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23、二十三

　　简直像电影情节一样，拉勒地下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竟隐藏着“帝国主义地下党”的重要据点。戎屿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把这阴暗潮湿散发着难言恶臭的地方改造成住所的。
　　潮湿几乎要钻进骨子里，左腿脚踝骨折处隐隐发酸。穿着面料轻薄的拉勒服饰，有些许的冷。
　　地上横七竖八地摆了几具人的尸体，应是刚死不久还没人来收拾。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水珠落地不间断的滴答声。
　　咔擦。
　　身旁的江狄立即举起手中的枪。
　　“我们没有恶意，只想寻求你们的帮助。”没想到江狄也有一口纯正的拉勒口音。戎屿简直要怀疑自己十多年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
　　“大水井里的毒是你们所为吧。”无人现身，但有声音传了出来。
　　回声叠加太混杂，戎屿无法辨认声音来源方位，后背不禁发寒。难怪拉勒刑事部不太管□□，恐怕不是没精力管而是管不住吧。□□占着这易守难攻的据点，就是神瑟也不能保证一次性攻得下来吧......
　　“我身上有解药。”江狄一手端着枪，一手从军装外套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了两只封存起来的注射器。
　　“我们为什么相信你？”
　　“你们别无他法。大水井是整个驻地大部分地区的饮用水来源，你们现在的饮用水已经非常短缺，而且很多成员都已染毒。”
　　“所以你罪大恶极。”另一个沙哑的女声传出。“我们完全可以杀了你夺取解药。”
　　“未必。”江狄举起手中的注射器向四周展示。注射器的尖端处闪烁着一点微弱的红光，忽明忽暗。“只要这红光黯淡下去，注射器内部便会自动放出H585试剂与解药发生反应，分解掉其中的有效成分。”
　　“那要看是你快还是我们的子弹快了。”
　　“试试看？”还真是个谈判不成就硬扛的主？之前在军部面对文罯时就是这样。戎屿上前轻轻拍了拍江狄的肩，想示意他万不可冲动，哪知江狄忽然攥住了他手腕，同时收起了枪，手中只拿着那两只注射器。
　　下意识想挣脱，江狄转过头来，假装四处张望，实则给他递了个眼神。戎屿抿唇，低头看地。
　　“站在我身边的，是帝国稀有的A级向导。”
　　猛地抬头，看向江狄镇静到冷冽的侧脸。
　　“他的精神力虽然不比你们所知的那个强到可怕的文罯，但至少影响你们的行动能力还是能行的。”
　　“考虑一下吧。”
　　不，他不行。这这也太抬举了，影响行动能力什么的......A向导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突出之处，只是相较于其他等级能小幅度混乱部分人的精神，百分百促进或阻止哨兵的暴走而已。正处于暴走状态之中的哨兵，就算是A级向导也是救不回来的。哪有江狄吹的那么厉害，他是真不行。
　　但为了让对面信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装也要装出一副“他说行我就行”的拽样来。
　　戎屿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自己调整至如上校那般总是处万变而不惊的完美霸气军姿。当然不是蔺凪上校那些“别的上校”，而是远近闻名的706向导上校。
　　隐藏起来的声音们纷纷陷入沉默。显然他们都见识过文罯的实力，并似乎将此作为了帝国向导的水平。
　　“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住处和食物。”方才那沙哑的女声再次传出。
　　江狄满意地点点头。“解药我会先给你们一支，你们若敢食言，我便立刻将第二支毁掉。”
　　戎屿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许赞赏之色。这蠢孩子关键时刻也不是那么蠢。
　　纯粹的水滴声冗杂了哒哒的脚步声变得不再纯净，四周接二连三地现出黑影，随着距离拉近逐渐能看出人形。
　　为首的女子顶着一张溃烂了半张的脸，眼角的眼线画得高高挑起，完好的半边脸化着妖艳浓妆，溃烂的半边却两排牙齿都暴露在空气中，极其吓人。完全是美女与恶鬼的结合体，矛盾但又共存着。
　　所有人都身着清一色的拉勒服饰，携带的武器却是千奇百怪，与军人整齐统一的配备迥乎不同，有些武器戎屿甚至从未见过。
　　“进入帝国主义地下党的地盘，就要听从我们的规定，希望你们不要做出什么有违我们原则的事。”女子开口，是那中性的沙哑嗓音，溃烂的半边脸烂肉牵扯着，两排牙齿开开合合。“跟我来。”
　　语毕，身后的党成员立即转身列开两排，让出了一条路。
　　拉勒□□提供的住处不算舒适，连帝国最廉价的宾馆的钟点房都比不上。但如今也别无他法，戎屿强忍着随处不在的恶臭气味坐到潮湿的床垫上。以帘代门，没有别的摆设，只有这一张孤零零的床和一把椅子，一个小桌子，四周的墙壁渗着水，引他一阵一阵犯恶心。一想到之后可能还要在这里进食，就觉得这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江狄貌似在外面与首领也就是烂了半张脸的女子交涉，谈他们如何安全回帝国的事。这孩子什么也不想让他担心，只叫他在这里好好待着等他回来。
　　捏了捏十字架，闭上眼祷告一番。打开终端确认文罯是否给他发了消息，并再次阅读了帝国的最新快讯。看到通缉名单上他和江狄的名字时，还是长叹了口气。现在他收不到任何军部内部的消息，不知道战况如何。706上校本说若他叛变，就一定第一个毙了他，现在......
　　不对，他离开帝国前往拉勒的事，上校不是知道吗？那为什么还会被通缉？
　　疑问窜过脑海，边翻阅讯息边思考，不知不觉也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仍是没想明白。而且都这么久了，江狄怎么还没来找他......？
　　再等等吧。许是交涉遇到了困难。戎屿埋头摆弄起辅助行进器，他无聊时总是会去摆弄这个东西。不慎间衣兜中的纸条掉了出来。
　　艰难地弯腰拾起，沾了些水渍应该问题不大。展开，忍不住又读两遍。
　　“只有我们醒着的时候，神明才会到来。”
　　突然，戎屿蹙起眉。
　　前几次看时都只是一眼掠过，这一看好像发现......
　　这字迹间是不是有几处人为故意加重的痕迹？
　　意识到这字迹背后可能代表的严重性，他赶紧打开终端上的手电筒功能仔细查看。
　　将加重的几处痕迹分别从字迹中分离出来，再重新组合......
　　H——E——L——P。
　　拼出来竟是“help”这个拉勒单词？！
　　江狄是......在向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