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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同眠难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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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待我修的十年八载,我也可以去凌霄树上,接替碧如姐姐成为新一个神树精怪。”
女仙的光芒越来越微弱,如同久病之人弥留之时,看着漆黑的石壁,轻轻的说:“桦善。桦善。”
喜晨问道,“你与这桦善到底有何冤仇,要不停的念着他老人家?”
“他没有心。”
“为何大家都说师尊心思很善,平时嘻嘻哈哈又呆萌的,大家都很喜欢,又怎么会没有心一说。”
“有童心,有善心,有博爱天下之心,可偏偏少了一颗心。唉,就像我念叨画扇一样,你此刻心中想念的是谁?”
脑中有个人影呼之欲出,但她硬把它压下来了。
“你看你也有心。去找他吧,他一直在找寻你,你念着他,便与他尘缘未尽。”
“你们两个,让我想起和桦善的小时候。如果桦善能够像少择君一样执着,。如果自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不是负起出走的话该多好啊。”
可惜时间无法倒流,一生负起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女仙的身形若隐若现,“桦善,我有样学样博爱天下,却做了一生的罪孽。桦善我累了,不能陪你兼济天下下去了。我只有你看不上的儿女情长,成就那些大事的快乐,我学不会,只觉得成败是非转头空。终成空。”
喜晨便在这仙人冢的墓中安身了下来,现在是一个生魂,根本聚不起来,需要到这种至阴的地方去栖息,然后待自己变得强大,在月圆之夜出去转转,寻找自己的魂魄。
运气好的话,飘来飘去可以捡到什么小鬼的精魄,补充一下魂力,还挺有趣的。
终有一天,她会成为墓碑里的一方霸主。
想到这里,她心中大喜。
可是生魂也有一点不好,无法睡觉,除非附身在谁身上,也不知疲惫,只有无限的寂寞。
而她总觉得在凝成魂魄之前,仿佛在某一处栖息,让她心生怀念,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只记得灯火明亮。
她躺在一个石碑之下。轻易可见墓中刻字,刻着他人的凄惨。
生不能同往,死后要同穴。
喜晨静静的躺在空着的石棺之中想着这些悲伤的往事。她她抱紧自己的肩膀,像一个小孩一样。她说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再与那个人一生一世了。却不知少择君,在哪里呀?
古墓里是没有日夜的,除非有人来。
过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有灯火,在她周围环绕。于是她从石棺中飘出来见到一个碗,出奇的熟悉。
碗中仙露燃烧着幽然的火,正在结她的魂魄。
碗底还那系着红线。
转头间才看见。
那墓碑上躺着一人,整个人憔悴不堪,只注视着那碗水。依旧身姿如玉。俊美非常。
那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少择君还有谁?此刻他像一个孤独的小孩一样,全在墓碑之上神色黯然。
喜晨不忍再看,躲在石棺之中,魂魄却无法流出眼泪,只满心酸楚。
恍然想起,自己与他第一次单独相见,便是在这古墓之中,也是这个石棺。
这便是绕不开的缘分了。
许是累了,少择君竟翻身躺在冰冷的石棺之中,正在自己身侧。
两人躺在一个石棺之中,那人沉沉睡去,她只剩一丝形魄,也不耽误他们紧紧相拥,她虚幻的手穿过他的脸,再无可能相触。
生不能相守,死不能同穴,但此刻依然可以与此人同眠,已是极佳的幸运。
她轻轻在他额上印上一记,看着他的睡颜,她可以永远不睡,一直这样看下去。
长相守又如何,岁岁年年常相见,我已没有怨言。
可惜梦中,少择君仍眉头不展。
她伸手穿过少择君眉心,说“每次我都穿过你,你从来不知道。”
他们这样相依而眠,过了几日。
就好像她们从未分离。只是这生生世世变得短了一些,可能她也见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了。
喜晨焦躁不安的盯着日升月落,连着几夜,少择君却未归回。
她轻轻的扣一扣这个石棺的盖子。说,“我想念夫君了,夫君为何还不回来?这样的夫君不要也罢。”
喜晨这天做了个梦。
梦中有人吻向自己的眉心,温热久久不退。
魂魄,又怎么会有五感?那不是活人才有的吗?
魂魄,又哪来的梦?
她自梦中惊喜,发现自己尚在偷生,虽不知为何,心中大喜。
她试探的走到阳光之中,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
然后她发现她能闻到空气中的气味儿,青草的香气。
自己竟睡在一片草地上?
曝尸荒野么?
喜晨一脸嫌弃的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抬手间,却使出了仙门的“去尘咒”,周身洁净如新。
喜晨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到了宁府。
宁府中上上下下一片愁云惨雾,却并不忙碌。
毫无生气一样,喜晨现身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欢呼声,宁将军刚从书房里那里走出,见院落之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定定的看着她,没人敢先出声。
宁彻远说:“你们还不上前么?这不是我妹妹又是是何人。不管仙门说她怎么样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只有顾娘站在那里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
然而,顾娘一把拉住她,说:“小姐,你这一消失,尸骨无存,江湖上什么传闻都有,你都不知道有多好笑,我有好多八卦都不知道讲给谁听。”
比如说方楚凌的婚礼自然是被那一桩白事给毁了,未来娘子跑路了,方楚凌气的跑到深山四大皆空被人拖了回来。
这一个月间少择君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因为什么?
宁将军莫名其妙被削了权。少陆君之事之后,皇帝陛下突然对她们戒心大起。
正说到关键处,方慕言竟出现在院落中,发出刺耳的“咳咳”。一双眼瞪着喜晨生气地对喜晨喊:“你真是的,你害死我了。我现在退出已然来不及了吧。”
“我啊明明是追随着仙人的脚步,怎么竟比仙人早踏出一步来。这损失你要赔我。”他走近,脸上却没有生气的意思,满是重逢的喜悦,眼中有什么在闪光,他哽咽的轻声说,“还有,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这事也太过蹊跷了吧,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娘又幽幽的补充了一句,“我听说那位郡主趴在你是身上哭了一天一夜,可是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小别胜新婚呢。”
方慕言脸色有一点怪异,行动已开始不自然,岔开了话题。
只说:“我现在是受够了南斗一和空虚四他们了,太闷了,谁知道刚回来就听说你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哎?你怎么能变成人的,你的三魂七魄是怎么回来的?还有眼睛也能看见了,你这是重生了吗?是借尸还魂吗?”他皱了皱鼻子,颇为嫌弃的退后了一步。
“去你的,你怎么不盼我点好?谁知道我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记得我漂浮在空中游游荡荡的。”
仙门有人来请。喜晨一看是仙尊手谕,可是现在是谁在提仙尊的职位呢?
喜晨跟随仙人回到了仙门,自己所在,是在十幅轻绡围起的帷帐之中,她手触到之处,碧纱一片清凉。
这景色如梦似幻,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碧色。
风吹起这碧绡,外面的光如同灯火明明灭灭,见到一人狭长的眼睛在碧绡中时隐时现,双眸掀动,眼色闇沉的如同万古长夜。
记忆中的预知梦和此刻景象突然交叠,她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都在原地,遥遥相望并没有动。
这时有位仙女把宝剑递给喜晨,喜晨接过,恍然如梦。
是长留。喜晨眼神复杂的看着少择君,并没有如最初的梦境里一般劈开碧绡。
喜晨问:“为何?”
仙女说:“少择君叫我将宝剑归还原主。”
喜晨收起剑,转身便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别走。”
胳膊被身旁之人拉住,力气之大,让她一时站不稳,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起,穿过了碧绡,落入一人怀中。
“你干什么?”喜晨想要挣脱,那人依旧温柔,却不容她挣脱。
他说:“以后不要站在我右手边,”他扳过喜晨的脸,仔细的看,面上却无表情。“让我好好看看你。”
毕竟是久别重逢,喜晨也深情望住他,这样一望胜却百年。
“我不会放你当神仙。”
为何如此霸道?这可不是少择君的作风啊。
喜晨有些微怒,“与你何干?少择君也要学起少陆君绑架了吗?”
“你是我的。”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什么?”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竟让人无法辩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天地的命数,无人逃得过,可我已经与魔鬼做了交易,连同你的命数一起。到时候,自然会放你走的。”少择君淡淡说。
少择君这番话,是堕入魔道了?还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