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27、二十七

　　回到地下党那阴暗潮湿令人难以忍受的基地后，江狄只扔下一句“好好待着”，便又玩起了消失。这次什么讯息也没给他留，包括像之前那样的求助讯息。什么都不想让他知道，什么都想自己一个人死扛。
　　换下湿透的拉勒服饰，重新套上不知谁找来的他自己的军装，胸口508的名牌经过擦拭仍如崭新的一般泛着寒光。重复着无比熟悉的穿戴程序，每一步肌肉细胞都有了记忆。
　　有些烦躁地拿党成员友情提供的毛巾搓头发，一手打开终端查看。
　　新邮件。
　　终于......！
　　停下手中一切动作点开查看。
　　只有一个未署名标题的视频，除此之外没有一点标注。
　　播放，视频中央出现一个人的脸。
　　是文罯那经典的厌世脸。不知他是何时录制。
　　“没时间向你口头说明了。但现如今，你应该清楚拉勒和帝国的实力悬殊了。我一路上所对你阐述的一切，都是为了告诉你拉勒的强度。帝国几乎不可能赢。”
　　“但你还有一个机会。”
　　说着，文罯靠近镜头，慢慢撩起了长得几乎要盖住右眼的刘海。
　　看清他的额头，戎屿瞳孔猛地一缩。
　　原本应是插着向导控制器，即裴申所说的“脑子”的地方，竟是一个黑漆漆的洞！习惯了向导额角上插着控制器的标准模样，一看还以为少了个器官。洞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坏死的暗紫色，半径大约有2毫米。
　　“很简单吧？让精神力提升至恐怖境界的秘诀。”文罯松开手，扯出个难看的笑。
　　“一切力量，都来源于某种背叛的力量之上。”
　　“你真以为这是帝国给向导的保护？”
　　戎屿下意识退缩，后背靠在了渗着水的墙上。
　　“你可能会死。所以我说，我不能向你保证，帝国必胜。但若帝国有了拔去‘脑子’后活下来的你，胜算将不可估量。约明纪星会在外太空助帝国拦截运输‘撒萨修斯’的飞船。”
　　只要赢过神瑟。
　　不对，只要能活下来。
　　活下来。
　　“要么死，要么赢。”
　　视频很简单明了，留给他的思绪却太过繁长复杂。显然这会是个赌上所有一切赌注的选择，赌对了能救帝国，成为英雄；赌错了则以叛国者的身份死去，连帝国最终的结局也不能亲眼目睹。
　　无上荣耀和无底深渊仅一线之隔。
　　帝国全体军民绝不能做亡国奴。
　　但摆在他面前的选择真的只有这一个么......？
　　占天阁，能看见未来的占卜师一袭白衣，英气的眉宇微微皱起，纯黑的眼眸直视他双眼，仿若要穿透他灵魂。
　　“如果自己不能成为一把刀，就去寻找一把刀。”
　　“别被利用。”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距离最后一战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时间不多了。
　　贪婪的人类，总是想要两全其美的办法。
　　※※※
　　“把他留给我们，我们可以承诺保你一人脱身，安全回到帝国。”
　　与此同时基地另一处的“隔间”，党首领歪着头，注视着地上蜷成一团的江狄。暗器在指尖灵活地飞转，如小鸟一般，划过数道轨迹，速度快到肉眼只能捕捉残影。
　　“你们需要的是我这种......战斗力强的哨兵。”江狄艰难地喘气，说话也同样困难。“向导精神力强，你们不好掌控。”
　　返回基地途中同戎屿讲话时那样无谓而轻松的姿态仿佛都是他技术精湛的伪装，实际他浑身的肌肉都处在超负荷状态，稍有不慎随时可能倒下，一直靠哨兵的力量死撑着。这也是他解开军装外套两颗扣子却又扣了回去的原因。
　　不能让戎屿看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所以倒下之前，他还没给任何理由就躲了起来。
　　独狼从来只适合自己舔舐伤口。绅士从来不会让在意的人发现自己的伤口。
　　肌肉想遭到什么大力挤压一般，脆弱的神经不间断地传达着痛觉，刺激着他本应昏迷的大脑强行清醒。内脏积着血，他时不时以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力度咳嗽，嗓音早已嘶哑不堪。
　　雨天湿滑的地面极大削减了戎屿那辅助行进器的速度，他却一直保持着与之相同的速度行进，很难想象一路他是怎样佯装无事坚持下来的。
　　暗器窜进袖口，首领蹲下身，强行让江狄布满血丝的浑浊的眼与自己对视。
　　“你怎么会知道？”笑容在完好的半张脸上是世间绝美，在溃烂的半张脸上却是世间极恶。
　　“我们有一百种调教一个向导孩子的做法。”
　　“做......梦。”锐利要刺透眸中痛苦的浑浊，江狄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字。
　　“你这么固执的话，我们将不会为你提供治疗。”首领直起身，居高临下道，语气彻底冷下来。“你答应我们的条件仍要继续，但我们不会为你提供任何治疗。”
　　“随......你。”牙关都要被咬碎，这句话似乎耗尽了江狄所有的力气，连呼吸的气力也被剥夺。大概窒息了三四秒，他的呼吸才又恢复了些。
　　“希望你能活到条件完成。”首领转身，对“门”口守候的两名成员道。
　　“死撑的小孩子实在有些可怜，给他打些止痛剂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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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能多一点评论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