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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仙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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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跪在地面,双手恭敬呈上红线一根的丘非月,内心是,泪流满面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拿着这人的红线到头来居然还会把人给惹到面前来,想他月老手握千万红线天界人间无从计数,要说气息残留怕不是干一次活就留个百千!谁会在意这个啊!偏偏这一位不同寻常,竟是连红线是啥都不懂!到头来还要怀疑他心怀不轨……要亲眼察看……
冤枉啊!无妄之灾啊!
“涂苏仙君……您看也看了,这下该相信小仙的话了吧……”
手举的都累了,丘非月无奈的抬头看他,话语有气无力。
谁知居高临下的涂苏依旧面色冷淡,把一张多情眉眼愣是带上无情薄凉。他端详了许久,最后一句:“毁了便是。”把丘非月原本歇了一口气的表情再次惊的骤然变色。
什么?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眼见这人弯刀一转就要劈到那根红线上,丘非月赶忙收手惊恐的看他。“仙君冷静!红线非邪物也不会扰您修行!此物关乎姻缘大事,怎能说毁就——”
解释到一半的话在对上那一双眯起而危险的凤眼时猛地噎住,丘非月战战兢兢的吞了下唾沫,坐在地上退了退,手上紧握的红线却依旧贴在胸口牢牢护住。
“身为姻缘仙君,为众生牵缘生情是本责所在……缘分一事有得有失却并非害人之事…仙途冗长孤寂无头…若有一人伴随左右想必也是一桩美事……请仙君信一次小仙,莫要为难……”
他哆哆嗦嗦说的小心,心底却虚的不行。毕竟情字难缠,哪怕红线牵起一对,也难说此后会不会断,缘起缘灭不过瞬息,有的人难以走出就会陨落其中,要说孰是孰非其实是个难题……但谁叫他是月老呢!他不干没人干这活儿了他也很难啊。
好在这涂苏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被他一通说辞下渐渐松了手中双弯刀。那长刀如弯月,折射粼粼寒芒,稍稍贴近就带来可怖杀气。丘非月不敢多看,见他冷静下来也松了口气,缓缓心神想站起身,谁知刚刚跪了太久,现在竟是麻的提不起力气。
腿上突兀蔓延的诡异酥麻带着说疼不疼说酥又难受的电流,本能作祟丘非月伸手抓住了身边唯一能抓住的物件来稳住身形。但他忘了自己身边此时除了那位不能得罪的金贵神仙,就只有飘飞的桃花了。
于是丘非月抓了个空,还没等爬起身就跪着往前扑上了一双长腿。
脑门磕碰到了什么,他还‘啊’的一声痛呼。
上面的涂苏原本收刀的手猛地一顿,挺拔身影微妙的僵硬了一下。兜帽白袍下是漆黑的修身劲装,缠臂收腰裹出身段。美人长腿窄胯,丘非月却没丝毫胆量欣赏,因为他现在脑门上顶着的位置,恰好就在那双长腿之间的某个位置上。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个伟岸而沉淀的形状,和对方压抑的微震。
丘非月抖如筛糠眼前发黑,脸色苍白如纸。
好巧不巧,为什么就要腿麻?麻就算了,还撞在这个要命的部位——
苍天,他可以直接去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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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间丘非月后退挥袖召来祥云,脚一蹬眼一闭如流星般窜出桃林。
身后的风雨欲来和灭顶杀气都被抛之脑后,他发誓那是他这辈子速度最快的一次,丘非月甚至能感觉到发梢上那一点来自涂苏冷冷刀锋的寒芒。
夭寿了——
都完了。
丘非月泪洒半空,只觉得仙途灰暗,前路崩塌,他仿佛看见将来某位神仙面沉如墨一步步如地狱修罗般,踏着血红残阳而来,手持弯刀取他狗命。嘴里还一张一合,口型骇然是‘还我命根’四个字。
那真的是个意外!
他哪里想到会撞上涂苏仙君的第三条腿啊!!!
在府内踢开一地狼藉,丘非月气喘吁吁如难民逃灾般的风卷云残了桌上物件,白发杂乱衣衫皱折,他也顾不上带的对不对了,衣物财产闭着眼往包裹里塞。囫囵吞枣的过了一遍,就又踩着云推开门匆匆往另一屋子去。经过一个熟悉的物件时仓皇回头。
锁年卷!
对对对这个要拿着!万一有用里面的东西还能与涂苏谈判一二!
拂袖而过,金色卷轴就卷入了袖里。
什么红线仙,什么天界,什么修仙牵线红鸾星,他不干了!
他要下凡!
这地方没法呆了!!
丘非月顶着一身冷汗风风火火的出了姻缘府,左右小心探查后发觉暂时没追来松了口气,沉甸甸的包裹一甩背上肩,马不停蹄的就往堕仙门赶。
路上偶遇几个闲散神仙,都被他视而不见的飞速掠过,如一道红色流星只堪堪在那几位眼里留下模糊的尾光。
“方才是谁啊?这跟追魂似的……”
“不知啊……”
丘非月毫不拖泥带水转眼就到了堕仙门前,谁知脚刚踏上台阶,身后就是一道寒意刺骨而来,惊得丘非月寒毛直竖,赶忙回头。
果不其然一张熟悉的阴沉玉面由远及近而来!
涂苏!
丘非月抬脚就跑,但他速度还是不够快,衣袖被一道巨力拉扯,身侧似乎也有破风声响,余光里是对方纤长弯刀势如破竹的袭来!
“猴子偷桃——!”丘非月闭眼大喊,无处可退间蹲身回手一掏,却准确无误的又是一个熟悉的中间位置。
入手的物件分量不小,如沉龙落定,丘非月五指握起——
蛋碎瓜开。某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后面涂苏心神俱裂的声音。
“你……”那人阴沉的嗓音寒如冰窟,几乎是溢出血腥杀气。
丘非月趁此机会含泪狂奔而去,白发在半空滑过一道闪亮弧线,余留着他哆嗦而哭腔的嗓音:“仙尊息怒——”
于是那个红色的身影成功的到了堕仙门高台前,跃下。
最后涂苏的掌心,只握住他长发的末梢一点,堪堪擦过了掌心。
白衣神君压抑到极致的身躯仍带着细微的颤抖,他半跪在高台的玉石上,双腿夹紧似是有难言苦楚。侧颜华美鼻梁如玉,却眼底如汹涌雪崩的暴怒,暗沉到极致的脸色让周遭气息尽数压低,连天界的云层都哆嗦着抖落匍匐。
整个天界被古神的震动而影响,微微一颤,让远在月宫参加宴席的众仙都目光一顿往远处看去。
“诶,地是不是震了一下?”
“没吧……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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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速坠落的丘非月被自己的衣袍发丝糊了一脸,他手忙脚乱的扯开脸上的遮挡物,却猛地僵硬,而后目光呆滞的低下去盯着自己某只手的掌心,眼神绝望像是它马上要面临被砍去的风险。
这只手刚刚……刚刚做了件毁天灭地的大事……他至今似乎都还记得那个诡异的触感……
完了——
不能要了!
现在不仅要砍头还要被砍手了!
丘非月在云层飞掠间双目失神,眼泪伴随着内心哀嚎无声的飞扬,一如他此刻寒凉的胸膛,和再无前路的仙生。
他也不想的谁让那人如此冲动一下子就挥刀砍人的……一激动就……就只剩下那么个法子了!
希望涂苏仙君能看在他认错态度果断的面子上……大人有大量。毕竟仙君伟岸坚强,应当没什么大事,但他刚刚一慌乱用的力也不轻…如果涂苏仙君因此再站不能……
那这辈子他是不能再上天界了!
丘非月泪洒九天。
一道殷红星轨在夜空里滑过,如一尾火凤割开了漆黑天幕。奇异景象引来人间感叹,宫楼城墙上,各异人士皆抬目而望,无不惊艳称奇。为这一从未所见的艳丽流星而提笔或与人传闻,一时间是喧嚷万分,众相讨论。
很快,什么‘吉星降世’‘天落红鸾’,‘血灾之兆’‘天赐朱星’的说法就雨后春笋般冒出,由于往年的流星都会带来或大或小的人间风波,此次也是猜测纷纷,众派涌动。
而丘非月随着剧烈的声响落地后,就砸进了一口井里。
是的,就是这么巧,他能从九天之上直直的落进井底。
离谱至极。
“造孽啊……”看着头顶一小方浑圆天幕,丘非月灰头土脸,顶着乱糟糟的白发爬起来,发出一声幽然的哀叹。
神仙到了凡间是会削减大半神力的,旁人倒也就算了,偏偏他这个红线仙本就除了牵线就没别的能力,刚刚仙力护身一路落地更是耗费了大半。到了凡间他最多也就跑个路,打个蝴蝶结,再不济织织布。这么深的井,目前是真的爬不上去的……
“哎。”叹了口气,丘非月认命的坐了回去,也懒得在意身上红衣脏不脏皱不皱了。
前阵子还和月仙坐在寒宫里有说有笑,说什么下凡探一探‘畜生道’里的姻缘,今朝就真的下凡落井底。丘非月感慨物是人非,手在袖口里掏了掏,拿出一团打结的红线。虽打了结还是鲜红华丽的模样,正是涂苏仙君的红线。
“都是因为你。”丘非月恼意无处发泄,抓着这一团东西胡乱揉来揉去。
“现在得罪了涂苏,又不得已下凡,跳堕仙门损去了我大半仙力,真真是倒了血霉!”
他越抓线越乱,心里也憋着一口闷气不得纾解。折腾了半响后才泄气的停了动作,一副丧气的模样。“现在可好,不仅是天界上不得,连口井都上不去了。”
他手上熟练的甩袖,却发现那一团半散的红线并未老老实实的被收回袖口。
“嗯?”
丘非月狐疑低头,看见了缠在小指上的一点红丝。
?
他愣了下。
约莫几息后,他抬起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什么——?”
人间的某个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一口百年枯井内窜出一阵哀嚎般的悲鸣。其尾音堪称余音环绕,荡山谷三圈。
丘非月发誓,若不是他现在井底就巴掌大的地方没法动作,不然他能活活的助跑一头撞死在石墙上。
“怎么会,怎么会?我是红线仙啊!”他如走火入魔般自言自语个不停,脑门一下一下的磕碰在井底的石砖,砰砰的闷响回荡在井底。
“红线怎么能缠月老手上呢??”
“而且哪有月老被牵线的道理,那我这算是被牵了还是自己牵了?可这线谁也牵不上,怎么就牵了我呢?”
无论如何都解答不出个合理的缘由,丘非月只觉得脑壳跟耳膜都嗡鸣作响的难受,哪怕是敲在石块上也敲不清醒。
最主要的是他前不久还一头撞上了这位仙尊的命根,并且局势所迫的抓了人家的第三条腿跑路……
这怎么想都不像是所谓的红线……
丘非月一脸暗沉的抬手再次若有所思的盯着小指上缠绕的红丝。
这更像是索命线啊!
苍天啊,杀了他吧!
忽然顶上传来道小心翼翼的老人声嗓:“这位仙君,仙君在吗?可还无恙啊?”
丘非月抬头一看,井口上居然不知何时站了个矮墩墩的布衣小老头,此时往下朝他看来。约莫是夜色太暗,那小老头看不清井底,只好一直大声呼喊。
“土地?”他恍然的记起了什么。一时间也没再关顾着去拉扯手指上的红线。
“正是正是——”上面的小老头忙不迭点头,毕恭毕敬道:“仙君您稍等,小仙这就想法子把您带上来!”
土地神虽只是凡间神明,却有繁多分身,遍布大地角落,常负责接应下凡办事的神仙。
不消片刻就是一条长长的绳子从井口垂了下来,正好落在丘非月脚边。
也顾不得纠结旁的了,终于能从这枯井脱身,丘非月抓住绳子吭哧吭哧往上爬,外头拽着绳子的土地公拉的吃力,双脚在泥地上扎着滑出两道沟壑。“仙君大人……小仙要拉不住了……劳烦快些……!”他一把老骨头本就疏松,若不是看井里这位新下凡的仙君不似凡仙,这个差事怎么也不会揽的。
“马上马上!”丘非月咬着牙伸手往井口攀去,眼看就要抓到井口了,忽然一阵地动山摇,震得井里都晃落大片尘灰石子,丘非月被呛了一脸。
他眯眼咳嗽了几声,手上的绳子却猛地失去了拽力,下一瞬整个人就腾空,直直坠落回去!
‘啪’的一声,伴随着物体砸落掀起大片灰尘,丘非月抓着绳子又掉回了井底。
“土地!什么情况……咳咳……”丘非月艰难的爬起身,原本就狼狈的模样现在更是惨不忍睹,脸灰扑扑而白发也蒙了一层尘土,他黑着脸抬头朝上面看去,本想好好教训一通半路撒手害他摔的土地神,却只看见一只巨大的明黄色兽瞳。
那兽瞳几乎占据了整个井口,琥珀般凝固金色,流转可怖光泽,隔着一条井身直勾勾的盯着底部的狼狈仙人,仿佛在看一只极为美味又渺小的可口甜点。
丘非月无端的升起了一阵恶寒,往井底的边缘靠了靠。
“好你个贪生怕死的土地……来了妖怪就吓跑了……”猜测到事情缘由的丘非月小声的唾骂了一下某个毫无责任心的凡间小仙,面色严峻的看着井口的那只巨妖眼珠,脑袋里飞速的转动着逃离方法。
那妖怪竖瞳猛地收缩一下,而后发出了一阵似猫似鸟的怪异叫声。
随后挪开眼,漆黑皮毛包裹的长爪就扒拉在了井口,宽厚兽爪锋利沉重,伸进不算大的枯井时磕碰的周遭石砖石块都碎裂崩开,落下大片的尘灰砂砾,丘非月抬袖遮挡,才免遭了被直接淋成土人的结局。
但井底实在太窄,那妖怪爪子总归没能抓住底下的丘非月。它气急败坏的发出沉闷的警告呼噜声,把整个地面又震动的微微颤抖。
“别捞了。你手短得很,抓不着我的。”丘非月见它如此反倒冷静下来,甚至有闲心朝上面抛出个嘲讽的笑来。只是他虽然嘴上轻松讥讽,手上却伸到了带着的包裹里,找到里面的锁年卷,随之将里面的仙力往体内吸取。
“嗷——”黑毛妖怪被嘲讽的恼了,又凑上来一只巨大的金兽瞳,紧紧盯着井里的丘非月,像是在思索。
它看了看,又换成暗粉色的鼻子伸进井口,嗅闻里面的味道,来自神仙的气息想必极为香甜,激起妖怪更为焦急的兴奋感。它应当是某种猫类的异变巨兽,一张嘴就是满口的小尖牙,獠牙更为锋利,着急起来对着井口是又啃又挠,几乎把这口陈年枯井给扒拉开了大半。
眼见着它要挖穿古井,丘非月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仙力补充完抽出包裹里的手,红袖一挥展,手臂间无数红线如水流般缠绕而出,顺着他指尖在半空编织成布,鲜红刺目的红绸如血浪翻涌,而后朝上卷去。
该说不愧是来自锁年卷的仙力,那红绸一腔势如洪流,比丘非月原本的仙力还要强劲蛮横。
红布如有生命的浪潮般顺着妖怪的爪子缠绕,逐步伸长,却寸寸收紧,直到把它巨大的头颅也包裹收拢起来,只剩下个透气的鼻子。黑毛妖怪又惊又惧,胡乱抓挠身上脸上的红布,哪知道这看似柔软无害的绸缎竟是柔韧出奇,哪怕抓破了也千丝万缕的不会分割,片刻后又织回了缺口。
最终随着妖怪一声哀鸣,庞大的身躯朝一侧翻倒过去。沉闷巨大的声响荡开满地尘埃并压折了一片树木。
丘非月好半响才从那一片狼藉的井口拽着红绸爬出来。
一只沾了泥灰的银纹短靴踏上巨妖毛绒弯曲的长尾巴,其主人好整以暇的抱胸注视着眼前宛如小山的毛绒妖怪。白发凌乱的垂于身后,一身红衣如红绸般有着鲜艳色泽。
“知错了没?”丘非月面无表情。脸颊上沾着一块灰。
“嗷。”妖怪从缠绕的红绸里露出一点眼睛,可怜兮兮的朝他哼唧一声。
“小小妖怪,还想吃本仙君,我看你是皮痒了——”丘非月冷哼一声,抬手挥了下,那红布随之发出淡淡光泽,更为收紧了不少,妖怪立即又哭又嚎的,声音如婴儿般凄惨委屈。
“知道错了还不现形。”丘非月皱眉,语气更严厉了一分。
见这个甜蜜蜜的猎物忽然如此危险暴力,妖怪也歇了再肖想的心思,漆黑皮毛包裹的身躯渐渐缩小凝合,最终成为了一个少年模样。
卷黑发猫耳朵的少年生着一双琥珀色的眼,此时安分老实的跪伏在地面,留下个发顶在丘非月眼底。
“我错了。”妖怪委屈巴巴,声音稚嫩。
丘非月挑起一边眉,这居然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妖怪。可年龄不大,体型和妖力却都不可小觑,毕竟能有胆子来吃神仙。“你叫什么?”他状似不耐的脚尖敲了敲地面。丘非月此时手上还在无意的揪扯着小指的红线,莫名其妙牵了姻缘,显然是心情不佳。
“没,没名字……”少年果真更害怕了,留在后面的黑尾巴颤巍巍,耳朵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你爹娘呢?”丘非月顿了动作,这黑漆漆的小妖怪都长得小山般大小了,竟是无人看管吗?他也不待那少年回答,许是猜到了答案是没有,才想起还有个半路遁走的家伙,转头没好气的喊了声:“土地——”
那幽幽的一唤带着警告意味的恼意,藏在泥里的老头顿时也不敢再躲着了,‘噗通’现了身,矮墩墩的拱手,朝那位红衣白发的神仙尴尬恭敬的笑道:“仙君,仙君果真非同一般啊!这妖物桀骜难训,可谓是此地霸主,我等小仙也是拿他无可奈何……”
少年听着那些话不由悄悄抬起头去看站着的红衣神仙表情。
丘非月对他小心翼翼的偷看并未在意,抬手打断土地公的喋喋不休。“刚好我座下空虚,就将他纳入做个童子,此后也不会再为非作歹。”他结论下的果决,那头还跪着的少年也不由一愣。
土地老脊背一僵。“您可是认真的?这,这可是妖怪啊仙君,按理来说不该……”
天界虽广袤可纳万灵,但妖怪与魔族两族是万万不可随意进入的。妖魔皆为邪道,与人仙一派相驳相斥,自古来两道不融,更是仙魔大战屡起。按理来说遇到这类不好管束的妖怪,不是杀了就是镇压封印,可没听说哪个神仙还收到座下的。
丘非月甩袖,那满地的红绸就悉数化为丝线收入他袖口消失不见。留下原地的黑发少年,此时睁着一双金色眼睛不可置信的呆在原地。
“无碍。”丘非月拍拍身上灰尘,偏头思索了下朝着那头的少年道。“此后你就叫阿单吧。”
单字好啊。单身可贵。
丘非月黑了黑脸,再次不安的揪了揪手上分毫不松的红线。
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的自由之身是多么珍贵。现在简直是一想到这东西牵着上面的涂苏仙君就觉得心里发毛。
被突然安上个名字的阿单眨眨眼,还没回过神来。“是……”
那端的土地公嘴张了又合,最后一脸苦相的吞了回劝解的话来。“好吧,既然是仙君所言,那小仙也不好多加阻挠。不知仙君此番下界,是有何要事啊?”
丘非月那头正走到少年身前,在他额头上点下一指。“本仙君是姻缘神,下凡自然是寻红线的。”丘非月与土地淡淡交谈着。地上的阿单只觉得额间有奇异的温度随着经脉逐渐覆盖全身,原本妖族蠢蠢欲-动的兴奋与好战都被尽数压抑了下去,最终化为了一片宁和。
“原来是姻缘仙君!是小仙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有冒犯……”土地公连连弯腰,恨不得把脸上的笑弯到耳朵去。“此地不远处就有一凡人大城,仙君若是需要,小仙可为您引路前往。”
丘非月先前借着锁年卷补气,一身仙力充盈,却也不打算在赶路上耗费太多力气,点头应允了这份好意。转头掐诀收整了自己和阿毛一身的尘灰后,又是一派仙气飘飘模样。
“走吧。”红衣仙君揣袖,身后是怯懦跟上的妖族少年。
两仙一妖于是随着土地公拐杖‘啪嗒’敲地,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