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24、二十四

　　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挪到辅助行进器上，地面潮湿极大地限制他的行进速度，恨铁不成钢地拍拍自己仍无法站立行走的左腿，右手下意识用了劲，又立马松开。本就十指折断，若是三度创伤，以后要想恢复到能抓握东西恐怕都难。
　　戎屿伸手先开用来做简易的“门”的帘子，就见面前立着两个党成员，冷眼看向他。
　　一男一女，脸上都画着复杂的图案，几乎占了他们四分之一的脸。手中的武器同他们的目光一般闪着寒光，两人静静看着他，无人开口出声。
　　戎屿跟他们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脑中高速运转，思考怎么在身体残疾的状态下“突出重围”。
　　终于，两人对视一眼，女的轻轻点了头，随即男的才开口道：“从最近的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上去，一直向着中央塔的方向走，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第一条小巷。”
　　“中央塔是......？”
　　“拉勒驻地最高的建筑，塔顶有拉勒旗帜。”
　　“多谢。”
　　虽然知道有可能是陷阱，就算不是也不知这两成员为什么帮他，戎屿所能做的就只有以最快速度前往。
　　将路线记入终端以便返回。地面落着雨，街上行人稀少，身着拉勒服饰再加上雨幕遮挡，他一直垂着头，并无人发现他。通缉令上的他是穿着帝国军装的。党成员为他提供的路线也没有巡逻战士审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路程不算长也不短，他只觉自己似乎被雨淋得清醒了许多，因凉意而思路清晰的头脑渐渐想通了一些事。
　　直到他到达党成员所说的小巷。
　　眼前的景象不知为何与记忆中某一片段诡异地重合起来，晃得他有些眼花，用力揉了揉发疼的双眼。
　　光线昏暗的巷道，冰冷得恰到好处的雨珠贪婪地不断夺取人体的热量。江狄一身军装血迹斑斑，痛苦地靠坐在墙边。眼睑低垂，乌唇哆嗦着，连吐息也在颤抖，抓着胸前衣襟的手骨节泛白。戎屿吸了吸鼻子，就算知道江狄可能是“假暴走”，他的精神可以自愈，但看到江狄这副痛苦的模样，内心深处作为一个向导的职业道德精神还是躁动起来。
　　调整了辅助行进器的受力位置，缓缓蹲下身，伸手抚上江狄湿漉漉的额头。
　　“......别看。”江狄原本浑浊的眸子一瞬暂时恢复清明，双唇艰难地吐出二字。
　　肚里有太多疑问，但戎屿不能在这个时机问。人命关天，他选择直接忽视江狄的话，集中精神力。这大概也是A级向导的优秀之处之一，能随时随地在任何情况下快速集中精神力。
　　“哨兵江狄，我是你的向导。”代号忘记了，用姓名代替吧。
　　此刻他才隐约记起，与这情景极其相似的记忆片段来自何处。
　　江狄“假暴走”被送到心理辅导室那时他所看见的，江狄的精神世界。
　　那场景与此刻简直一模一样。
　　“精神世界不仅可以表达一个人的内心状态，还可以表达一个人的极度幻想及心中渴望。”
　　这样是不是可以算是......实现了江狄心中渴望？
　　渴望这做什么呢？
　　......别想。集中注意力，不然精神力该散开了。戎屿摇了摇头，湿透的衣物贴在身上，令他又清醒了些。
　　“......别看。”江狄上次因文罯的能力看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对下一刻将出现于戎屿眼前的画面心中多少有点数，再次出声拒绝道。
　　“你这次不是‘假暴走’。”见江狄的状况完全没有好转甚至又开始恶化，戎屿已基本认定，这次江狄是真的陷入了危险状态。“你想自己送命，然后还拉我跟你陪葬？还是说不相信我A级向导的能力？明明在那些拉勒人面前吹的那么厉害。”
　　江狄抬起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绛紫深渊仿佛要把他吞噬。但江狄最终还是又垂下眼睑，不再言语。看来是默许了。
　　戎屿清了清嗓子，闭上双眼：“哨兵江狄，我是你的向导。”
　　江狄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
　　片刻后，江狄稍稍平稳了呼吸，抓着衣襟的手放松了下来，戎屿睁开眼睛，脸上却带上了比方才更为严肃的神色。早知这样的后果，江狄静静看着他，未开口解释一句。
　　戎屿偏过头，躲开了江狄那绛紫的深渊。
　　启唇时，双颊上竟晕上一点点红色。
　　“江狄，......这是罪。”
　　这是罪。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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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短的时间精神世界就发生了变化是有多渴望啊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