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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广陵散3 ...

  •   “树叶”这样的话 ,对我来说无疑是在自己的心口上插了一刀,原来他始终认为像我这样的女子,是不应该嫁给他们这类人的。

      “照你这么说,罗敷是不是应该嫁一个山野村夫才对!”阮嗣宗真的有些怒了。

      “不,不是。”看到他有些生气,“树叶”的语气缓和下来。

      “我的意思是罗敷是山林精华所钟的女子,如果嫁了像我们这种摆脱不了尘世缠绕的人,只怕她也会像我们烦恼重重,倒不如回归田园,生活能自在一些。”说完他把目光投向了我,很明显他希望他的话能得到我的肯定。

      可是,这次我真的是很难过,特别是他说我嫁他们那样的人当然不好时,我感觉好像被他们排斥了一样。不过,“树叶”希望我能给他一个肯定,那么我自然会给他一个肯定。

      “阮先生,谢谢你这么高看我,对于像你和嵇先生这样的人,我想最好还是做朋友吧。”我对那个热心的阮嗣宗说道。

      见我这么说,他也放弃了,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既然你这样想,那么我也不勉强了。”

      “树叶”再次拒绝阮嗣宗对我的好意,而我也再次违心地表示拒绝,和上次不同,这次拒绝我心里比上次更痛苦。

      时隔一日之后,我去找“树叶”。

      他在一个人在家里,独自抚琴。他弹的曲子是他经常弹的,那首曲子,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是见他常弹,心想这应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看他在专心致志地抚琴,我没有打扰他,而是站在他旁边静静地听着。这首曲子不柔不哀,充满激壮之情,但在最后却不再是激壮,而是悲壮了。

      “罗敷,你觉得这曲子怎么样?”“树叶”弹完琴之后,抚摸着琴弦说道,原来他知道我过来了 。

      我坐在他的对面,说道:“这曲子很好听,就像你的打铁声一样好听。”

      听我这么一说,他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喜悦:“知我者,罗敷也。”

      我听到“树叶”对自己这样的肯定,本应该很开心才是,可是因为前天的话,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罗敷,你知道我弹的这首曲子是什么吗?”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心里的不快。

      我摇摇头说:“先生不告诉我,我又怎么知道呢?”

      “罗敷,这首曲子的名字叫作《广陵散》,如果你琴艺精进了,我便教你弹这首曲子如何?”

      我点点头,这样激昂绝妙的琴曲,如果我能学到自然是一件好事。

      “罗敷,你知不知道这曲子的来历?”他抚摸着他那把心爱的古琴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一个种田的女子,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呢?

      见我不知道,“树叶”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一个刺客的故事。为了报仇,那个刺客毁了自己的容貌,投仇人所好,最终大仇得报的故事。

      “那么先生是因为这个故事才喜欢这首《广陵散》的吗?”听完故事之后,我问他。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他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察觉我今日到来不似往日那样活泼,“树叶”看着我问道:“罗敷,你是不是在怪我前日阻拦你嫁给嗣宗的侄子啊?”

      我没有接他的话,我想他应该是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沉默的。

      见我没有说话,他又叹了一口气说:“罗敷,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不希望你出嫁是有一些私心的。我想,如果你真的嫁人了,我便不能常常像现在这样见到你了。”

      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恰是最好的医药,我原先内心的伤痛立刻被医治了,原来他是舍不得我啊。

      “先生,罗敷如果真的要嫁人的话,一定得先学会这首《广陵散》。”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听我这么说“树叶”高兴极了,他说,在我出嫁那日他必弹这首《广陵散》。

      从此,我给自己不出嫁找了一个借口,我希望自己永远都学不会那首《广陵散》。

      “树叶”家里经常会聚集不少朋友,除了我见过的阮嗣宗和那个向子期之外,还有几个人,这里面当然也包括阮嗣宗的侄子。

      正如“树叶”说的那样,阮嗣宗的侄子处处都在学他叔叔,一样地狂放不羁,一样地嗜酒如命。

      说到能喝酒,阮嗣宗叔侄两人还称不上他们那几个人当中最能喝的。最能喝的就是那个叫刘伯伦(竹林七贤之一,本名刘伶)的,我总是见他醉醺醺地躺在众人之中。

      “树叶”的朋友当中,他是和我交流最少的一个,我记得他只和自己说过那么一句话:“你就是罗敷?不过如此嘛,怎么嵇叔夜和阮嗣宗把你夸得和天仙似的?”
      没等我回应,在他旁边的阮嗣宗就先不高兴起来,他走到我面前说:“罗敷就是美嘛,她不美何人美?难不成人人都像你那样五短身材的样子才美吗?”

      我担心阮嗣宗的话会和刘伯伦起冲突,不料那个刘伯伦拿起酒瓶子喝了一口酒说道:“我这样当然不美了,若说美,我只认嵇叔夜,连你也得靠边。我只是好奇那样美的嵇叔夜心目中的美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不料见了真人还是有些失望,看来别人说话总是不可靠,非得自己亲眼见了才算数。”

      “这话不错,罗敷在我眼中是美人,在伯伦兄你眼里却未必漂亮。这只能说人各有自己的喜好。”站在他另一边的“树叶”也把话插了进来。

      阮嗣宗白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我管你们怎么看呢,反正我看罗敷就是美的。”

      说完,他把我拉到一个角落,和我说了不少他们之间的趣事,其中就包括那个叫刘伯伦的。

      他说,刘伯伦活着的时候就没有清新的时候,他只有两种样子,一种是他睡着时的样子,另一种是他喝醉时的样子。他又说,他在这方面就比刘伯伦强多了,他虽然也喝酒,但还是清醒的时候多。

      “那么嵇先生呢?我看嵇先生也常喝酒,不知嵇先生是清醒的时候多,还是阮先生清醒的时候多?”我问他。

      “嵇叔夜这个人嘛,就算他喝醉了他的这里也是清醒的。”说完阮嗣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放下自己的手之后,他接着说:“叔夜的心过于刚直,即使喝再多的酒,有些东西他也无法真正放得下。”

      听完他的话之后,我不禁将目光投向自己不远处得“树叶”,他仍然弹着他那首心爱的《广陵散》,而且是带着几分醉意,那姿态像极了山中的仙人。

      “树叶”的朋友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我是最后一个留在他身边的人。

      他带着醉意对我说:“罗敷,你不要介意刘伯伦那个人,他是个不正常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在当官的时候,别人到他家里,他□□还说自己以天为房,屋子就是他的衣服,反而怪人家跑到他的‘□□’里。”

      我听了这话,不禁掩面笑了起来。我知道“树叶”担心我会放不下那个刘伯伦白天对自己说的话,可是我哪里会介意这些呢,我心想只要“树叶”觉得我是美的,那么天下的人说我丑都没关系。

      “那位刘先生竟然这么有趣,由此可见他不光是个醉鬼,而且还是个疯子。”我笑着说。

      “疯子?”他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个世间也只有疯子能安稳活下去了,不疯的人脑袋早就搬家了。罗敷,你听说了吗?前段时间,有近千号的人脑袋都掉了,原因很简单,他们活得太清醒了。我不想掉脑袋,我得醉,最好一醉不醒。”说完,他拿起酒瓶仰头打算猛喝一口酒,不想那酒瓶确是空的,他只好懊恼地把酒瓶扔在一边。

      “树叶”说的前段时间,近千号人被杀的事情我听说过。说是什么武安侯曹爽谋反,结果朝廷里不少人被杀。

      其实小老百姓是不太懂这些事情的,大家只不过在茶余饭后讨论起这些事,或是感慨或是愤怒或是拍手称快,我都不在意,我觉得那些事情离自己太远太远了。

      谋反又如何?我又救不了那些刀下鬼,我只希望能有一天少一些税赋,那比什么都好。

      “罗敷,你知道那些人死了意味着什么吗?”“树叶”忿忿地说道。

      我微微摇了摇头。

      “哼,他们一死,这天下就要变了。”

      “天下变了又如何?对于像我这样以种田为生的人来说,只要这田在人在,天下变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嵇先生,你说过你把心都放在这山水自然之间了,既然如此,你关心那些事情干什么?”我说道。

      “对对,寄情山水,那些事情我从此不放在心上了。”他喃喃说道。

      我看了看醉意朦胧的“树叶”,又看了看他屋子外空荡荡的竹林,想起刚刚那里还有不少人在谈笑畅饮,现在竹林间却只有清风穿梭,这样人去林空的情景不免有些凄凉。

      这世间的欢乐竟是如此短暂如此无法长久,他们下次聚会热闹又不知是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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