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37、三十七

　　由于江狄那一身的可怜伤口，戎屿最终还是放下了握紧的拳头。亏他这么慌张后怕。这死小孩早知道门外的人离开了却故意不告诉他，让他苦苦坚持到都快疯掉了，只是为了捉弄他。果然是小孩才有的恶趣味啊！
　　愤愤地揩干脸上的泪，命令江狄背过身去。
　　目光瞅到江狄手中那摊液体，红着脸浑身不自在地强硬道：“你今天要洗十次手。”
　　“好好好......”江狄掀开帘子非常自觉地出了门。
　　穿戴整齐象征军部精英身份的军装，大脑努力将方才那难以启齿的记忆滤去，坐在床边抓着双膝，心中不断暗示自己那只是一时冲动。就像出了车祸的肇事司机准备逃逸，暗示自己甚至神经质地认为是受害者自己往车上撞。
　　保姆发邮件告诉他母亲过世的消息，同时也说明周边的城市几乎都已沦陷，她无处可去只能留下，让他不用担心父亲。
　　母亲......一气之下做出了背叛上帝的事，我会被惩罚吗？
　　但是不愿拯救你的上帝，我又为什么要去信仰呢？
　　戎屿从地上捡起十字架，攥在手心。脑海中还在闪回。
　　“不管遇到什么，不管被怎样对待，都要保持善意。”母亲俯下身摸着他的头，微笑，“我们要相信，只要足够虔诚，上帝就会来到我们身边，一定。”
　　他没有来啊......
　　戎屿闭了闭眼。帘子中央突然伸进来一只手。
　　“好了吗？”
　　戎屿蹙了蹙眉，烦恼来了。
　　多了□□上的接触后，所有正常的举动都开始慢慢变味，迟钝如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狄。
　　刻着“正直”二字的心像被扔进“背德”的沙砾之中，翻来覆去被硌得难受。他知道江狄没有任何错，出问题的是自己本身。
　　与其说他不知如何面对江狄，不如说是不知如何面对他自己。就算挣开神学束缚，也还有社会道德。审问自己，他不得不承认当时那个吻有报复从前虔诚信仰上帝的自己的意思，是背叛上帝的宣示，是与从前愚蠢的决裂，但自己心里对江狄到底是什么感觉......？唯独对于这点他说不清。亦不知该如何处罚犯下了错的自己。
　　无论怎样处理，于江狄来说似乎都不太公平。
　　“......好了。”江狄于是掀开帘子进来。
　　戎屿打开终端看了眼，现在还是太阳高照的时间，这地下水道却让人觉察不出时间，昼夜不分。
　　这个世界极易遇强降温，得从储蓄中再分点钱出来打给保姆让她记得给父亲添件衣裳。母亲的葬礼，只有等他回到帝国之后......
　　按理说他应该给父亲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说明最近情况，但自幼时起，他便什么事都瞒不过父亲，包括在学校暗恋过哪个女孩子。如今发生这种事，他怕自己会说漏嘴让父亲发现。从小生长在作风严谨的家庭环境下，背德......是绝不被允许的。
　　戎屿长长地叹了口气，向后躺倒在床上。棉絮上仍有余温，那一切的痕迹犹在。嗅着空气中留存的麝香味，又悄悄红了脸颊。江狄看在眼里，“好心地”没有去“恶趣味”他。
　　又睡了一晚椅子。因为戎屿死活不肯睡床，所以江狄也倔着死活不肯睡床。两头倔牛撞在一起比倔劲，最终江狄也找了把椅子来睡，谁都没有睡床。倔牛互相折磨，互相“伤害”，谁都没给对方搞到好处。
　　好在哨兵的恢复能力很强，次日江狄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接了个通知又出门去了。
　　跟踪铁定不是行得通的办法，估摸着江狄出门已有十分钟，戎屿将匕首收入袖中，把自己挪到行进器上。
　　掀开帘子，意料之中那一男一女回来了，又是大眼瞪小眼。两人对视一眼，女的点了点头，完成这日常流程，男的开口道：
　　“江狄所去的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为什么？”
　　“那里只有亡命之徒。只有身体机能强于常人百倍的哨兵可以进入，柔弱的向导去了只会被撕成碎片。”
　　“不过......你可以作为宾客观赏。”女的忽然出声补充道。
　　观赏？为什么是观赏？难道是那种烂俗的地下竞技场情节，江狄去用命让别人观赏？
　　戎屿沉了脸色。
　　“告诉我位置。我不会插手。”
　　男成员看向女成员，眼神中带着询问。女的点了点头，他却仍看着她，仿佛还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女的愣了愣，叹口气，转向戎屿。
　　“他带你去。这件事并未经过首领许可，你最好别做出什么事拖累他。”
　　“......谢谢。”戎屿动容，深鞠一躬。
　　“去吧。”女的揉了揉眉心，“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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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别被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