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公主经商记》幼禾

3、奇异的梦

　　柳如媚没有在一楼弹曲，而是抱着琵琶走上二楼，轻风拂过她淡绿色的裙摆，带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那是傅玉笙喜欢的栀子香。

　　见到柳如媚走上来，傅玉笙的额角跳了跳，突然觉得碗中的膳食也不再香，杯中的清酒也不再可口。

　　面前这人望向沈清川的眸子里包含深情，小脸娇红！

　　这是搞哪样！有必要这样赤哔哔的望着人吗？

　　她还在呢好不好！

　　傅玉笙气的低头沉默，喝着清酒掩盖心中的烦闷。

　　柳如媚也早已看见对面的美人，一袭鹅黄色的袄裙，长相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这美人白皙娇嫩，肌肤吹弹可破，就好似那上好的荔枝果肉，掐一掐能出水似的。

　　她的眼神单纯善良，眼中没有任何杂念，就好像是那不小心误入尘间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再看旁边心爱的沈太傅，柳如媚的眼间波光粼粼，打从有人告知她，沈太傅带了一位绝色美人前来用膳时，她就心急如焚。

　　“听闻太傅在此，如媚前来为大人奏曲可好？”

　　她浅笑轻言，本就清丽秀气，这一笑起来，就连额头上的绿色簪子都显得寡淡许多。

　　沈清川爱好音律，柳如媚也正是知晓这点，时不时的寻找机会在他面前弹上一曲，那人从不说话，仅仅只是垂眸倾听。

　　“嗯。”

　　沈清川点头，垂眸慢条斯理的品尝着杯中的清酒。

　　清脆如小溪般的琵琶声响起，舒缓如绵绵细雨，直撩人心扉。

　　傅玉笙侧头打量着沈清川，见他面色如往常般寡淡，全身散发着浓浓的冷漠和威势，以前觉得他清冷无比，现下，傅玉笙更是坚定这点。

　　美人弹曲，声音婉转悠扬，而他却依然冷漠依旧。

　　曲罢，就见柳如媚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手，望向沈清川的眸中依然包含深情。

　　“太傅，如媚弹的可好？”

　　这也是第一次，柳如媚敢在一曲之后还和沈清川说话，往常弹完一曲，沈清川也不开口，她只能硬着头皮再弹一曲，直到沈清川用完膳，冷漠离开，也不曾开口。

　　沈清川没理她，而是抬眸望向似乎正回味无穷的傅玉笙，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他开口，“清欢，去年你生辰宴上弹奏的那曲子叫什么？”

　　这不是沈清川第一次喊傅玉笙的封号，却也是长大后第一次喊。

　　傅玉笙有些愕然，抬眸就瞧见那柳如媚目光警惕的看向她。

　　“《清欢令》。”

　　她淡淡开口。

　　只见沈清川点点头，饮一口清酒，不再说话。

　　脑海中回想起去年，长公主生辰宴上，那女子着一身鹅黄色宫装，端坐在宴席中央弹一张绣有梨花的瑶琴，她边弹边唱，

　　“长安街，岁末雪，云想衣裳，花亦想容。
　　灯未歇，把酒欢，一解相思，二解忧愁。”

　　声音清甜悦耳，每一句尾音都婉转悠扬，似用一根细细羽毛撩人心扉。

　　偏偏其中的相思之愁，直让人听的心中掀起波澜。

　　一曲罢，沈清川久久未回神。

　　“太傅可是喜欢那首曲儿？”

　　傅玉笙眉眼弯弯，巧笑倩兮。

　　“尚可。”

　　沈清川放下茶碗，面色平静。

　　“那今日清欢心情好，可否为太傅献上一曲？”

　　傅玉笙已经准备动身去借琴，却见沈清川打断了她，“不妥，在这外面抛头露面弹小曲，会引得小人谗言。”

　　话落，就见一旁的柳如媚瞪大眼。

　　傅玉笙连忙正襟危坐，点点头，也不多言。

　　而一旁的柳如媚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听那沈太傅开口道，“清欢，拿点碎钱赏给那歌女。”

　　柳如媚此刻只想喷血，和着她堂堂柳大小姐，在沈清川眼中竟是歌女？

　　而傅玉笙微微一顿，偷偷抬眸望去，却见那说话之人此刻正低眸品尝着美酒，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一口茶，一口酒，也不怕喝坏身子。

　　但她也没有真拿碎钱打赏柳如媚，她忍不住用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他。

　　这张看了多年的脸，还是那般好看，剑眉薄唇，俊美又优雅，难怪这京城的千金小姐都想着嫁进太傅府，除去那高贵的身份，单看这张脸，也是让人赏心悦目。

　　傅玉笙爱慕沈清川倒也不是因为这张脸，她本身便是闭月羞花之貌，爱慕他，一开始真的单纯只是因为小时候他经常给她好多宫外美食。

　　直到后来，越来越无法自拔。

　　沈清川似乎是察觉到她那灼热的目光，抬眸望向傅玉笙的眼中，就见那小姑娘脸色顿时羞红，似天边晚霞，美的耀眼夺目。

　　“时间不早了，殿下该回宫了。”

　　柳如媚早已羞愧难当离开，沈清川又开始喊她殿下，傅玉笙已经习惯了他那生疏的称呼，点点头，用手帕擦擦手，“走吧。”

　　经过东市的时候，傅玉笙看见一家生意清淡的糕点铺子，这铺子门面很大，只是听说掌厨的手艺不行，一直是门槛罗雀，十分冷落。

　　这家铺子有两层楼，门面倒是极其简朴，只挂了个牌子在门口。

　　“宋记糕店铺？”

　　傅玉笙淡淡开口。

　　察觉到公主好奇的目光，樱桃连忙上前替她解惑，“公主，这家糕点铺子惨不忍睹，偏偏又是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开的，占着地盘，还卖不出糕点。”

　　傅玉笙点点头，“难怪，可知是哪家公子开的？”

　　樱桃摇摇头，却见那一直不曾开口的沈清川说道，“宋相之子宋清玉开的。”

　　“谢谢太傅，不如我们进去照顾下宋公子的生意？”

　　她嘴角含笑，眸子里面波光闪闪，让人不忍拒绝，沈清川点点头。

　　这一步步的退让和纵容，也预示着沈清川在日后会一步步沦陷在傅清欢的巧笑倩兮中无法自拔。

　　三人踱步来到宋记糕店铺，见一温润如玉，着一身白色长衫的公子正在提笔写着什么，见有人踏门而入，连忙搁笔迎客。

　　“沈太傅。”

　　他弯腰行礼，起身瞧见沈清川身旁美若天仙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好歹也是宋相之子，片刻便神色自若。

　　宋清玉朝着傅玉笙点点头，淡淡一笑。

　　傅玉笙也回之一笑，笑容美艳夺目，连简朴单调的糕点铺都显得蓬荜生辉。

　　她低头望向各色糕点，糕点种类繁多，样式也可观，不知滋味如何。

　　“桂花糕和玫瑰饼各来一斤。”

　　清甜悦耳的声音响起，樱桃连忙从兜里掏出银子准备付钱。

　　“本店即将倒灶，这两斤糕点就当本公子送给姑娘。”

　　那白衣少年淡淡开口，倒灶两字被他说的云淡风轻。

　　“宋公子是打算回家子承父业？”

　　沈清川冷冷开口，这宋清玉一门心思想开家美食馆，之前开了家早茶店也倒灶，现在开的糕点铺也倒灶，估计是已经绝望透顶了。

　　宋清玉点点头，“让太傅见笑了。”

　　“仕途之路估计比开店还要难走，宋公子可要好生思量。”

　　其实沈清川不想点拨他，但是他可是看见过曾经宋清玉眼中的热情和光彩，如今眸中暗淡无光，似乎也并不想走上仕途。

　　一旁安静不语的傅玉笙何等聪明，一下子便知晓这宋公子为何所愁，正当沈清川和宋清玉二人谈话之时，傅玉笙在樱桃耳边嘀咕一句。

　　就见樱桃狂点头。

　　三人离开糕点铺，傅玉笙拿出桂花糕尝了一口，果然淡而无味。

　　忽然，一声嘶鸣声传来，就见不远处有一辆失控的马车正朝着傅玉笙跑来。

　　她睁大眼，有些不知所措，眼看着那马车越来越近，一股大力将她拉开。

　　傅玉笙抬头，便望进沈清川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沈清川面色依旧清冷，但是耳朵却不知为何红了起来。

　　两人刚刚靠的太近，傅玉笙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好闻的淡淡清香。

　　心口瞬间狂跳起来，一手还被某人握在手中，她忍不住伸出空出来的手拽紧他胸前的衣裳。

　　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沈清川从小溪里救起落水的她。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惊慌失措，茫然无助。

　　小小的人儿眼眶泛红，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水汪汪一片。

　　“谢谢太傅。”

　　傅玉笙颤着声儿开口，那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心疼。

　　她那白玉似的小手还被那人握在手中，小脸不禁染上一层红晕。

　　“没事，微臣应该做的。”

　　沈清川似乎意识到他此刻正握着傅玉笙温热柔软的小手，连忙松开。

　　“殿下，刚刚得罪了。”

　　傅玉笙摇摇头，“是本宫该感谢太傅才是。”

　　手瞬间离开那温暖的大掌，傅玉笙还有些不习惯，只能嘟嘴委屈的低头。

　　沈清川见某人低头不语，连忙将手上的零嘴儿递给她。

　　“殿下，微臣把这些零嘴儿都送给你，听说吃东西心情会好点。”

　　“啊？”

　　傅玉笙有些茫然的望着手中塞满的零嘴儿不知所措，她没有生气啊……

　　这人不是视食物为珍宝吗？居然舍得把这些宝贝都给她？傅玉笙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把东西都送给傅玉笙之后，沈清川松了口气，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姑娘，送东西总归没错吧。

　　这么想着他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傅玉笙跟在他后面眨巴着望着手中的零嘴儿思考着。

　　樱桃望着自家公主那萌萌蠢蠢的样子有些发愁。

　　剩下的路途，两人各有所思，谁也没有开口。

　　到了皇宫门口，傅玉笙有些不舍的望向沈清川白皙俊美的侧脸，勾唇，“太傅，下次有空给您弹一曲《清欢记》。”

　　沈清川依然冷淡着一张脸点点头。

　　只是在傅玉笙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咧嘴笑了笑。

　　不过片刻，又恢复一贯的清冷疏离，他垂眸望着捧着一堆零食的傅玉笙说道，“殿下，这些零嘴儿好好享用。”

　　傅玉笙自然是知道这些对他来说可是珍宝，连忙狂点头。

　　临走之前想要脱下身上的那件厚厚的大氅递给沈清川，那人连忙伸手制止她的行为。

　　见大氅还歪在她身上，又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扶正，温柔的拂去上面的飘落的雪花，“外面凉，殿下披着就是，微臣衣裳多的是。”

　　傅玉笙望着身上这件白色的大氅发了发呆，见某人执意不要，这才作罢。

　　“那本宫就留着了？”

　　她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涩意。

　　沈清川点点头，又瞧见小姑娘露在外面的雪白额头，又将帽子替她拉了拉，“姑娘家家，一点不注重保暖。”

　　傅玉笙无辜的撇撇嘴，沈太傅还是一如往常的喜欢批评她。

　　不过却是爱的批评，她心口觉得暖洋洋的呢。

　　纵然再不舍，傅玉笙还是拉着樱桃走进皇宫。

　　一墙之隔，却似之间隔着万丈深渊。

　　这日晚上，沈清川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梨花树下，少女穿着一袭鹅黄色罗裙，蹲着身子似乎在挖土，一男子踱步走向她，那少女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急忙转身，笑容清甜美丽。

　　“夫君，快来和我一起种红豆。”

　　男子走向她，和她一起蹲下，“夫人又在捣鼓什么？”

　　少女淡淡一笑，继续拿着铁锹挖土，终于等坑挖好了，她才开口，“夫君，快点帮我一起种红豆。”

　　“为何要种植红豆？”

　　男子一边帮着妻子种着红豆，一边好奇的问道。

　　“夫君，我十四岁生辰那年不是吟唱了一首《清欢记》吗？那首歌是写给你的，以表我相思之情，可是你一直冷漠无情，我便在院子里种了棵相思树，想着将来煮碗红豆汤给你，让你知晓我的心意，后来每年我都会种棵相思树，愿君多采撷。”

　　女子声音清甜悦耳，让人忍不住想要与她亲近。

　　“你是因为为夫喜爱红豆汤才种植红豆的？”

　　“嗯，红豆也称相思豆，是用来表达爱慕之情的。”

　　“笙儿……”

　　男子轻声唤出那刻在骨子上的名字，轻轻抬起她弧度优雅的下巴，低头吻上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

　　良久，只听那美丽清纯的女子头发有些凌乱的抬头，娇艳妩媚的脸上满是柔情。

　　“清川，你如今可知道我的心意了？”

　　声音温柔缠绵。

　　男子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鼻尖，“为夫知晓，委屈笙儿了。”

　　睁眼的时候，沈清川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有些怅然若失的起身，那声温柔缠绵的“清川”，似乎就在耳畔响起。

　　他有些焦躁的端起一杯茶水喝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越发烦躁不安。

　　意识似乎还停留在梦中，少女着一身鹅黄色罗裙，娇滴滴的依赖在他怀里，嘴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沈清川不禁响起今日他救傅玉笙时，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顿时更是烦躁不安的揉了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