他不得过来加个双保险？听我的，你们几个一起撒泼，保准好使。”

　　我这下斗必起尸的人设已经稳到不能再稳，现在听胖子拿这个来编排我，我的内心已经没有一点波动了。话糙理不糙，胖子的建议可行性是有的，而且成功的概率好像也没那么低。但是我没办法想象闷油瓶在瞎子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就算你告诉我他俩现在已经搞在一起了也不行。

　　小花问：“油酱普爱酱普是什么？”

　　我在小花面前张开双手，做人形十字架状：“You jump, I jump.”

　　小花被胖子的塑料英语弄得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最后只是把我的两只手分别按下来，说：“先回院子吧Rose，不然他们要以为胖子和我们一起私奔了。”

　　想要去盲塚，必须前期进行非常充分的准备，绝对不是一天就能折腾完毕的。何况我们还得做黑瞎子的思想工作，任务量不小，时间线肯定也会被拖长。胖子过来和我们俩说话，我和小花都有种隐隐松了口气的感觉，几个人就先后回到四合院里。

　　院子以小花之前待的那棵树为界，一边是闷头捏核桃的闷油瓶，一边是聚在一起嘁嘁喳喳做眼镜的黎簇苏万和秀秀，瞎子自己倚着葡萄藤，正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知道是在演哪个类型的青春剧，反正院子里现在一眼看过去泾渭分明。

　　我们几个一进来，张子杰架着斯坦尼康就凑上来，小花看了看他，就笑：“我发现你很喜欢拍吴邪，原来我们这里长得最帅的是他吗？”

　　“你什么意思，”我说，“我就不能是长得最帅的那个吗？”

　　小花上下打量我一眼，很促狭地笑：“也就那么回事吧。”

　　我靠，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这朵食人花嘴里也没什么好词，搞半天我俩上床的时候他夸我好看的那些话，全是逢场作戏不成？

　　我在小花身后朝他磨牙做鬼脸，小花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他都不用回头，手肘向后一顶，正好戳在我胸口上：“别腹诽了，去做你的眼镜吧。”他自己就又窜上他之前在的那棵树上去了，又招呼秀秀也上来，说树荫可以防晒。

　　我大叫：“你怎么不说也让我防晒呢？”

　　小花微笑道：“古天乐是黑是白可不影响他的颜值，你既然已经是我们这里面最帅的那个了，那么晒黑一点肯定也有不一样的风采。”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在树下拿手指头隔空戳他，这种威胁显然没有任何效力，小花向我眨了眨眼，就扭头去和刚上树来的秀秀讲话去了。

　　一边是我对象，一边是我妹，我拿他们俩谁也没辙，只能冲小花翻个白眼，拿了马扎重新坐下，和胖子一起继续和眼镜框较劲。这感觉真的非常不爽，前一秒我们还在讨论装备和路线，下一秒就回来上手工课，就好像超级英雄拯救完世界还要担心月考排名一样，非要说不合理，也没那么不合理，但就是让人很憋气。

　　“不行，我还是得去问问小哥，”我和胖子说，“我还是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

　　胖子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频繁栽坑里吗，就是因为你永远也理解不了什么是‘难得糊涂’。”

　　我道：“倒不是因为这个。现在的问题不光是我们要去……”顾忌着旁边有斯坦尼康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俩拍，我把“盲塚”两个字咽回去，反正胖子可以意会，“咱们小哥可还打碎了瞎子的料器，别说这事你忘了，这绝对是小哥理亏。”

　　胖子想起这件事，也跟着沉默了一下。我继续道：

　　“别的不说，小花说那料器可是个麒麟形状的，麒麟在我们这里是什么意思，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完全就是小哥的代名词。”

　　“我操，”胖子说，“这玩意不会是他俩的定情信物吧？”

　　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但胖子这么一说，我又觉得的确听起来合情合理。瞎子的地面上铺的都是汉砖，他和闷油瓶要真是靠个价值不菲的料器定情，还真就是这种封建余孽能干得出来的事。但这样一来这事情就变得更难办了，闷油瓶要是真把他俩定情信物砸了，那就绝对不是“一时失手”可以解释的，他这纯粹就是故意的，专往人心窝子上捅呢。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但我们家这一老真是能把人折磨够呛，我和胖子互相无语凝噎一会，最后我还是拎了电磨机和眼镜框，去闷油瓶旁边坐下：“小哥，我问你点事。”

　　闷油瓶无声地看了我一眼，往我手掌里倒了几粒他刚剥好的核桃仁，可能他以为我是过来要核桃的。我干脆一边嗑核桃仁，一边对他道：

　　“我这个人有个特别质朴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之前是我不知道你和瞎子吵架了，那现在我知道了，我看你俩这个样子，我在旁边干着急也帮不上忙，我多难受啊。”我绕了一个大圈子，见闷油瓶虽然手上捏核桃的动作不停，但明显是在听我说话的，就切回中心思想，“你和瞎子的事，对错什么的我不清楚，但是你再生气，不能摔人家东西是不是？玻璃这东西哪像塑料，碎了就是碎了，粘回来也拼不成原样，瞎子这人欠揍，你揍他不就完了，何必和一个物件置气呢？”

　　闷油瓶捏核桃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意识到他是在思考，这意味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信息量非常大。果然下一刻闷油瓶就道：

　　“我不是在置气。”

　　他的语速不快，好像是在斟酌用词：“那个料器，是有一次瞎子过寿，我托人做了送给他的。今天早上你没过来之前，我们有一些不小的争执，当时料器就摆在旁边，瞎子说就算有这个东西在，也不证明我可以替他做决定。我想既然这样……”他隐去了很多内心活动没说，直接就道，“总之我把东西摔了。”

　　他又看着我，我的十级闷语总算重新发挥作用，看明白他是想问：他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对？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这样到底对不对。我只是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我才刚刚知道闷油瓶和瞎子是一对，但如果放任这俩百岁老人这样折腾下去的话，今天他俩就要现场表演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