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娘事典》紫菜玻璃心

2、龙娘案

　　昏暗的灯光。
　　刺鼻的酒精味混着铁锈一样怪味。
　　龙晚晚觉得头很疼。
　　她睁开眼，眼前有模糊的人影在动。
　　这是哪里？
　　我......怎么了？我不是在猪肉嘛？
　　“你醒了？”
　　龙晚晚眯了眯眼，“陈......呃......”
　　“楚玉，陈楚玉。”
　　陈楚玉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正在一旁的金属桌子上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
　　“陈楚玉，我这是怎么了？”
　　龙晚晚想起身，但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手脚都被链子拴起来了，仰面摆在硬邦邦的桌面上。她心里出现一些不好的预感。龙，天赋异禀，能感知诸多危险。
　　龙晚晚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之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了。
　　“你拴着我做什么？”
　　陈楚玉没有看她，依旧在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金属的盒子，里面摆着十几把细小精密的手术刀。
　　他拿出其中一只，放在灯光下照了照，“你知道吗？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人。”
　　龙晚晚心头一跳。
　　陈楚玉继续说道：“不是人，却有人类的模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要做什么？”龙晚晚有些害怕。
　　她完全搞不懂眼前这个人类的男人，不久前他还给自己做饭，还表现得善意满满，怎么突然就变了脸？现在的陈楚玉，龙晚晚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清楚的感知到了陈楚玉言语中的冰冷，像地下溶洞里的冰河。
　　“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的。龙小姐......”
　　“我只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件事。你如果告诉我，或许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就像之前那样，一起吃饭，甚至一起睡觉。”
　　龙晚晚：“......你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
　　“是啊，我知道，一早就知道。一条龙，从天而降，我亲眼所见，哦，或者说，是我亲手将你击落！”
　　“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龙晚晚不理解。她甚至不认识这个人！
　　陈楚玉听到这个问题，停止摆弄手里的刀子，回过身来，弯腰俯身，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龙晚晚。
　　他的嘴角向两边扯开，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龙晚晚被这个笑吓得一个激灵。
　　人太奇怪了！分明在笑，可眼睛和嘴巴像是两个人的不同器官。
　　“晚晚......我这么叫你好吗？”
　　“.....”
　　“晚晚，我是你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对吗？”
　　龙晚晚不解其意，并未回答。
　　陈楚玉也不在意，继续道：“可你却不是我见到的第一条龙。”
　　石破天惊！
　　“怎么可能？凡人是没有可能见到龙的！除非......”龙晚晚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不可思议地使劲摇头，道：“不可能！你是谁的命定之人？”
　　陈楚玉忽然露出一个凄然的笑意，略带嘲讽，“命定之人？哈哈！你们是这么称呼我们嘛？”
　　“唉.......”
　　陈楚玉直起身，忽然冷哼了一声，“可恶！该死！混蛋！”
　　他破口大骂！
　　似乎那个“命定之人”的词语刺激到了这个年轻男人，他疯狂地大骂，暴躁地敲打着桌面，忽然他一个转身，双手猛然掐住龙晚晚的脖子，通红的双眼如魔鬼一样死死地盯着女孩。
　　“你们都该死！该死！”
　　龙晚晚活了八百岁，今天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直面一只魔鬼，她从这一刻开始，相信那些老龙的话了：“人类很可怕。尤其是人类的男人，是一种叫做负心汉的东西，他们专会剥龙皮，吃龙肉，喝龙血，是顶顶可怕的怪物！”
　　就在龙晚晚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忽然门铃响了！
　　叮咚。
　　叮咚。
　　叮咚。
　　陈楚玉似乎从恍惚与暴怒中清醒过来，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脱下白大褂，然后走了出去。
　　龙晚晚听到他的脚步声，然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挣扎了片刻。
　　陈楚玉不知给她身上下了什么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若是正常情况，一条龙的力量，足以瞬间挣脱任何枷锁。但显然，陈楚玉有备而来。只是龙晚晚不明白，她哪里惹到了这个男人！又或者，是那条龙惹怒了他，以至于要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枣枣啊，你在哪里？我后悔了，早知道一开始我就该离开这里的！”
　　可是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既然一开始便心怀不轨，为何没有在自己第一次昏迷的时候就将自己抓起来，而是要故意在食物里面下药呢？
　　还有，如果这个陈楚玉真的是某个龙女的命定之人，那与之命运相系的龙女去了哪里？
　　还有，这个男人如何有能力射落一条龙？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好多谜团。
　　好多困惑。
　　好多......恐惧，与愤怒！
　　当然，最多的，还是后悔。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嘭！”
　　忽然一声怪响。
　　龙晚晚本就紧绷的神经又被吓了一跳，连忙后仰着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在视角左上方墙壁下，摆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里面是一只雪白的龙角！
　　此时，那龙角似乎有所感应，正在不断震动！
　　而龙晚晚在看到那只龙角的瞬间，眼泪就忍不住留了下来。
　　“龙雪.......”

　　陈楚玉开了门。
　　外面是个年轻的警察。他微微皱眉，依旧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找谁？”
　　年轻警察生得很好看，他看到陈楚玉，便拿出警官证，道：“陈先生，我是昌平区公安局刑侦队的，我叫陆晋安。”
　　“所以，你有什么事？”
　　陆晋安道：“是关于之前那场大火的。”
　　陈楚玉脸色一黑，“不是已经结案了么！”
　　陆晋安道：“本来是结案了。但最近我们接到一些新的线索，所以还想很您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你去找我的律师吧。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再说什么了！再说，我是事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
　　“陈先生，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
　　陆晋安有些不苟言笑的冷冽，“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就几个问题，我问完就走。”
　　陆晋安进刑侦队三年了，在开门的瞬间，他看到了陈楚玉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慌乱，警察的警惕性告诉他，这个男人在隐瞒着什么，或者，在抵触他的到来。
　　“我可以进去谈吗？”
　　陈楚玉犹豫了一下，让开门口，陆晋安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家，上下两层的复式，整体是中式复古的风格，但在陆晋安眼里，有些阴沉和压抑。
　　据他所知，陈楚玉在当年的火灾发生后，得到了一大笔赔偿，足够任何人下半生无忧。
　　陈楚玉关门，走了过来，“喝什么吗？”
　　“谢谢，不必了，我问几个问题就走。”
　　“坐吧。有些乱，别介意。”
　　陆晋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摸了摸沙发，有些冷硬。
　　对面的茶几是白色花纹的大理石，很宽，摆着一个烟灰缸，两个水杯。
　　“有客人？”
　　陆晋安状若无意地道。
　　陈楚玉摇头，“没。陆警官，我一会儿还有事，有什么话就问吧。”
　　“好。”陆晋安从胸口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打开，放在茶几上。
　　“陈先生，我们最近收到了一封检举信，是关于火灾发生前一晚......”
　　“前一晚？我已经无数次说过，前一晚我应酬喝了酒，睡着了。我不懂你为什么还要提起那些事情！陆警官，那些事情如噩梦一般折磨我，你为什么还要来说起！”
　　陈楚玉脸色有些苍白，他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转过头去，不想看陆晋安。
　　陆晋安道：“检举信里只说了一件事。陈先生，你以前并不喝酒，对吗？”
　　“你什么意思？”
　　“你别激动。根据检举信的内容，我只是想问清楚罢了。对于一个并不喝酒的人，为何突然会喝酒，而且还喝的很醉，以至于没有接到电话。”
　　陈楚玉皱眉，手有些颤抖。
　　他使劲吸了一口烟，然后将还有大半截的烟碾碎在烟灰缸里。
　　“我实在是听不懂你的意思。我是去应酬，酒桌上的事情并不是你想不喝就不喝的！我是商人，为了生意，喝点酒这件事怎么会奇怪？我问你，到底谁检举我？让他亲自来和我对质！还有，如果你是怀疑我杀了我的老婆孩子，请拿出证据！否则，我可以告你诽谤！”
　　“陈先生，你先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我失去了孩子和妻子！我是受害者！为什么三年了，你们还阴魂不散！难道非要我也死了，你才会放过我吗？”
　　陆晋安没想到陈楚玉会这么激动。
　　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当然不想惹怒任何人，更不想让这个承受痛苦的男人再次回忆往事，但这是他的工作，作为警察，他有义务，对任何一个线索进行调查，也有责任替死去的人查清真相。
　　陈楚玉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我还有事，陆警官如果只是说些没有证据的话，请离开吧。”
　　“再问一个问题，你知道龙雪哪里去了吗？”
　　陈楚玉道：“这个似乎与案子无关吧！”
　　陆晋安走到门口，看着陈楚玉的眼睛，“并非无关，陈先生作为失去妻儿的受害者，何等悲情的人设，这位龙雪小姐这三年与你关系匪浅，我们警方也很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男女关系的。”
　　不过，没等陈楚玉回答，陆晋安走到了门口，又穿过头来，带着些捉摸不透的神色，“陈先生，虽是陈年旧事，你往前走与我本无关系，但有时候，过于悲情的人设总让人觉得和你的生活格格不入。不知道你有没有觉得？”
　　陈楚玉黑着脸，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但陆晋安却在关门的瞬间，一只脚插进了门缝里。
　　“你做什么！”
　　陈楚玉大怒！
　　陆晋安皱着眉，道：“忘了说一句，你桌上的那两杯水，还有你的沙发，看来陈先生没好好收拾。”
　　陈楚玉心头一跳，不过依旧面不改色。他看着陆晋安的眼睛，平静地忽然笑了一下，“陆警官观察很细，不过这能说明什么呢！？”
　　门关上了。
　　陆晋安站在门口。
　　陈楚玉站在门内。
　　外面的冷笑了一下。
　　里面的也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