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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降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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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和你弟。
新婚快乐。
无论哪一个字,都让她无地自容。祝宜宁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是,陈野怎么会知道她有个弟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祝执?他那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陪她在演戏?
想到这里,祝宜宁咬了咬下唇。
冷静。
先别慌。
似是感知到她在想什么,陈野轻嗤了声:“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
这男人,像有读心术似的。
完了。
这下更确认了,他什么都知道。
祝宜宁想跳车的心都有了。
她的脸腾腾冒着热气,攥紧指尖,头偏过去看窗外的风景,企图终止这尴尬的话题,“不会……”
只能先否认。
红灯。
车内一阵诡异的沉寂,气压有点逼仄。
空气中,陈野轻嗤了声,从容地踩下脚刹。
陈野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直视前方,没看她,却依旧是那个漫无目的的懒散地神情:“别告诉我,都这么多天了。”
他嗓音带着点冷:“你连你的订婚对象都不了解?”
祝宜宁愣了一下。
“……”
好像,还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祝宜宁在学校里一直挺忙的,学的医学专业,操作时间多,经常去附属医院跟着老师查房,要么在写病历。
何况,那时不过是她一时冲动。
她没想过亲戚们的动作会那么快,更没想过陈野家里人会答应他和她结婚。
所以,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祝宜宁掀起眼,偷偷看了他一眼。
男人薄唇紧抿,眼皮很薄,耷拉着,目光散漫地盯着红灯的秒数。
衣领严丝合缝的扣着,遮住若隐若现的喉结,以及脖颈利落分明的线条。
陈野其实长得有点凶,也有点酷。
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不好惹。
突然,空气中响起极轻的几声震动。
“你手机响了。”陈野缓缓开口,喉结顺着声音滑了几下,挑眉,“不接?”
祝宜宁有点慌,从包里翻找到手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路芙给她打了五个电话了。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一边说,祝宜宁一边回拨路芙的电话,“喂……”
路芙的声音炸响在手机另一端,有点着急:“祝宜宁,你跑哪儿去了?”
“余从周开车来接的你,我坐在后面,我们都没找到你在哪儿。你不会是被谁拐跑了吧?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啊??”
“……”
不是陈野来接她吗?
祝宜宁有些疑惑。
过了几秒,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来接她的是余从周和路芙,那么,她不会……是坐错车了吧。
还没来得及开口,车停在路边,陈野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冷。
“电话给我。”
修长的指尖抽走她手里的电话,气流摩擦的瞬间,有些热。
祝宜宁回神了几秒,就听身侧的人欠欠地说:“余从周。”
好几秒,对面的电话里传来余从周的声音,余从周接过路芙的手机,“呃……你谁啊?”
陈野低啧一声:“我。”
余从周好几秒才听出电话里这道声音是陈野,换上一副讨好的声音:“哥,您怎么用祝宜宁的手机?”
“人我接了。”陈野说,“你们先走。”
人?
哦,是祝宜宁。
余从周怔了一下,嬉笑道:“陈野哥,你怎么去接祝宜宁了,你是想来参加兄弟们在酒吧的轰趴?”
陈野笑了笑,才啧了声:“没兴趣。”
余从周有点怔:“那你怎么……”
“路过。”
他舔了舔唇,分明的指节撑着太阳穴:“然后,就被某人半路拦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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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宜宁坐立难安,有种想要砸窗跳车的冲动。她掐了掐指尖,想说些什么,但实在说不出来。
社会性死亡莫过如此。
先是买了陈野的房子,和他装不认识。然后又莫名其妙理所当然拦了他的车。
祝宜宁想过陈野认识她。
毕竟她在九中名气也不小,更何况都订婚了,双方都同意了。她看过陈野的照片,陈野不可能没看过她的。
但她没想过陈野知道得这么多。
路芙:【!!!】
路芙:【祝宜宁你解释一下你怎么上陈野学长的车了?】
过了好久,才等来祝宜宁的回复。
祝宜宁:【坐错了TAT】
路芙:【……】
路芙叹了口气,这事儿她都替祝宜宁尴尬的,陈野那个脾气,换做谁也受不了,只好打字安慰祝宜宁。
路芙:【恭喜祝小姐获得近距离观摩大帅哥的机会,怎么样,陈野学长是不是贼帅!】
祝宜宁:【…是吧。】
路芙:【陈野学长的头发颜色比别人要黑很多,是那种纯正的黑,衬得他的皮肤很白,不对,他本来就挺白的。】
路芙:【他眼睛也很黑,你发现没?】
祝宜宁扯了扯唇,她从没观察这么细致过。
她只知道,陈野比她要高。每次看他时,她总要仰着一点儿脖子,但不敢看太久,怕被他察觉。
每次看陈野,她都觉得自己像做贼似的。
特别是现在,车内只有他们两人,在车上多待一秒,祝宜宁就心虚一秒。
路芙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
陈野不爱笑,总绷着唇角,头发是浓郁的深黑色,眼瞳的颜色也很深。显得有点冷,也有点酷,少年感的那种慵懒肆意很强。
纯纯一酷拽大魔王。
路芙:【对了,你这次回江城是因为什么事?不仅仅是为了买房吧】
祝宜宁:【也因为订婚的事】
订婚这件事之前她也和路芙提起过,但现在祝宜宁暂时不想和路芙说太多。
路芙:【啊?】
路芙:【别告诉我,你订婚对象是高中和你纠葛不清的那叫季以然的渣男啊】
祝宜宁:【不是他】
路芙:【只要不是季以然,我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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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来到了目的地,是一座酒吧。
店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暮色”两个大字,外面的墙砖是灰蓝色的格调,有点像玻璃,泛着光,显得很高级。
车停在路边,距离酒吧门口有一段距离。
雨依旧不停下着。
“陪我看房的是我弟弟。”
祝宜宁解开安全带,心中纠结片刻,抬了抬眼。
她避重就轻,解释道:“我们来看新房,不是因为我们是情侣,是我自己想买的。”
“跟我解释什么。”陈野看她一眼,“我问你了?”
祝宜宁:“……”
“还是,你觉得我这么小心眼?”陈野觉得好笑,眉梢抬了抬,“会吃你弟弟的醋?”
也是。
莫名其妙被家里人通知要和一个陌生人订婚,甚至月底可能要结婚。
换做谁也没什么好脾气,更何况面前这人是油盐不进的陈野。
祝宜宁没继续说了,单手去推车门。
车外雨并不大,可是丝毫没有要停的架势。
“不打伞了?”
陈野站在那儿,单手抄兜,眼皮半撩不撩的,显得有点懒洋洋。他比她高不少,低头看她。
嗓音从喉间滑落,半分懒散,“喏,就一把伞,我送你。”
祝宜宁脸红了一下,温吞地说了声“麻烦了”。
陈野又看她一眼。
从“谢谢”再到“麻烦了”,她说了太多遍。
她对他,总了一种融进骨子里的客套。
两个人并排走在雨里。
第一次和陌生男人并排走着,祝宜宁有点紧张。
男人个头很高,宽肩窄腰,步伐有些随意。身上的薄荷香侵略好闻,手骨分明捏着伞柄,遮住她头上的雨水。
陈野黑眸低垂,看了看身边的祝宜宁,“靠近点。”
“雨下大了。”他说。
低磁的声音响在头顶,自带混响器很好听。
祝宜宁“嗯”了声,往他那边靠了一些。
就这么并排走着,莫名地,祝宜宁突然想起高中念书那会儿。
她一直是年级第一,除了开学考试高烧发挥失常,别的考试一直都牢牢稳超第二名十几分。
“祝宜宁”这三个字,在学生时代,也曾是许多人的梦想。
但是,她这个年级第一,却和别的年级第一不一样。因为高二年级第一是陈野,个性张扬,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老师都喜欢拿他们俩来作比较。
某天大课间。
路芙走了过来,“小宁,刚才广播里是给你的情书啊,我在操场都听傻了,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啊。”
祝宜宁笑着看她一眼:“你不也是年轻人?”
“是哦。”路芙揉了揉鼻子,提着水杯问,“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祝宜宁慢慢地说:“我没注意,刚刚在做数学题。”
“……”路芙叹了口气,“唉,刚才念广播的男生的失望喽,他的女神在做数学题,根本没关注他。”
后来,祝宜宁被广播站的男生表白这件事渐渐传开了。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班主任刘莲的耳朵里。
为了这事,刘莲专门把她和当时在广播站里表白的男生,一起叫到办公室。
那次是祝宜宁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叫到办公室谈话。
不巧,那天墙边站了一排罚站的男生,都是今天上课逃课去网吧打游戏的。
见到祝宜宁,有男生吹了声口哨,开了句玩笑:“呦,祝校花早恋被抓了?”
“原来好学生也会早恋啊。”
“祝校花这眼光不行啊,这个男生看上去不怎么样,和你根本不配。”
“就是啊,还没我们长得帅,还不如和我们谈呢。”
“祝宜宁不是和她班上那个季以然是一对吗?”
祝宜宁没吭声,她脸皮浅,内敛的性格让她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被人说几句话脸就红了。
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早恋。
她和季以然,也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就听陈野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说什么呢。”
“……”
一句话,说得很是随意。
周围和他一起罚站的男生们,却神奇地不敢开玩笑了。
刘莲是个瘦高的女教师,带着一副眼镜,走了进来:“隔壁二班的李同学是吧?青春期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现象。但老师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弄清楚这个时候什么是最重要的。”
刘莲接着教育说:“我们班的祝宜宁学习成绩是第一名,你喜欢她,你能不能也考个第一证明一下?”
男生挠了挠头,有些无奈:“我梦里能。”
“…………”
周围罚站的同学都笑弯了腰,陈野却没有。
他靠在墙边罚站。
站姿吊儿郎当的。在打瞌睡。
那时祝宜宁不知道陈野长什么样,对他的印象只有拽,以及那个趴在课桌上午睡的后脑勺。
她以为是年级的差生,不敢多看,生怕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
后来才知道他是陈野。
走出办公室几分钟后。
“诶。”
“同学,你校牌掉了。”
身后,一双手将掉落在地的校牌捡起来。
祝宜宁急忙停住脚步,转身接过。
她抬头看了眼,陈野模样漫不经心靠在墙边,视线瞥了眼她校牌上的名字,念了出来:“高一一班,女,祝宜宁。”
声音又懒又低。
从喉间涤荡出来。
祝宜宁对于被老师拽到办公室罚站的男同学,一向没什么好印象,以为是被哪个不良少年缠上了。
便警惕起来。
陈野单手抄兜,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还是那个随意懒散的调调,问得漫不经心却夹着几分暧昧:“你看我怎么样?”
祝宜宁抿着唇,没说话,稍稍后退了几步。
琢磨半天她迷茫的神色,少年又轻笑起来:“哦,原来还不认识我啊。”
“……”
“别生气,逗你玩儿呢。”陈野撩起眼,看见她躲藏又惊恐的神色,低啧一声不屑道,“你这反应,真没意思。”
……
年少那点事儿,在如今已成为过去。
祝宜宁总觉得陈野看她有点不爽。
就像当年他捡起她的校牌后,逗弄她说的那些话。
毕竟,年少时那般张狂不羁、不受束缚的人,遇到突如其来的婚约,肯定会生气吧。
也难怪,他总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更何况订婚只是在双方家长口头上的承诺,如果陈野或者她不愿意,那么也不过是口头上的一纸荒唐。
想到这里,祝宜宁突然停住脚步,雨势稍微大了点,冲刷着伞的边缘。
她掐了掐指尖,鼓起勇气抬起头,说:“我不是有意……”
陈野眉梢微扬,看上去还算有耐心:“什么有意?”
“我们的订婚。”祝宜宁继续坦白,尾音被吞没在雨幕里,“都是因为我的错误,上次三月份订婚的时候我也没去,是我小姨帮忙操办的,你如果不愿意,我去问——”
“祝宜宁。”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祝宜宁心脏一颤。
陈野又一次念她的名字。这次,和年少那次的随意慵懒不同。
这次的更直白,直击人心。
“你说得倒是容易。”
他低了低下颌,目光压着锁向她,“可是已经晚了。”
雨越下越大,掀起泥土的香氛,冷冽地包裹在两人之间。
陈野握紧了伞柄,指节稍稍用力,手背青色的脉络清晰,将伞往她那边侧了些。
他的视线对上她发烫的脸颊,和躲闪的目光。眼睫淡淡垂下来,在下方落下淡淡一层阴翳。
陈野挑了挑眉,语气玩味:“我的名声,不是早被你败光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