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女王[星际]》雪中立鹤

20、小姐妹的心里话

　　趁着林从之跟大家商量接下来怎么走的时候，慕容雪把孙灿拽到了旁边。

　　“灿灿。”寻常的一声呼唤，可是却明显压抑着情绪。

　　这让孙灿感到不解。

　　歪头看向慕容雪，总觉得她这眼神有点欲言又止的挣扎。

　　孙灿会错了意，以为慕容雪是为了异种蜃蝎的事，笑着劝慰道：“你是不是怕他们抢了咱们的分数？没事的，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各凭本事。”

　　“灿灿。”慕容雪没有回应蝎子的事，只是低头，托住了孙灿的两只手。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像嘴里压着的不是舌头，而是千斤重的石头。

　　这让慕容雪很是纠结。

　　思来想去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了一句：“等会你就说你中暑了，不舒服，或者说你伤口崩裂了，难受。这一路走来都是你在为我们拼杀，也该我们为你做点什么了。”

　　孙灿的笑有一刹那的恍惚。

　　四目相对的这几秒，她似乎从小姐妹的眼睛里读懂了点别样的意味。

　　心脏有那么一瞬间抽搐了一下，难道她被发现了？

　　可是不对，注射过WJ001的孩子，怎么会知道免疫者的事情呢？

　　他们不是应该连自己被注射过都不知道吗？

　　难道雪雪也是免疫者？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万一雪雪不是免疫者，只是从别的渠道知道了注射和免疫者的事情，那么她会不会有危险？

　　是选择信任，还是互相猜忌之后选一个自保的法子，永绝后患？

　　无数个念头从孙灿脑海里往上涌，随时可以占领她理智的高地，让她做出疯狂的举动来。

　　可是不行，她不舍得，她下不去手！

　　雪雪是个好孩子，雪雪不但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还在紧要关头帮过她，她不可以伤害这份来之不易的姐妹情。

　　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有点烦闷，有点难过。

　　她不想失去这个小姐妹。

　　可她也不想被人拆穿，活在不确定的危机之下。

　　不安的幻觉似乎又要卷土重来。

　　机舱里令她窒息的脚步声，高压水枪无情的冲刷……

　　叶猛说要杀了免疫者，叶猛要杀了她！

　　她忽然有点喘不上气来，匆忙抽出一只手，顺着心口狠狠捋了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有没有两全的办法？

　　快想，快想啊！

　　就在她陷入了惶惑、眼神不断闪烁的时候，她被慕容雪搂在了怀里。

　　慕容雪比她大两岁，个头也高了一点，看起来就像个可靠的姐姐，不断拍打着她的后背，宽慰道：“别怕，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呢，嗯？”

　　孙灿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她被慕容雪搀着回到了队伍里。

　　有人问她孙灿怎么了，她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换洗衣服顶在了孙灿头上：“中暑了，刚把匕首落山洞里了，这么火辣的太阳，疯了一样往回跑，又一身的伤，能不中暑吗？你们快去找蝎子，我照看她一会。”

　　孩子们很惊讶，也很担心，全都围上来，想安慰安慰，或者问问自己能做点什么。

　　萧晴柔忙松开林从之，叫朱承兴一个人搀着，随后跑了过来，扶着孙灿另外一只胳膊：“哎呀灿灿，你不舒服早点说呀，正好我找不到借口甩开姓林的呢。雪雪，你看咱们要不要跟团长说一声，让她帮忙送点药过来？”

　　“不用，找个凉快的地方歇着，多喝点水就没事了。大姐头，你快带大家去抓蝎子，要把灿灿这边损失的战力补回来啊。快去快去！”慕容雪显然不打算让萧晴柔知道这事。

　　在她的催促下，萧晴柔只好离开了，临走时带走了孙灿的匕首，说是要杀蝎子吃。

　　一群孩子很快在萧晴柔和林从之的带领下找流沙去了，慕容雪则落后一段距离，找了个粗壮的仙人柱，带着孙灿躲到了仙人柱后面的阴影里。

　　“灿灿，喝水。”慕容雪蹲下，拧开瓶盖递了过来。

　　孙灿接过来，沉默地咕咚了几口，有点不自在。

　　面对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下黑手，可面对自己已经开始在意的小姐妹，她却彻底乱了阵脚。

　　她感觉自己怎么做都不对，只能这么装糊涂。

　　慕容雪原本也不想打破这份心知肚明，可这下去会被别人看出来不对劲的。

　　她必须做点什么。

　　抬手理了理孙灿凌乱的头发，从自己背包里找出两只胡萝卜和小白兔的发卡，给她把头发别到了脑袋上。

　　她还是选择了坦白——
　　“昨天下午休息的时候，我到处逛了逛。”说着又擦了擦孙灿额头上的汗，取下她的背包，找出来消毒水和绷带，给她重新处理伤口。
　　“咱们这十三区，挺大的，光是一百万孩子上课、训练、住宿和日常购物，就要安排多少建筑多少设施啊。这里就跟一个小型城镇一样，让人不小心就迷路了。”
　　“当时我急着上厕所，就了间快餐店的厕所进去蹲着。过了一会又进来一个人，那人不是来上厕所的，只是站在洗手台那边补妆，顺便对着光脑在跟人通话。”
　　“她以为厕所里没人，所以说话的时候就没太顾忌什么，我不一小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我在那之前就好奇，为什么我连自己是谁都要看光脑上的信息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任何关于我爸妈的记忆？为什么我们这群孩子要被关在这里，不分年龄大小，统一接受军事化管理？”
　　“听了那个人的通话，我知道了，原来我们根本不是第十三区的人，原来我们也有爸妈有亲人的，原来我们只是帝国用来开拓疆土争夺资源的炮灰。”
　　“一群没人在乎的蝼蚁而已。”
　　“我连自己来自哪个星球都不知道，却要为了一个践踏过自己星球的帝国来效力，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知道自己到底来自哪里，有过怎样的过去，爸妈叫什么，长什么样，是不是很爱我，他们弄丢了我是不是特别伤心特别难过？”
　　“我还有机会回到我的母星吗？我还有希望见到我的爸妈吗？我不知道。”
　　“我有点沮丧，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走一步看一步。直到我看到了你——”
　　“灿灿，你在沼泽那边简直就像是个小恶魔，挥着天使翅膀的恶魔。”
　　“你让我看到了光，看到了希望！”
　　“所以灿灿，不用怕，以后需要遮掩的时候就叫上我，你放心，我慕容雪虽然不是觉醒者，但是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我跟定你了，你一定可以带我走出去的！”
　　“所以，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有什么不方便做的，喊我，我愿意变成你的鞘，帮你把锋芒全部藏起来，只在需要的时候出手！”

　　这漫长的一段剖白，孙灿一直没有打断。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么多心里话。

　　她有点触动，也有点伤感。

　　是啊，谁不想在自己的家园无忧无虑地长大呢？

　　谁不想在这个本该童真烂漫的年纪，肆意地撒欢尽情地玩耍呢？

　　可是他们不能。

　　他们连活着都是建立在了“对帝国而言还有利用价值”这个前提下。

　　太可怜了，太被动了，太叫人难受窒息了。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再次见到她的爸妈，告诉他们，没有他们，她也可以活得很好，飞得很高。

　　她更想看到，他们在抛弃她之后，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爬高，一点一点闪耀。

　　成为他们永远高不可攀的存在，成为他们后悔终身的遗憾。

　　她可以的！

　　一定！

　　她轻轻握住了慕容雪的小拇指，眼角有泪光闪过，她却笑得灿烂：“你弄疼我了雪雪，下次轻点。”

　　“好。我轻点。”慕容雪搓了搓她的脑袋，本就轻柔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虽然她也知道，疼的，根本不是□□。

　　“大姐头那边——”伤口处理好后，慕容雪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了起来，见萧晴柔正往这边走来，只得征求孙灿的意见。

　　孙灿摇摇头：“先别说，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有些事太沉重了，自己背着就好。”

　　“我也这样想，不是谁的承受能力都像你这么强的。走吧，周砺他们赶上来了。”慕容雪背上背包，搀着孙灿起来。

　　孙灿刚站起来，右脚就忽然往下一陷。

　　“流沙！”慕容雪急忙扯住她的胳膊往上拽，可流沙下面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拉扯，孙灿根本没法将腿拔出来。

　　片刻后，那流沙的范围肉眼可见地扩大，下一秒，便钻出来一只蝎子，巴掌那么大，一钳子刨开孙灿另一只脚下的沙子，让她两只腿全都陷了进去。

　　孙灿不敢大意，急忙推开了慕容雪：“快走，找安保士兵，别犯傻！”

　　“可是灿灿！”话还没说完，慕容雪就被狂奔过来的周砺扯住了。

　　这个老大粗一见孙灿掉进了流沙里面，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居然想也不想就搡开了慕容雪，兴奋地搓搓手：“好，报仇的机会来了，孙灿，你自找的，看我不把你活埋了！”

　　他刚蹲下捧起一把沙子准备往孙灿头上撒，脚下便猛地一陷，也被流沙吞了。

　　眼看着流沙的范围不断扩大，眼看着蝎子一只又一只地钻了出来，慕容雪不得不做出决断。

　　她咬咬牙，拦住了刚刚赶过来的萧晴柔：“往后退，你守着点，不然我等会回来连你也找不到了。”

　　说着她便拨通了光脑，一边呼叫冷霜，一边往来的路返回。

　　“你干什么去啊？”萧晴柔急死了，怎么她就离开一会就出事了。

　　果然她家灿灿身边不能少了她。

　　以后她才不要跟那些臭男生一起走！

　　“我去找团长和安保士兵，你把手里的木棍丢给灿灿，叫她横在腰后面撑着，等我！”慕容雪呼哧呼哧喊着，瞬间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