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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树中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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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怒气冲冲,见到喜晨效仿方慕言撒娇,宁彻远变了张脸。
“大哥,我知错了。这树你带走,大不了在家中多建个浴池,随你高兴。”
“大哥怎么会跟你生气。”宁将军凉凉一笑,瞬间没了火气。
宁将军变脸如翻书快,一众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喜晨得了便宜还卖乖着问,“大哥,我饿了,晚上可有什么吃的?”
“那要看你想吃什么,家里的十几个厨子今日放了假,我亲自下厨。”宁将军温和地说。
“那么,可有酒?没有酒可无趣了。”喜晨得寸进尺。
“就是这家昙华水榭的私藏:百草私酿”既然来了,自然要搬一点回去。
一众将士正兴高采烈的搬运着。“报告将军,酒窖已经见底了。”
昙华夫人一边咬着手绢似是心痛,一边努力微笑着点点头。
“哦,若没有甜品的话我可不回。”喜晨悄声补充。
“托你的福,大哥现在做的一手甜品。况且,现在还有人人皆知的凌霄仙树作伴。”说到此处停了停,语气有点落寞。
“听说这棵树快要醒了,我才来惊扰它,大哥鳏寡孤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陪我吃饭。你是否替大哥开心?”宁彻远目光深邃,看向喜晨的眼中有散落的星辰。
喜晨向宁彻远重重点点头,随即像想到什么一样,面向湖心岛,她额前的发被大风吹散,她觉得那风也不像平时的风。
倒像是有人在操纵着似的。
“仙树姐姐,随我们回家吧。”喜晨朝那湖心岛大喊。
似是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湖心岛雨势渐缓,而他们所站之处的雨丝越来越轻,几乎消失。喜晨对宁将军说,“大哥,你也说句话啊!”
见宁彻远有些犹豫,又补充道:“万一她听见了呢?”
宁彻远眉头一皱,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也喊道:
“碧如,如今宁府的后院,种满了你最爱的木芙蓉,你若改主意,我就一把火把它们都烧了,种什么随你喜欢,如何?”
那树似乎动了动,乌云尽扫。
“好漫长的十年啊,如果当年,我不是迷失了方向,执意去找你,你会不会为我动摇?”宁彻远这句话似乎穿越了时空,跨越了当初的美好岁月,最后一句声音渐渐嘶哑。
那凌霄树轻轻放出了光芒。光芒之中,似乎有个人影,随着光芒转瞬即逝。
“我是眼花了吗?这树里是不是有一个女子?”昙华夫人今日明显惊吓过度,也操劳过度,捂着太阳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这事也真奇了。
“既然如此,我只有把今日之事原样回禀师门。”少择君淡淡的说,不再执意与宁将军争抢仙树,似是也知道内情,不愿多插嘴。
于是众人大张旗鼓的撑船,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往湖心岛进发,搬树。
绿遥八卦的跑到岸边向那树前望了又望,“那个美人在哪啊?你们能看见吗?真有那么好看吗。”
喜晨随大哥一行浩浩荡荡出门去。
少择君脚边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青衫磨合罗,衣襟上写了几个娟秀小字:阿弥陀佛。
回想起来,这是吃饭的时候喜晨拿螃蟹爪沾着汤汁写下的。
绿遥见状,唯恐天下不乱的说“哥哥,她这算不算咒你?”
“这便是她对我的第一印象了吧,普度众生,也算不坏。”少择君摆出和善谦恭的样子说着。
兄长刚得了凌霄花树,喜不自胜的满溢。
这几日不论是议事还是出访,凡是见过的人都说:宁将军这几年的笑容已经久违啦。
尤其是,见人有说有笑这点,着实让人又爱又怕。
习惯了霜雪,自然见到阳春三月便觉得毛骨悚然。
其实宁将军在要紧的大场面上挥斥方遒的时候,笑容还是蛮多的,尤其是他绝地反击或者背水一战的时候。
他的副将跟了他很多年,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唯独妹妹离开的那一年,仿佛是一条分水岭,从那天开始宁将军突然就很少笑了,或者说,他已经不会笑了。
他这才发现之前的一切一切飞扬都是装出来的,没了飞扬只剩下跋扈,众所周知的说法是,宁将军的脾气确实不好。
他不会笑,是因为他实在装不下去了。那天天空飘着微雨,他走进雨中,直到浑身湿透,默不作声。
这么多年,他也拒绝了所有的上门提亲的人,什么样的女子也不入法眼。
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碧如的美貌冠绝王朝,曾经沧海难为水,旁人都不难理解。
于是娶妻这件事就渐渐搁置下去,仿佛宁大将军的人生路线,不似众人的成家生子开枝散叶,只有搞事业这一个目的,当然他搞事业的能力也非常强,搞的是风生水起,搞的是鸡犬不宁。
穷兵黩武也可,总之宁家军是一只铁军,朝中地位无人可撼动。
他终于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地步,搞事业的步伐也必须停一停了,无法再前进一步了,毕竟他是很爱惜羽毛的。
众人都知道,他针对的就是少陆君。
而少陆君似乎也相当享受与他争锋相对的感觉。
至少他从未用自己皇子的身份来镇压他,也算是很有风度的一个做法。
宫中还有一个传言,少陆君帮他挡掉了一些陛下意欲给宁大将军指婚的意图,直截了当的说“不要白费心思了。”
当时目击者称,说话之时,那少陆君左拥右抱两个美人,好不风流。
若说世间有什么人能揣摩出宁彻远的心思,就只有少陆君。
若说少陆君虽蛮不讲理,只对一人讲道理,那人便只能是宁彻远。
当然这也都是升云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两人连见面的时候都不多,这些年宁将军一颗心扑在政事上,少陆君身在仙门,却也是为朝中政事打算。
这样水火不容的二人,哪会存在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少时的同门情谊,恐怕早已随着东风吹散了杨花,虽少时记忆消磨殆尽了。
当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据城南热心居民透露,少陆君可能一开始是想的,谅他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转瞬之间,风云变幻,现在宁将军的势力变成这样庞大。
只怕是,少陆君想镇压也镇压不过。
吃饭的时候,被大哥弄得很隆重的样子。
风在庭院里回旋,穿过月光下的琼宫玉宇,各色花木参差错落,静谧清新。
佳肴却是简单的两三样,大哥能够下厨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自是不能要求太多。
喜晨试吃了一口,觉得大哥的独居实在有道理,别人都是鳏寡孤独,这位大将军连厨艺都练得如此炉火纯青,真是佩服佩服。
席间,宁将军几次瞟到喜晨的座位,见到她,总似乎不真实,眯起眼睛眼神怪怪的打量了她好几回,似乎对她的存在非常不习惯。
两人坐在那凌霄树下,伴着月光,岁月静好的样子。
“大哥,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是不是有些冷清啊?”
“怎么会是两个人,明明是三个人。”宁将军指了指凌霄树。
“啊,我忘了还有嫂嫂在。”
“咳……”宁彻远狂咳嗽不止。
“咦,我碰巧说中了大哥的心事了。”喜晨忙去帮大哥拍背。
“乖乖吃饭!”
“是是是。”喜晨又坐回自己处。
这天的宁将军除了眼神变得柔情似水之外,行端坐卧都还很正常,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就有点不一样了。
顾娘说,“不止不一样,是大大的不一样。”说道“大大”二字时,两只手还向外夸张的比划着。
“哪里不一样?”喜晨正在擦拭信物。“说来听听。”
“你见过一个大将军对一棵树嘘寒问暖的吗?”
“你见过一个大将军在选出门穿的衣服之前,要征求树的意见的吗?”
“你见过一个大将军在树下捡着落叶说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吗?”
顾娘总结出直击灵魂的三连问。
喜晨听她这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过了几天,顾娘又兴冲冲的问正在梳妆的喜晨,害的喜晨画着的眉毛飞到了太阳穴。
“有没有谁能解释一下这位大将军为什么要跟树做告别吻啊?”
“噗。我必须要去看看。”
喜晨追出去看,发现大哥已经哼着小曲儿走了。每天面对这些奇异景象,她嘴咧到一边说,“我大哥是不是疯了?”
宁彻远大将军确实就是在众人都以为他被下了降头后,这样疯疯癫癫的过了一阵。
那一阵最夸张之时,他的部下全城搜捕巫蛊事件,抓了很多坑蒙拐骗的巫医,百姓纷纷给宁府送万民伞。
宁大将军,其实也有正经的时候。
有一天,因为他受到了仙门的一桩手谕。
依旧是“三人”在树下谈天之时。
宁将军一只手抚摸着树干,那一片已经被他如同盘串一样抚摸的无比光滑,闪闪发亮。
他无比温柔的对凌霄树说“十年了,升云城的所有事都变了,所以人也变了。那些年华不管我怎样去拼命留也留不住的东西,就跟你的离去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年华里有你。”
“碧如,回来好吗?”
喜晨手中的茶泼在了桌上也浑然不觉。
“大哥,有点那个了。”
“你才多大?你懂什么。”
百折不挠的情种大哥,终于获得平凡人一般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