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了个哉》今天我选择流浪

8、7

　　法国巴黎。
　　时装秀场上，模特儿穿着设计师的作品，各展风格。
　　秦蓁看得眼花缭乱。
　　有一些服饰，她觉得很好，但偷看旁边的大卫，却双目漠然。
　　有一些她觉得实在不能理解审美的，却见大卫眼睛一亮，背都坐得更直。
　　秀场结束后，秦蓁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考问她作业。
　　没想到这口气舒得太早。
　　大卫叫住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不要，不要。但秦蓁说出口的却是：“那太荣幸了。”
　　“今天感受怎么样？”
　　果然来了。
　　但真的问起来，秦蓁反而不如之前那么忐忑。反正他也知道我就是只菜鸟，那么就坦然地当好我的菜鸟好了。
　　秦蓁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没怎么看懂。
　　“哪些没看懂？”听这语气，大卫是在鼓励她表达。
　　秦蓁想，看来总得要交差才行。
　　她略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比如Ann，那种白底印花风格，我觉得特别常见啊，福建广东海南男人的沙滩服，几乎人手几件。所不同的是款式上由衬衫变成连帽。至于那个K.K.，我更是欣赏不来，牛仔和大蝴蝶轻纱结的组合，难道这种简单的相加就能体现少女的随性和甜美？——呃，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点？”
　　“没关系，挺好。那有没有喜欢的呢？”
　　喜欢的，这个好回答。
　　秦蓁想起其中一个系列，当时她就觉得特别感动的。
　　“就一个系列，我特别喜欢。从十多岁的少女，到九十多岁的老妪，服装照顾到了不同年龄女人的需求，也突出了每个年龄段的美。少女系列，以嫩黄为主，间以白色，青春朝气，像极了将开未开的花，在用一种含蓄的方式好奇而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世界；青年系列，色彩饱和度稍有减弱，对比度不再有那么强烈，好像女孩子度过了青春期后，性格变得柔和而依恋，因为她面对的是她所钟爱的人；中年系列，则更多加入了OA元素，简单的剪裁、利落的线条，通过模特儿更为沉稳的步伐，展示出一种沉稳而不沉闷的女性之美。最可贵的是老年，能够真正用心为老年人设计服装的，少之又少。但每一个女人都会老去，在老年款中，我看到了服装设计师对母亲、对祖母甚至曾祖母的敬爱，这些爱意都从服装的细节上表现出来。那些服装色彩多数以艳色为主，那是夕阳落晖对世界的浓烈眷恋；面料与款式既充分考虑到舒适度，但又不失时尚，并且还多了几分似在讲述人生故事的优雅与神秘。——可惜，那品牌的单词太长，我没记住。”
　　秦蓁前面都说得慷慨激昂，可到了最后一句，声音弱下来，瀑布汗：其实是她根本不认识那两个英文单词。
　　“秦小姐，你的语言表达很美。”
　　“谢谢大卫总。这是我除美术之外的唯一优势学科了。”
　　“秦小姐是哪里毕业的？”
　　“……杭安。”
　　大卫看了看秦蓁的神色，礼貌地没有追问下去。他转回刚才的话题：
　　“你说没记住品牌名，我猜是那个C.G.系列？”
　　“对，就是C.G.。”秦蓁拍手。用缩写就对了，我怎么这么蠢。
　　大卫居然笑了。
　　秦蓁揉揉眼。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三个月后，在大卫的推荐下，秦蓁正式报了个法国的时装课程。
　　那天分别时大卫对她说，秦小姐，你可以不只是一个销售，一个商人，你还可以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一个生活美学艺术家。
　　秦蓁先是受宠若惊，接着豁然开朗。
　　从第一次见到大卫后便一直困扰着她的迷雾困境，在那一句话后得到了解答。
　　呵，难怪她小时候上课总要开小差，那些纸上的信笔涂鸦，总能让她愉快。
　　难怪守店辛苦她还要坚持，因为，每当能为客户搭配到适合的服装，看着她们在她巧手下变得更美，她内心就充满成就感。
　　难怪独立开店费心费力她依然乐在其中，因为她享受那种可以自己挑选款式、设计展台、主宰装修风格的快感。
　　原来，李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是对的。冥冥之中，上帝早已有了安排。

　　秦蓁给二哥打电话：“哥，我要去巴黎学服装设计，半年生活费你资助了哈！”
　　秦淮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那当然，秦蓁就没想过二哥会不答应。从小到大，她就是被全家宠着的那个。要买什么，都是一个要求就能搞定。
　　挂了电话她不禁吐吐舌头：幸好有二哥。不然，就我那银行卡里的尴尬数字……
　　秦蓁唱起那首著名的《粉刷匠》：“我是一个上进的人，上呀上进的人。我有这么多爱我的人，爱呀爱我的人……”
　　咦，好像歌词不一样？
　　没错，本小姐随口填词，哈哈。

　　缤纷快餐店。
　　张丹妮刚点完餐，转身要找座位，手肘却碰到了旁边的一名男生。那男生用一只手端着杯冷饮，一只手刷着手机，被这么一碰，没有加盖的饮料就溅了出来，正好洒在张丹妮的连衣裙上。白色面料顿时漾开一朵茶色的花。
　　男生哎呀叫了一声，赶紧抽出吧台上的纸巾要给张丹妮擦拭。
　　张丹妮退了一步：“不用，不用！”
　　男生忽然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孟浪，脸红了：“那，那，你自己擦……”
　　张丹妮也脸红：这胸口，谁擦谁尴尬啊。
　　周彤实在看不过了：“丹妮，需要湿纸巾吗？卫生间在那边。”
　　男生抬起头来：“小芳？”
　　周彤：“……”
　　你才小芳，你全家都小芳。

　　这男生正是周小明。
　　那天在冷饮店碰见后，周小明与张丹妮和周彤都加了微信。
　　“那天下车你跑得快，都没加到好友。今天得加了吧，看，缘份呀。”周小明说。
　　“原来你是到这里打工呀？这边工资高吗？工作时间长不长？八小时换班？那还可以，不算很累。有时间的话找我玩呀，我就在T大金融系，除了有课的时候，微我我肯定出来。只要不是干坏事，吃喝玩乐我都奉陪。……”
　　“对不起，我要工作了。”周彤打断了周小明的巴拉巴拉。
　　张丹妮惊奇地看着周彤。
　　周彤在班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见谁都笑，可对这个周小明，却一脸冷然。而偏偏，这周小明却似乎毫无感觉，依然热情得像是七月的太阳。
　　看张丹妮呆呆的样子，周彤笑着提醒她：“丹妮，如果马上回家用洗洁精清洗，应该还能洗得掉，不过要快哦。”
　　周小明：“要不，美女，你拿去干洗吧，我转款给你。”
　　张丹妮回过神来：“不用不用，我自己处理就行。”
　　周小明挠挠头：“那要不，下次我请你喝茶？”
　　张丹妮：“好啊。”

　　林冰生最近一改过去的巧舌多话，变得沉默少言。
　　但行头却高档起来。
　　先是水杯从之前的地摊杂牌悄悄换成了一个深紫色双盖的特B惠。
　　接着是背包和护腕护膝。
　　然后是服装和鞋子。
　　等到秦蓁想，出国前无论如何要上一次课，所以来到健身房的时候，她差点没敢认眼前的林冰生。
　　林冰生本来就长得帅气，有点像保剑峰，也有点像陆绎。但以前，在廉价的服装包裹下，他的气质也就在莫高娣眼里是凤凰立于鸡，对于见多了众多服装模特、眼光挑剔的秦蓁来说，也没什么特别。
　　可是三个月没见，面前的林冰生，却让秦蓁心跳都似乎加速了一下。
　　“这套嘿非说是，好像要两千多吧，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了？”秦蓁手指触了触林冰生搭在肩膀上的运动外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要调侃调侃，“多日不见，发生了什么？”
　　林冰生不说话。
　　秦蓁自己化解尴尬：“哟，改走高冷人设了。”
　　私教时林冰生也不再刻意找话题跟秦蓁聊。
　　秦蓁突然就觉得整个过程变得漫长而无聊。
　　电话铃声响起。
　　是二哥。
　　“蓁蓁。”
　　“二哥，怎么了？”秦蓁觉得二哥的声音与往日不同，似乎有什么为难。
　　“是这样，蓁蓁，二哥的所有账户都被冻结了，你那个学费的事，本打算就转给你的，但是现在……”
　　“冻结账户？！”
　　一旁的林冰生向她看过来。
　　秦蓁也顾不得遮掩情绪：“发生什么了，二哥？”
　　看秦蓁这么紧张，秦淮的声音倒变得轻松起来：“你别担心，也没什么事，就是例行的查查账。但就是吧，这账户冻结之后我的钱都转不出来。这个事你别跟爸妈和大哥说啊，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哦，这样呀。”秦蓁不疑有他，因为二哥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二哥，你专心你的事吧。放心，我不会跟爸妈和大哥说的。”秦蓁说。
　　“要不，我让我朋友先转点给你用着？”
　　“不用了，二哥，我能自己解决的，你放心吧。”秦蓁想，二哥的事她帮不上忙，但不给他添乱总是可以的。她可不是废柴。
　　那边似是松了一口气：“好。等二哥这边周转好了，我就把钱补给你。说好了，生活费二哥包了的，啊。”
　　“好啊，二哥，到时候要给我利息。”秦蓁说。

　　杭安城某审讯室。
　　秦淮身边由一位年轻的警官陪同着。看他挂了电话，没有继续拨号的意思，警官问：“打完了？”
　　秦淮点了点头。
　　“对小情儿倒是挺真的啊，又是借钱，又是哄人的。早知道有今天，何必要当初啊？不知道犯法来着？”警官拿走他的手机，在手里掂了掂，“这年头啊，知道你出了事，要么不借，要么不接（电话），正常。”
　　秦淮低头不语。
　　“这下可以说了吗？”
　　秦淮又点了点头。
　　警官调正了摄像头。

　　秦蓁边听教练的指导做锻炼动作，边默默思考。
　　秦蓁紧锁眉头。她发现自己交友上的一个问题：排除家人，她好像没什么可以借钱的朋友。想想从前上学时围绕在她身边的，吃饭聚餐基本都是由她付钱。要么就是像小凡这样受她资助的学生，这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就是小秋，比她还穷是肯定的，不然谁会为了每个月千把块钱来给人看店。
　　店里的备用金？不，不能动，如果店子还想开下去的话。
　　要不，向两个熟客借借看？
　　秦蓁摇摇头：她不想跟顾客发生服装交易以外的交集。
　　看秦蓁独自沉浸式表演，林冰生忍不住问她：“秦老板，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嗯，”秦蓁看着林冰生，眼睛一亮：“林教练，不高冷了，太好了！你是不是最近中彩票了？”那小眼神热热烈烈，分明在说：有钱先借出来用用呗。
　　林冰生没理睬秦蓁那调侃中有着探究的眼神，继续给她捏着肩膀：“如果是因为需要周转，我有个建议，想不想听？”
　　“听听看。”
　　“像我们办健身卡或课时卡一样。”
　　秦蓁愣了一下，想了想：
　　“你是说，做活动，办充值卡，让顾客先把钱拿过来，再慢慢消费？这样就能预收费用，用顾客的钱来周转？”
　　“嗯。”
　　挺有可行性的啊。

　　天使之吻的橱窗贴出了活动公告：
　　年底换季大酬宾，一次性充值VIP满500送100，满1000送300，满2000送800，所送金额可当现金使用，新老顾客一视同仁，可与本店其他活动同时享受。卡量有限，送完为止。”
　　这种模仿性的应用文，秦蓁觉得自己拿得挺稳。
　　她又把同样的内容发给了上次两个相熟的公众号作者，线上线下同步宣传。
　　紧接着她安排分工：
　　小秋站在通告边发传单，给来往的行人做解释，发展新顾客。
　　她负责打电话通知老顾客：“啊对，就是现金……可以的可以的，同时享受VIP折扣价，非常划算，错过这个活动，以后可不会有了啊妹妹。好呢，你转我微信，我帮你登记起来，对，一会儿你手机就会收到充值短信通知……好，新款明天就到了，到时候来选一些啊。”
　　一天下来，新办VIP卡25位，收到新老顾客充值金额近10万。
　　秦蓁得意地给二哥打电话汇报情况，只响了一声就挂了。
　　可能是二哥正在忙着呢。
　　秦蓁留言：“二哥，生活费我已经搞定啦，你安心办好自己的事哦！不要担心我！”

　　高巧最近容光焕发。
　　她找准角度按自拍键，“嗖”，一张嘟嘟嘴的大头照发到朋友圈：
　　最近休息得好，感觉皮肤都发亮了呢。
　　很快就有人点赞和留言，大体都是些羡慕啊，太漂亮了，又年轻了什么的。
　　一条消息从私聊窗口跳出来：“某人这些天被滋润得好啊。不过雨下多了要小心涝灾，别说姐没提醒你哟[敲打][敲打][敲打]”
　　高巧迅速怼回去：“谢谢关心，涝比旱好哈哈哈[调皮][调皮][调皮]。”
　　关掉私聊，高巧点开林冰生健身教练群，往上翻消息。
　　呐酷喇嘛：冰哥是我的
　　呐酷喇嘛：[我要独霸世界哈哈哈~]
　　……
　　安吉拉爱□□：@呐酷喇嘛怎么成你的了？偏要抱走我家小生生。[玫瑰]再多也没有，我有[钱][钱][钱][钱][钱][钱]
　　呐酷喇嘛：@安吉拉爱□□有[钱]了不起，我有[比心心]@行走的肱二头肌我家冰哥才不跟[钱]走，冰哥肯定跟[比心心]走
　　哈，这个蠢女人，每周穿得像个花孔雀去小冰冰面前晃，健个身还要戴金耳环玉手镯，让冰冰好一顿看不起吧哈哈！有钱？比不上我有心哪。

　　缤纷快餐店，周小明点了些餐点，又要了两杯冷饮。
　　“要不要换成两杯热的，冷的吃多了不好。”周彤抬抬下巴指向窗边。
　　窗边坐着张丹妮。
　　周小明从善如流：“好呀，那就换热的吧，哪个比较好喝呢？小芳你推荐推荐。”
　　“每种热饮都有自己的特点，要不，你们每样来一杯尝尝？”
　　“可以呀，那就每样来一杯。”
　　周彤翻了翻白眼。
　　最后她给他点了一杯柚子茶，一杯红茶：“含餐加饮料一共125元。”
　　周小明扫码付款。
　　张丹妮看向这边。
　　周彤向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