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58、五十八

　　不管这些话会在摩伦伊瑟心中刻下多深的血痕，他都必须知道。在被骗得更深之前，他最好尽早知道真相。这对他来说必定非常残忍，毕竟......
　　“嗯。”摩伦伊瑟的反应却远不如吾亓预想中的强烈，甚至只简短地道，“谢谢。”
　　“......没事。”吾亓蹙眉，看来不能用普通人的看法看待摩伦伊瑟啊。
　　文罯已走到“情报局”身边，站在僵直的神瑟旁。“怎么样？”问。
　　“恐怕活不过一天。”“情报局”答，小眼睛眯起，神色诡异。
　　“回收的人应该快到了。”文罯瞟了眼吾亓，“走吧，别被误会。”没有救到......也没有办法了。最后看了眼老去的故友的脸，转身。
　　“情报局”却迟迟未动。
　　文罯蹙眉又看向他，目光带着疑问。
　　“情报局”眯起眼又睁开，明明没有风，却像被大风糊了一下。叹了口气，脸颊上第一次显出什么隐隐的怪异纹路。自己笑了笑，举起手腕，第一次将手表表盘展示在文罯面前。
　　表盘上只是普普通通的停止了转动的时分秒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平时他总是抱着手，有意无意地把表藏起来。没有人见过他那似乎总是写着各种情报的表盘。
　　“情报局”笑容突然僵住，仿佛被不存在的电流攻击，他全身抽搐几下，而后直挺挺跪了下去。文罯僵了僵，伸了手但没去扶他。他像被抽去了颈椎，脖颈以一种快要断掉的姿势向右歪曲，使他垂在右侧仍在眨眼的脑袋显得有些恐怖。
　　吾亓跑来想要扶他，却被文罯挡在身后。
　　文罯俯下身，只见“情报局”那双眼中不再是人类的瞳仁，而是正高速流动的数据。他就像台死机的计算机，各种数字字符在这双眼中窜动，趋于混乱。
　　真正的“情报源”不是他的万能手表，而是他的大脑。他自己本身，就是座巨大的不停运转的数据库。
　　“......说话。”文罯猩红着眼。“说话！”
　　怎么可能？一直以来他的表现分明就是个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
　　“抱歉啊......。”“情报局”艰难地开口，原本的声音掺杂了机械的杂音。
　　“我明明能读到你的意识。你明明是个人类！”似乎拔掉脑子后，文罯还从没有如此失控过。
　　“抱歉，骗了你们这么久。”“情报局”只是不停道着歉，“对不起，你们快走吧。”眼中数据闪动的速度更快了些。
　　“我不需要道歉。”文罯戾着脸，直起身。愤怒到趋于可怕的冷静，脸上平常的厌世表情更加明显。“我要的是道歉吗？”反问，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情报局”。
　　“情报局”垂下头，双膝被成河的血浸湿，身体内部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滋滋噼啪，同样烧灼着文罯的神经。
　　以文罯的能力怎么会看错？“情报局”身上有着神瑟没有的东西，除非是人的意识被装入了人造人的大脑......但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能做到吗？
　　吾亓抓住文罯护在他身前的臂膀，还算冷静，毕竟他与“情报局”交情没有文罯那样深。“你早该意识到的。”提出一个只有文罯没看出的细节。“那个中将按住他手的时候释放了精神力，但他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牧冧当时微妙的表情，说明她和吾亓一样也发现了这点。
　　“快走吧。”“情报局”不再抬头，而是闭上眼，声音中机械音的成分趋多。“指令要生效了。”
　　“你总是过于自信了......仗着你的能力，文罯。”吾亓摸上腰侧匕首的手再次放下。“走吧。”还有摩伦伊瑟那个可怜孩子。见到他披白斗篷的模样，完全无法与记忆中聚光灯下以清冷面容魅惑众生的“孤岛”联系起来，仿佛这本来就是两个人，反差巨大。
　　回头再想在堆积的废墟残骸中寻找摩伦伊瑟的身影，却发现这孩子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人呢？”家和雷斯克德都没了，他要往何处去？吾亓隐隐觉得不妙。
　　文罯收回精神力，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或猜想，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