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时雨》爷傲奈我何

2、Begin

　　我和沈之年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
　　他在理科班，我在文科班，选修的课也不同，他上只有上化学课需要去化学教室时会经过我的教室。
　　好在我就坐在靠近走廊的窗边。这之前我曾因为班主任时不时地经过我的窗口巡视而苦不堪言，但在我喜欢上沈之年后，我便在每一次见到沈之年时感谢我被安排在这个位置。
　　沈之年很少一个人走。他的周围经常围着他的发小周知微或是其他同班的男生，他们或许谈论着昨天的某一场球赛，或许在对着上一堂课堂测试某一个选择题的答案，沈之年有时候会发出一些简短地音节以示附和，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走在他们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眼睑低垂着看着地面，不知道走神地想些什么。
　　他会在周一、周三和周四的第二节课后经过我的窗口，于是我便在第二节课快要下课时将桌面擦得一尘不染，刻意又做作地在他经过我的窗户时将头发捋到耳后；又或者是装作一副沉浸在书海中地样子，然后用余光将他意气风发的脸庞看了千千万万遍。

　　喜欢沈之年的人太多了。仅仅在我们班，我能数出来的就有五个女孩曾给他示过好。情人节的巧克力、写满了情思的情书、冬天的围巾、夏天的可乐、早晨的牛奶、打完篮球赛后的创可贴，无一不是他超高人气的证明，但他永远站在安全线以外，礼貌又疏离地对着一个又一个各有优点的女孩说抱歉。
　　有一天晚上，我洗漱完躺在被窝时，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如果是我去告白的话……也会是这个结果吗？
　　于是那一个星期，我的睡前脑内剧场无一不在上演着我向沈之年表白的场景。有些成功了，有些没成功，有些最后是“公主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的happy ending，有些则是“我和沈之年其实是近亲关系”的莫名其妙被棒打鸳鸯的bad ending。

　　我开始去看数学竞赛的题目。
　　说实话，我的数学水平并没有达到能参加竞赛队的水平。但看竞赛题时，就会感觉沈之年坐在了我旁边。他下笔应该是如古代的剑客，做题如杀敌，行云流水又游刃有余，收刀入鞘时会有清脆的剑鸣声。
　　没有一道题能困住他，因为他是武功高强的侠者。
　　明天是周四，沈之年又会路过走廊。晚上在家里时，我特地翻出攒了零花钱买的化妆品。涂一层bb霜，擦一点唇彩应该不会被班主任发现吧？头发就用周末和朋友逛街买的小熊头绳挽起来怎么样呢？稍稍控制呼吸时说话的腔调会更温柔一些吗？
　　但这一切都在第二天没有派上任何用场。我起迟了，没有时间倒腾化妆品，没有抹唇彩，胡乱绑了一个马尾，冲到了教室。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如期而至，我把那本数学竞赛的参考书翻开，翻到了我要请教他的题，如守株待兔的猎人，等待着沈之年遥遥出现在走廊末端。
　　沈之年倒是和往常一样。不如说，他本就该和往常一样。他的朋友们说说笑笑，他走在他们中间还是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在他要经过我的窗口时，我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听到我的声音，停下了脚步。他的朋友们也一并停下了，作出要等他的架势。我有些紧张，手指紧紧地握成拳给自己打气。
　　“有道题我不太明白，可以请教你一下吗？”
　　大抵是我的声音太小，课间又有些喧嚣，他没能听清，轻轻地皱了皱眉，将身子侧过来了一些。
　　“什么？”他问我。
　　他隔我刚刚好一面墙厚度的距离，我可以闻到他衣服穿来的柔顺剂香味。我有些慌乱，将题目摆在窗台上，将那道处于我能力之外的题目指给他看。
　　“我不会。”我重复了一下，这次声音大了些。
　　他扫了一遍题目，从他的文具袋里抽出一支笔，就着空白的地方开始写起字来。
　　班里有人看到了这一幕，那五个明恋他的女生也在其中。同学探寻的视线在我与他身上来回穿梭，这目光让我有些不自在，却又让我有些小人得志的快感。
　　我果然是不一样的吧？
　　我看着他俯下身子写题的侧脸，看着他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看着他的眼神专注又认真。
　　这样的眼神会属于我吗？
　　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瞬间，便让我从头到脚生出一股膨胀的虚荣感。
　　“你看一下。”他抬起头来将书还给我，摆了摆手，“走了。”
　　他打断了我刚刚萌芽的虚荣心，像一尾和鱼群走散、迷路了几分钟的鱼，现在又用尾鳍拨开水流，回到属于他的鱼群中去了。
　　我看着他写的那道题，他的字遒劲而有力，思路清晰又明确，和我事先翻好的参考答案没有多大出入。
　　短短不过几分钟，我既没有端出我联系了很久的温柔腔调，也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只是帮了一个普通同学的忙而已。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沮丧，我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把那本参考书收回课桌内。
　　“你参加竞赛队了？”郑淑过来问我。
　　“有点兴趣，想了解一下。”我打着哈哈，敷衍着朋友。
　　“你今天马尾怎么扎得这么歪扭啊。”郑淑笑着问我。
　　我一摸，确实摸到了好几缕错位的发丝。我更沮丧了，把头发放下，重新胡乱拢了一个马尾。
　　郑淑看着我，忽然贼兮兮地凑了上来。
　　“你也喜欢沈之年啊？”
　　“你怎么知道？”我大惊。
　　“我只是随口一问……”郑淑摊开手。
　　“……”愿者上钩的我更挫败了，垂死挣扎着问，“很明显吗？”
　　郑淑摇摇头：“还好吧，反正你俩之前就认识。”
　　我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运动会你报名了志愿者吗？”郑淑问我。
　　我摇摇头。
　　“这次好像加素质分，我报了一个医疗队的志愿者，我们还缺一个人，你要不要一起？”
　　“医疗队？可是我什么医疗知识都不知道。”我下意识地拒绝。
　　“校医在的，我们就帮忙打打下手，给受伤的人送到医疗室、拿着急救箱给那些受伤的人消下毒而已。”郑淑摆了摆手，“你一个高中生还能帮人家开处方不成？”
　　看我正在思索，郑淑乘胜追击：“其他加素质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打扫校园、协助学校在开放日带那些家长参观那些多累呀。”
　　我确实动摇了。
　　“那好吧……我等下放学了去报名。”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