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各个世界穿梭》米离儿

105、绿野沉默中3

　　枯燥的高中三年竟然如此快地过去了，三豆和徐艳艳都在意料之中落榜了，张明倒是情理之中地考上了大学，不过因为精神压力大，张明考的那所大学很普通，他也想上那所普通大学，于是决定再苦学一年争取来年上一所一流大学。

　　高考落榜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三豆心里还是不好受，同样落榜的徐艳艳心里也不高兴，两个失意的落榜生坐到一起谈论着自己的未来。

　　“三豆，你还补习吗？”徐艳艳坐在学校操场的观众台上问她旁边的三豆。

　　“不补了。”三豆说，“再补也没用。”

　　“我也不打算补了，凭我那成绩可以上专科，我打算上城里的一所专科学校。”

　　三豆“嗯”了一声，他的成绩也可以勉强上专科，但不知他自己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上一所专科学校还不如回家种地。

　　“你说好笑不，张明那样的好学生结果去补习了，咱们俩个差生倒不补了。”徐艳艳说道。

　　三豆压根儿不知道徐艳艳喜欢张明这件事情，他只是替张明没考上重点大学而感到惋惜，他心想若是自己能考张明发挥失常的那个分数，心里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三豆回到家里。母亲看到落榜的儿子止不住想去数落他。听到母亲的数落，三豆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他想自己本来就是愚钝的，能考上大学才怪，可是不读大学自己又该干什么呢？

　　傍晚，地上的暑气还未消散，三豆坐在院子有些热乎的石头上发呆。

　　三豆爹走到他的旁边，他都没有觉察出来，三豆爹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三豆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他爹站在自己身边，他便从石头上下来。

　　“豆子，想什么事儿呢？你娘的话别往心里去，她那是羡慕张家小子。不过也怪了，张家小子考上大学还不去读，据说是因为不满意高考下来那几分，若真是这样，他倒还是一个有志气的孩子。”

　　三豆仍然低头不说话，三豆爹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儿子从小沉默寡言，很难让别人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豆子，你要有什么话就说出来，爹肯定不会像你娘那样说你的。”

　　三豆看了看比自己已经矮了的父亲说道：“爹，其实我是想，上不了大学我以后能干啥？”

　　原来他儿子是纠结这个问题，三豆爹笑着说：“豆子，你也不要多想，干什么这都不再是一个饿死人的社会，所以你不用操心，大不了就回家种地。”

　　三豆爹说完从院子抓了一把土放在三豆的手里，对他说：“这土地是咱庄稼人的根本，有地就不怕活不下去。”

　　三豆握着手中的那把土，它微热的温度让三豆的内心仿佛获得了某种生力，他觉得自己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但三豆爹表面这么安慰自己的儿子，心里却很难过。他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重复自己的命运，可是他不愿意就能让三豆当大学生吗？

　　如果念书不成，三豆就得像他哥那样出去打工，可两个儿子都出去打工了，他和他妻子孤零零留在老家也不好。
　　三豆决定留在家里干农活，一个高中生回来种地在村里也算是一件奇事，村里人都说三豆是个傻子，读书读了半天又回家种地了。

　　三豆娘受不了村里人的那些话，指着三豆数落他：“早知道供你读书最后又回家种地，我还不如不让你上学校去！回来种地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

　　听到他娘的数落，三豆什么话也没有说，他默默地给地里的庄稼浇水，看到那些绿油油的生命，三豆有种说不出的喜爱。

　　农民苦，农民穷，所以上一代的农民受够了穷苦不想下一代再当农民，所以三豆娘才那么说三豆，不过三豆倒不介意自己是农民，能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他心里有种踏实感，也许他上辈子一定是这片土地里的一株庄稼。

　　徐艳艳没有去专科学校读书，她家里人不愿意花那个钱给自己的女儿，徐艳艳知道家里待她不公，但也无可奈何，她是不肯像三豆那样回家的，她朝思暮想着繁华城市。

　　她觉得即使是在那里乞讨也比回家种地要强，但她不至于到城市里真的以乞讨为主，她在饭店里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

　　转眼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村里传来消息说张明考上了重点大学。三豆听到这个消息打心眼里替张明高兴，他想张明终于能如愿以偿上一所一流大学了，他是村里飞出去的一只真正的金凤凰。

　　张明走了，徐艳艳也走了只留下乔三豆一个人在村里。不光他们走了，村里的不少人都外出打工去了，为了生活得更好，他们选择出去打工挣钱，土地能带来粮食却不能给他们带来富裕，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的。

　　村里的人越来越少，留下的都是“六十”、“三八”、“六一”，也就是老人、妇女和儿童，他们和三豆一样在田间忙碌着。

　　周围的村庄莫不是如此，三豆这样一个年轻人留在村里倒成了一个例外，在其它地方，留在村里的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多岁。

　　村里正一天天地变得荒凉起来，原来种粮食的地方长出了荒草，原来村里的住户有条件地都搬到城里或县里，他们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夙愿离开了这片土地。

　　当然，每年过年时，村里在外地打工的都会回家过年，村里似乎又恢复了昔日的热闹，但只要年一过，人们陆续返回打工的城市，村里便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在许多人离开家乡时，有人却选择了回来，这个人是孙海，孙海回村找到了三豆，和他诉说了这些年来的经历。
　　总得来说孙海的经历虽是起起伏伏，但却是买卖越做越大，现在脑子里又有了建设绿色有机蔬菜基地的想法，他来找三豆是商量这件事情的，一方面是想拉三豆和他一起挣钱，另一方面三豆多年在村里有着不错的关系，可以帮他搞定土地的事情。

　　三豆对孙海有一种说不出的崇敬，当孙海提出这个建议时，三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对三豆来说土地的事情还比较好办。家里的土地还由他做主，但合资做买卖的事情他还得和他父亲商量，毕竟是动用家里几乎全部的积蓄。

　　孙海先是打算把三豆和三豆邻居家的土地承包下来。

　　多年的经历使他不会冒然把所有的资金都投进去，他得看看效益是否好，如果收益不错的话，他会继续扩大规模。

　　他回到村里，看到大片大片的弃地时，禁不住对三豆感叹：“皇粮国税都免了，农民反而不种地了。”这样的话在三豆听来特别不是滋味，若不是因为出于对这片土地热爱，他估计也会像村里的其它年轻人背井离乡地到外地打工。

　　“地总还是有人要种的，既然他们不种，那我种好了。”孙海望着那长满荒草的土地说道。

　　父母听了三豆的话，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在他们的观念中，花钱种“高价地”的买卖是极可笑荒唐的，就连三豆把地承包出去这件事情他们也是不太同意的，若不是三豆说他把地包出去之后自己外出打工还能多挣些钱，他们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你是要我们把棺材本儿都搭进去是不是？孙家那小子瞎折腾那是因为他有钱折腾得起，你拿什么和人家比？”

　　三豆父母说的话，让三豆无话可说，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知道父母打定主意不会出钱，三豆找到孙海把实情告诉了他。没有帮孙海筹到钱，三豆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孙海的。

　　孙海听完他的话之后，拍了拍三豆的肩膀对他说：“三豆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的钱吗？”

　　三豆疑惑地看着孙海，孙海接着说：“其实我只是想让你拿出一部分钱来投进去，到时候分红也有你一份儿，有钱大家一起挣嘛。”

　　三豆被孙海那句“有钱大家一起挣”给感动了，他明白孙海其实让他出钱是为了让他挣钱。

　　“海哥……”三豆现在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表达，想了半天就说出三个字“谢谢你。”孙海笑呵呵地看着有话却说不出来的三豆。

　　“三豆，要不这样吧，我先出一部分钱以你的名义加进去，算是我借你的，等那赚了钱再还我。”孙海说道。

　　“那怎么可以……”三豆急忙拒绝。

　　孙海诧异地看着他，他以为三豆害怕欠债才拒绝的。
　　“那个……海哥我什么也没帮到你，你这样帮我、我……怎么……？”三豆吞吞吐吐地说道。

　　聪明的孙海立刻明白了三豆要表达的意思，原来三豆觉得他没能帮到孙海，孙海却要借钱给他，他受之有愧。

　　“不，三豆你听我说，这次土地的事情你可帮了我的大忙。别看眼前这地都荒着，可真要租来的话可就麻烦多了，若不是你在这村里呆了这么多年，邻居乡亲们信任你，我哪能顺利地租到那些地呢？另外，倘若这有机蔬菜销路好的话，我们肯定会扩大规模的，到时候只怕还得需要你帮忙。”孙海说。

　　听了孙海的话，三豆依然是沉默，很多年来，他一直感觉到孙海身上有一种气质，让人情不自禁听从于他的气质，三豆搞不清这种气质倒底是一种什么气质。

　　在他生活的圈子中不乏那种霸道且强势的人，但他们和孙海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是强迫别人听从他们，而孙海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他，孙海因聪明固然是有着一种魅力，但这种魅力并不足以使他周围的人听从接受他的安排。

　　如今的事情让三豆总算明白孙海身上的那种气质是什么了。因为孙海做任何决定都有一种感觉，一种他是为你考虑替你真想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使得孙海有着一种领导者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