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回 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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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
旧欢新梦里，闲处却思量。
“这世道多的是负心人，然而少的那些却也有些谋财害命的，可笑，可笑。”
“赫赫~”
十年前，观音娘娘的庙宇依旧是破烂不堪。方圆十里却只有这么个地儿可供歇脚。
一位周姓的老爷带着他刚过门不久的妻子家眷与下人不得不在这荒庙中留宿。庙里还有个时常上山采药经常路过此地的卖药郎，约莫已过不惑之年，头发半白，自称老常。
老常看着这一行商贾人家，寻思着人多，他不过是个卖药郎，没甚偏门生意，便各自安生为好。却道是烦心事不想安生，想则不期而遇。老常独自一人在破庙这边闭眼休息，忽然间听到了几声尖叫，然后旁边兵荒马乱的，应是出了什么事。
本着无事生非的道路，老常翻了个身，打算不自找麻烦，结果却听到一声文质彬彬的呼唤。
“老先生，打搅您了，我看你背着一些药材，可是懂得些药理之人？”
人都找上门了，老常不得不睁开眼，打量了一番来者。这人他也在刚才一行人之中见到过，与那看起来便是商贾的老爷相比，面前的人一身青衫，面容俊朗，可算是翩翩君子模样。这不由得让老常心生疑虑，不过转瞬间面前之人便说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此人乃是周老爷刚进门妻子的表亲，名叫萧来俊，有些功名在身，从小与周夫人一同长大，因一些事借住于周府。此番与老常对话，便是周夫人因为水土不服而旧病突发，这荒郊野岭，即使叫了身手好的家丁快马加鞭前去镇上取药却也来不及。
“原来如此，老朽常年采药，对于药理却有一番见识，承蒙萧生赏识。”
老常本欲不沾惹此事，却又想到自己那些个难缠的亲戚，当下嘴里转个弯，应了萧生的话。
周夫人似乎是下车那会出了事，此时还在马车里躺着。在马车前候着两个丫鬟，一个年纪大约十三十四刚出头的样子，嫩得水灵灵，也楞是呆板，另一个姿色平平，却有一番平稳的气质。
萧生带着老常过来，年纪小的丫鬟就在那儿愣着，另一个却走了几步过来，眼神似乎格外亲切。
“萧少爷，你怎么来了？”
“怎能不来？夫人是我表妹，她生了病，这荒郊野岭的，连个大夫也难找，我见这位一同在庙里夜宿的老人家识得一些药理，便带来给夫人看看。”
“萧少爷……可是老爷说过……”
“念秋，你想想，我怎么会害了夫人？你也想想你我之间……”
老常年纪大了，听不得旁边两人低声说了什么，只知道萧生与那似乎叫念秋的丫鬟低语了几句，后者面色微红，想是耐不住他的恳求，说自己上马车问问老爷，于是便上马车去了。
没过多久，念秋便掀开帘子，叫了老常过去。
后来的事情却并没有像萧生想的那样发展。老常的确是知道些周夫人生的病要用的药，起初也是正常的。然而没等周老爷一行人离开庙宇，周夫人却好像突然病重，急急去世了。周老爷一番调查，发现是丫鬟思夏弄错了药，多加了些分量，她本就粗心，这事说来说去竟然还怪不得。
“……但是那老爷却没有处罚丫鬟，反而是草草掩盖了夫人尸体，便离开了这荒庙。你说，奇不奇怪？可不可笑！”
那恶鬼所化的“素娘”指着周老爷便是一顿痛骂，而屠夫也是连连拍手称快。
周老爷听后，似乎也是想起了往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作镇定地说道：“周某人知道，知道，素娘心中有怨……有怨……”
“周老爷，你那上一任夫人的确心中有怨气，不妨说的清楚点，要是醒得你这鬼夫人生气了，事情可太不妙了。”
说话的是半点正事不干的假道士，他拎着那不知道还有没有酒的酒葫芦，笑嘻嘻地插话。
周老爷又擦了擦自己的冷汗，而周夫人却是冷静了下来，将小少爷放好，忽然问起女鬼来。
“既然老爷说完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的确是你”，女鬼凶恶的眼神一下子盯住了周夫人，行动之快让她吓一跳，而更令人心惊胆跳的却是她对周夫人的称呼，“念秋，该你了。”
“对啊，周夫人，该你了，该你了，你叫念秋？莫非是这鬼夫人口里的那个丫鬟吗？念秋？”
这屠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不怕女鬼。不过张介行想了想之前屠夫的那些行为，只能说是莫名其妙，十分有病。
等等，他记起来恶鬼口中的故事里头，有个表亲，也是姓萧，莫非跟屠夫有关吗？
只是人怎么跟鬼有联系呢？
人鬼殊途，倘若萧屠夫跟恶鬼有关，这一遭怕不是从鬼门关里过了——等等，在下的确也在鬼门关里。
四书五经在此用不上，只能希望恶鬼有仇报仇，报仇了便牵连其他人才好。
“人心难测，恶鬼乃人所化，天性便恶化，秀才公，可知？”
张介行听到这熟悉声音，除了那假道士还能是哪个人。他说的的确有理，却不免让现状更加糟糕。
此前，他不知为何道士见死不救，现在，也难以明白为何道士放纵了眼前之事的发展。仿佛就像是——书生心里不由得一怔，自己也被这臭道士带偏了不是吗？
这庙宇里，只有面前的恶鬼，不，恶鬼化身的素娘，只是这素娘也未免太像人了。
周夫人不理会屠夫的话。
之前见她，只觉得面色平平，甚至比不上丫鬟思夏，如今看来，却十分镇定，令人惊讶。
“娘亲……”
小少爷低低喊了一声，得到了周夫人轻轻安抚的回应，接着她便自顾自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她的故事比起周老爷的还要无聊，是说自己夜里忽然听到的声音。
但她讲出来的故事却很生动，像是经常给小孩子讲话的那样，虽然很平淡，但意外令人忍不住想要去听。
故事的最后，是一个丫鬟的无心之举，她夜里总是要出来的，却意外跟夫人撞在了一起，所以也导致了这件事情。
真相令恶鬼感到无趣，她恶狠狠地诘问周夫人只是想说这些了吗？
周夫人很平静，平静得让张介行十分吃惊。
她说：“的确只有这些了，小姐。”
接着，她忽然又说了一些，一些奇奇怪怪的，像是叙旧一样的话。
“小姐，我记得你生前很喜欢听人说书讲故事，可我是你身边最不会讲故事的丫鬟，所以虽然思夏经常犯错，但你更喜欢她。”
“素娘的确很喜欢思夏，可是思夏却害死了我！”
突然汹涌而来的黑雾笼罩了恶鬼的化身，接着便是黑雾喷涌而出，哗啦——张介行看过去，竟然是道士将葫芦的酒道出，洒在了黑雾之上，接着黑雾仿佛触碰到什么东西，发出溶解一样可怕的声音。
“怎么回事？”
“臭道士，你竟然敢伤了我！”
黑雾迅速地撤回到恶鬼的身边，露出素娘那张姣好的面容。此时此刻，她的眼睛像是流出了血泪般，可怕地盯着道士。
杨燠道：“人鬼殊途，既然已在阴间，便不应该干涉阳间事。”
说罢，恶鬼却哈哈大笑，一道黑雾突然直直地冲向了周夫人，然后被周老爷拼命挡下了。
转瞬间，周老爷便奄奄一息，什么话也没说便一命呜呼了。
“这——”
“老爷！”
“爹！”
只留下生者的痛苦。
杨燠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意识到面前的恶鬼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缠，以及除此之外的帮手。
以及自己这边，弱不禁风的书生，以及更加弱小的……
此番作法，闯入这恶鬼所圈的地盘不难，难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如何在保护生者的情况下打败恶鬼？这对于常年来讲，不怎么负责保护他人的杨燠并非易事。
这并不是件容易事。
张介行更是知道面前的局势并不能好转，在周夫人说完故事后，她依旧遭到了恶鬼的追杀，这一次是由周老爷挡下的，接下来全场没有讲故事好像只剩下了……假道士？
“道士？”
“……我想，我应该有名字，秀才公。”
这时候还纠结什么名字名字！张介行心下埋怨，却也随即想到了道士的名字杨燠。这名字还不错，就是跟这招摇撞骗的道士半点不负，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杨燠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杨兄”，这两个字，张介行是念得又重又拗口，接下来是顺口多了，“怎么办，是不是该你讲故事了？”
“故事？”道士哈哈大笑，这让张介行又感觉这道士着实是比屠夫还奇怪了，接着杨燠便转头对恶鬼说道，“鬼夫人，你的故事已经讲完了，如今还需要我再讲故事吗？”
恶鬼冷冷地看着他，又赫赫笑了一阵。周夫人将小少爷牢牢护在怀中，已经顾不得周老爷刚冷却不久的尸体了。萧屠夫似乎没什么想说的，但张介行却看到他一直在看周夫人。
最后，恶鬼“好心”地回答了道士。
“当然，故事已经结束了。”
当下，月色立刻被黑雾笼罩，整个破庙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最中央的篝火还在熊熊燃烧。
危险，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回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