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者》林绘怡

2、你像我的小猫

　　“你的机票信息截张图给我。”我发了条消息给季。
　　十几秒后图片传了过来。明早八点三十七分的飞机，始发地桃园机场。
　　“还没休息吧？半小时后到你家。”其时晚间七点，我也知道身为工作狂的他不可能那么早睡下。但多年来这样的问候已成习惯，我也不会在凌晨的时候问他睡了没有。即使他躺下，也一定是跷着腿把笔记本电脑架在上面疯狂打字。
　　“好。”这仍是季的风格。能用一个字说明白的事情绝不打两个字上去。标点则是能省就省，为的是抓紧时间盯着他的电脑。说真的，他能百忙之中抽一分钟的时间回我的讯息，我已经很感谢他了。想当初我和他除非打电话，基本上没有别的办法能联系到他。
　　半小时后，我到了季家，从提包里拿出钥匙开门，再把门关上，轻轻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回转身，却看见他难得地倚在沙发上，怀中居然还逗弄着一只小猫。见我来了，小猫便很自觉地从他身上滑下来，踏着猫步跳上了桌子去玩毛线团。
　　“好可爱的，”我说，“它叫什么？”
　　“我也是刚刚认识它。”季说，“把他带回家也就这几天啦，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接着他说：“这几天我都喊它‘喂’的，就叫这个好啦。”
　　“什么啊！”我嗔怪他，然后突然想起来，“诶，难得工作狂不工作有心思在这里逗小猫哦？”
　　“你说要来，我就把工作全推给阿吉了。这几天她实在太闲，给她找点事情，我也赶在出差之前过一下最后的好日子嘛。”季没有一丝对不起阿吉的神色，“坐下啊。”他招呼我。
　　“不了，”我拎起包，“本来也只是来看看你，和你认认真真道个别就回去的。”我走到玄关准备开门离开。“我先……”未曾想，季从后面抱住了我，顺势拿走我的包丢在地上：“不许走啦。”活脱脱像只小猫，黏人的很。
　　我叹了口气，转身看着他，“阿季啊，你成熟一点好不好。”季替我说了下去：“不然我怎么放心待在你身边哦？”说着，季拥着我进了卧室。
　　离季家不远有个集市，里面有个卖菜的阿婆，据说是在季小时候就和他们家很熟了。“小季最喜欢猫了。”她说，季小时候很喜欢猫，经常会带些水和小鱼干出去玩，回来的时候总能看见他怀中有只猫。“如果流浪太久变得很脏，小季还会把它们带到家洗个澡。”阿婆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小季总说，脏兮兮的猫是要被妈妈丢出去的。”
　　季经常带猫回家过夜，第二天又带它们去玩。久而久之，方圆几里的猫都认识季，都很喜欢季的家。“小季还给它们起了名字，什么阿花啊，什么小皮啊，连我也认得几只。”阿婆说，她觉得小季最会给猫起名字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啊。”季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来。
　　“你怎么就给它们起了那么随便的名字？”我问季。
　　“谁？什么名字？”季有些疑惑了。
　　“猫啊！”我脱口而出，“阿婆说你很会给猫起名字的。”
　　“才怪啦！”季笑着来捂我的嘴，这时我突然瞥到他手上深深的一道印记。
　　“哦，之前有被猫抓伤过。”某一天当我问及他手上那道深色时，他淡淡地回答。
　　季小时候带回家过夜的猫并不全是性格可爱的。有一次他把一只主人遗弃的小猫带回家，刚准备给它洗个澡，抱起它的时候却被有些乖张的小猫抓伤了。“妈妈吓坏了，赶紧把小猫丢了出去。但那道伤口很深很深，我永远记得的。”
　　“妈妈当时就拿着扫帚把猫全部打出去了。”季说，尽管如此，还是有猫蹿进季家里。他母亲着实忍无可忍，把家搬走了。
　　“小季很舍不得的。”阿婆也有些印象。“搬家那天，小季哭了很久啊。”
　　阿婆还说，季一共搬了两次家。“小季的妈妈也很舍不得的，只是那些猫太不合她心意了，就没卖房子，钥匙交给我了。”我不觉想笑，为了几只猫就搬了家，季不知道有多委屈。
　　“后来就不常看见野猫了。从前关于猫的记忆也剩的不多了。”其实是季逼着自己忘记而已。
　　我玩闹着去躲季的手。左躲右躲，两个人就这么闹了起来。季跳到床上，慢慢地躺下去，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我知道他在使诈，就想过去捉弄他，凑近他时冷不防地被他一拽，我顺势倒在了他身上。
　　我不由得惊叫一声，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的头靠在季的胸膛，心跳声由远及近地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快。我几乎是屏着呼吸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温度，他的心。
　　“靠过来点。”季低低地说。我往上蹭了蹭，侧身抱住了双腿。接着，季翻了个身，搂住我，我已是蜷在他怀里了。
　　“你像我的小猫。”他凑近我的耳朵柔声道。我感到耳朵在发烧。“哪里有啦……”似乎全身都有些不自在，我干脆闭上眼，任由他把我抱得更紧。
　　那只小猫不知何时跳上了我们的床，钻进了我的怀里。
　　“真好。”季的声音里透出笑意，“小猫抱着小猫。”
　　多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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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于一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