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了人鱼的崽后她死遁了》彧晚来

3、三

　　“找到云峥了吗？”

　　艾秀哥哥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云老爹狭小的房子已经被众人翻了个遍，却找不到半点关于云峥的下落。

　　一个胆大的村民用棍子戳了戳云老爹瘫痪的身躯，怒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快点说，你女儿躲到哪里去了！”

　　众人皆是缄默，没有阻止这一场暴行！

　　回应他的只有云老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艾秀有点看不下去众人的做法，刚想要站出去阻止，却被她娘悄悄钳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等到女儿被拉进屋内，艾秀娘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去逞英雄，谁来救你啊！”

　　艾秀挣扎道：“娘，他们太过分了。云老爹的身体本就经不起折腾，再这样熬下去，他会死的！”

　　艾秀娘呸了一声，拢了拢额前的乱发。“他要死也是天命，老早就把女儿藏好了，不就摆明了要你去替他女儿送死吗？”

　　这话说得有些厚颜无耻，但是艾秀吵不过她娘只得作罢，一个人堵着闷气在床前绕头发。

　　“你倒是听为娘的一句劝，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他们那群人要是找不到云峥，最后还是会把你抗上竹筏当贡品。”

　　这话让艾秀心里发怵，五年前的海祭她是亲眼目睹，无助的云蓉被活生生的推进深海丧命。而今年命运轮到了她，不知能否逃过一劫。艾秀和云峥，总有一个要死在这海上。姐妹之情在此刻出现了裂痕，五年的朝夕相处早已在两人身上萌生了家人一般的情感。可在生死面前，她不得已做了一回小人。

　　艾秀她娘见女儿愣住不语，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些作用。心里的忧惧放下了些，转身出门将屋子锁死，继续撺掇着众人去海岸线旁边寻找。

　　等到村民们都离开了周围，艾秀娘使唤着醉醺醺的丈夫将瘫痪卧地的云老爹拖回屋子里。

　　家徒四壁的房子已经摇摇欲坠，经过众人的一番折腾，几乎是要变成一片废墟。

　　艾秀爹娘躲进云老爹的屋子，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开口了。

　　“云老弟，不是我们要害你，而是这天道使然。再不举行祭海大典，怕是我们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完美的庇护了自己的私心。

　　云老爹经过众人的一番折腾，早已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们~不~得~好~死。”

　　艾秀娘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尖利的嗓音在屋内不合时宜的响起，仿佛要将房屋都震碎。

　　“你个老不死的，要死也是你先死！我们家接济你们五年了，吃着我家的饭，借住着我家的屋子，还敢咒我们！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着她作势要将口水唾弃到床上，结果被艾秀她爹制住。

　　“别再刺激他了，要是他这会儿死了，云峥指定找不回啦！”

　　艾秀娘不依不饶的骂道：“我就不相信她这个大孝女不回来给她爹收尸！要我说直接把她爹扛到祭台旁边晾着，云峥那死丫头肯定会偷偷摸摸回来救她爹！”

　　“这……”

　　艾秀她爹不否认这个主意的精妙之处，可是这样做似乎有些过分，还是要和其他人尤其是村长再商量一下。

　　云老爹卧在床上心力交瘁，今日的情形他早就料到了。艾秀一家人是什么样的嘴脸他心里更是心如明镜，只是可怜了他的女儿云峥，在外头东躲西藏，食不果腹。

　　艾秀娘见众人百般寻找都未曾找到云峥的踪迹，心里不免有了几分算计。若是在这样找不到，明日的祭海大典，贡品肯定要从她家出。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毅然决然的决定把艾秀送走。

　　“这包袱里头的盘缠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钱，也没多少个银子，但是好歹能够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你赶紧的，趁着天还没黑进城去，去大县城里头投奔你舅舅。去了之后就别回来了，这吃人的村子，没收成个个都过得跟鬼一样。你进到城里，托你舅舅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往后享享清福，也不枉为娘的为你谋划这一番。”

　　艾秀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听进去了多少。只管着把包袱塞到她的怀里拉着往外走。

　　艾秀这时候没了主见，全然被她娘一手操控。“我，我不走！”

　　“不走留在这儿等死吗？万一他们没找到云峥，就要把你绑上竹筏。”

　　艾秀娘此刻的力气大的出奇，生拉硬拽着自己的女儿往外走。这个时候人都去到外边找云峥了，没人会关注她们母女二人的去向。艾秀娘的算盘打得极好，可关键时刻却杀出来个程咬金。

　　村长的儿子祝蒙拦在了通往县城必经的大道上。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气，问道：“你们去哪？”

　　艾秀娘悄悄地捏了把汗，不露马脚的回答着：“我带女儿去集市上赶一身衣服，你不跟着大伙儿去找云峥，挡在这道上做什么？”

　　祝蒙身材高大，背对着日头站在艾秀娘俩跟前，挡住了大部分的光亮，只给二人留下一个昏暗的影子，残阳撕裂了云霞，气氛开始变得焦灼。

　　艾秀娘见祝蒙不说话，便拉着女儿的手绕开祝蒙前行，谁料祝蒙突然掏出绳子，面带凶光的答道：”婶子，我爹让你们去我家坐会儿，你俩请吧！”

　　两个女人肯定打不过祝蒙这个强壮的男人，艾秀娘没得法子，只能假意带着自己女儿往回走。

　　祝蒙以为艾秀娘知难而退，老实的带着女儿去他家，谁知才走了一小段路，便出了岔子。

　　他一个人走在后头，确保艾秀不离开他的视线。艾秀娘借口称自己的腿脚不好，渐渐落到了祝蒙背后。不远处的草丛里头有非常多碎石，艾秀娘此刻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胆识，抄起路边一块大石头就往祝蒙的脑袋上砸。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巨响，仿佛是个熟透了的西瓜一刀两瓣。祝蒙的后脑勺被重重一击，立刻倒地不起。

　　艾秀娘拉起自己的女儿狂奔，全然不顾祝蒙的死活，哪怕她刚才险些失手杀人了，但仍然无法动摇自己想要保护女儿的决心。

　　离着县城的大门还远着呢，艾秀娘不敢放松，头也不回的直拉着女儿赶路。

　　艾秀被她娘刚才的举措给吓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平日里骂骂咧咧的女人，竟然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瞬间就把祝蒙打晕。

　　“娘，你说祝蒙他会不会死啊？我看见他满头都是血！”

　　艾秀娘知道女儿是个心软的，转头瞪了她一眼，扯着粗气说道：“逃命要紧，还管得了别人吗？”

　　村长老婆见自己的儿子迟迟未归，于是差遣小儿子去路上看看踪迹，谁料小儿子祝历拖回一具血淋淋的身体，可把她给吓了一跳。

　　村长等人正忙着找云峥的踪迹，突然就有人来说，艾秀和她娘跑了！

　　“去他奶奶的，我们在这拼死拼活的找云峥，找不到明天的海祭就要泡汤。艾秀她娘倒是好手段，怂恿着我们去当苦力，自己带着女儿就跑了！”

　　听到这话的人都气不打一处来，感觉到自己被骗，顿时怒气翻涌。

　　“走，不找云峥了，我们去把艾秀和她娘捉回来。明天总要有个人去祭海。”

　　祝蒙的受伤激起了大部分渔民的怒气，祝蒙平日里人缘不坏，出了这档子破事，大家也自然都向着他。

　　艾秀娘老胳膊老腿也跑不快，带着女儿赶了半天路才走出一里。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等天黑想要进城就难咯。

　　“快，艾秀我们快走，必须赶在天黑前进城。”

　　艾秀茫然地应着母亲的话，她的心思还停留在祝蒙受伤的那一刻。满头的鲜血淋漓对她的感官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杀人是要判死刑的，母亲为她竟然做到了这个份上，该是有多么的疯狂，她们算是彻底没有了后路。

　　身后，健壮的村民们已经渐渐追上两她二人的脚步。

　　“你们别想逃！”

　　等到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时候，艾秀娘还在死死的挣扎不肯妥协，但她寡不敌众，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带走，关进了村长家的柴房里头。

　　祝蒙这一次脑袋伤的不轻，所幸并未伤到神经，没被砸傻，熬了一段时间后自己就悠悠转醒，也就没追究艾秀娘的责任。

　　可折腾一番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云峥还是没有任何的下落，大伙儿的心已经都有了个打算。云峥找不着，艾秀凑数也行吧，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明天就是大巫师测定好的良辰吉时，竹筏前几天就已经编好了，祭海的人选暂定，明日的仪式肯定要如期举行。

　　大家见天色已晚索性放弃了对云峥的寻找，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只有艾秀家的人还在海岸边徘徊。

　　艾秀娘此刻的神智有些发懵，众人捉着她的女儿离开的场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脏。只有还有时间，她便不能放弃对云峥的寻找，只要找到了云峥替下艾秀，她的女儿就还有救！

　　此时的云峥躲在山洞里面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这么事情，鲛人的粉泪珍珠她已经收集了一小袋子，等到过几天出去之后，就可以拿到集市换钱，给阿爹买药了。

　　鲛人似乎对着她的存在十分欢喜，不仅改变了一开始的戒备，还主动伸前自己的手臂靠近云峥。

　　只是他的鱼尾一直都没有变回去，而是一直保持人类的形态。

　　因为他没有衣服，只是堪堪盖了一件云峥的衣服，在朦胧的月光照耀下，鲛人的肌肤肤白胜雪，闪闪发光。

　　云峥不知道月色下的鲛人竟然如此的美丽动人，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了些触动。

　　望着对方光.裸的背部，她忽然想到了长期在海边打渔的渔民们。天气热的时候，渔夫习惯光着膀子在外头抛锚，海边的采珠女们也见怪不怪，可像鲛人这样雪白的背，是极其少见的。

　　仿佛只要云峥在他后背轻轻一划，就能留下一道美丽的红痕，激起人的破坏欲。

　　“穿好衣服来，怪冷的。”

　　云峥也不管鲛人有没有听懂她的话，下意识的就伸手过去给他整理好衣服。又到了熟悉的月夜，定是个寒冷难熬的夜晚。鲛人似乎是明白了云峥怕冷，伸手便将云峥揽进怀里，用自己的身躯传递暖意。

　　男女之别这种东西似乎阻隔在山洞之外，山洞内的二人各怀心里，误了暧.昧的界限。

　　云峥想要活下去，这两夜的奇遇只当做是一场奇遇，梦醒了，鲛人自然就会散去。

　　鲛人强势的将云峥揽在怀里，心里想着的是如何将她带回自己的巢穴。她会喜欢什么样子的婚房呢？

　　月色渐浓，云峥慢慢被睡意浸染，坠入温柔的梦乡。可依稀是从远处传来的呼喊打碎了她的梦境。

　　“云峥~云峥，你在哪？”

　　此起彼伏的呼喊在山洞外头的海岸处环绕。

　　云峥辨别出这是艾秀哥哥和艾秀娘的声音。心想着：“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刚想发出点声响，却被警觉的鲛人捂住了嘴巴无法发声。于是她只能默默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娘，这么晚来也找不着啊，谁知道云峥这鬼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艾秀她娘不肯死心，回答道：“这片地势险要，有不少的洞穴可以藏人，我们再找找吧！你妹妹她不能去送死啊！”

　　艾秀哥哥没法子，只能陪着他老娘继续折腾，可劳累了一天都没有任何的头绪，他开始灰心丧气，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放慢了。

　　“快看，前头好像有一个大山洞可以藏人，我们进去找找吧，指不定那丫头就在里面！”

　　艾秀她娘激动地朝着儿子呼喊，得到的却是冷冷的回应。“我怎么不记得这地方有山洞，什么时候刨出来的？”

　　艾秀哥哥有些儿犹豫，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们带着的灯笼，内里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若非今晚的月亮圆，照在地上可以依稀辨别人影，他们不得已便要回去了！

　　他们娘俩在洞口讨论着，“娘，算了吧！前面的洞看起来黑漆漆的，谁知道里头会有什么？”

　　云峥在洞里头听着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呼吸过重便暴露了踪迹。

　　艾秀娘和艾秀哥哥肯定是来抓她的，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她的踪迹。

　　靠着云峥身旁的鲛人似乎感受到了云峥的焦急忧虑，捂住云峥嘴巴的手松动了一些，留给她呼吸的间隙才不至于被闷死。

　　可下一刻，就有一块石头从洞穴外头砸了进来，七拐八拐的砸在了鲛人的腿上，正正好砸到了伤口所在的地方。

　　剧烈的疼痛让鲛人面色大变，压抑不住要发出声。

　　云峥与鲛人黏在一起，对他身体颤抖的缘由一清二楚，眼看着洞里要是发出声响，外头的人就要进来了。

　　云峥决定豁出去了，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向鲛人的嘴唇。于是乎，隔着鲛人的手掌，她与他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