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时雨》爷傲奈我何

11、Kite

　　我不能再让感情占据我的思绪，我逼着自己像从前一样对待周知微，与之前一样把对沈之年的感情深深地关在我心底的匣子里，然后上好层层密保锁，生生地把沈之年与学习割开。但周知微是我每天在图书馆的同桌，时间久了，我没办法再掩耳盗铃，必须给周知微一个回复。
　　在期末考试的前一个月，我终于向郑淑说了这件事，寻求她的一个建议。
　　郑淑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小——不如说任何人都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只是我小题大做了而已。
　　“我以为你要去当小三呢。”郑淑听完我的烦恼，还是没有动摇地吃着她的红豆面包。
　　刚下早自习，我有些萎靡不振：“我不会去当小三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要放弃沈之年，再去拒绝周知微，然后认真搞学习是吧。”郑淑言简意赅地总结了我啰嗦了快有六七分钟的少女心事，“那你今天第二节课课间就去给沈之年告白，被拒绝了沈之年这码事就解决了，然后放学后给周知微说你只想搞学习不想谈恋爱，那不就完了。”
　　郑淑震惊了我，她这丝毫不脱泥带水的安排委实有些简单粗暴，仿佛我这几个月的烦恼都不过是喝一口水这么简单。
　　“课间人那么多，我怎么给沈之年告白？”我有些抵触。
　　“人那么多，谁知道是你。”郑淑翻了个白眼，摆摆手，“给沈之年告白的人那么多，前赴后继的，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直到第二节课课间的铃声响起，我才发现我的手一直是冰凉的。
　　沈之年的身影准时地在拐角的楼梯口出现。他和周知微两个人在聊天，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身体不受控制想逃跑，大脑竭尽全力逼着自己留在座位上。
　　“沈之年。”我叫他。
　　他和周知微同时看向我。
　　我如鲠在喉。
　　“我——”我又想逃，但不能逃。沈之年疑惑地看着我，这时周知微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先去占座位。”他像是嗅出了我别扭的情绪，又开始发挥他又失礼又体贴的天性，摆了摆手，先一步离开了这诡异的气氛。
　　“今天放学等我一下，我有事跟你说。”我鼓足勇气这么对他说。
　　沈之年不疑有他，点点头离开了。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而我在这部电影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

　　郑淑的话是对的，自从我知道这份感情今天就要挂上句号后，我的心情竟然变得轻松了几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终于响起，我坐在教室深呼吸了好几次，把今天去图书馆复习的资料放到书包里，背着书包起身，向四楼的理科教室走去。
　　教室里就沈之年一个人。
　　沈之年坐在他的座位上，背挺得笔直，在写写画画着什么东西。夏天的脚步又近了，气温已经过了三十度。夕阳照进教室，蝉鸣声也闯进教室。枫糖浆色的夕阳是我前进的讯号，蝉鸣成为了我的号角。
　　“沈之年。”我叫他。
　　平常的语气。
　　到了行刑的时刻，我的心里甚至开始期待时间赶紧过完，快进到我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图书馆复习。
　　沈之年抬起头来。
　　看过千百次的剑眉星目的少年的脸。
　　“苏楠。”他向我打招呼。
　　“我喜欢你。”我单刀直入地对他说。
　　没有铺垫。我本来可以向他说我那么多夜晚的梦，说我看过他千千万万遍的余光，说我第三者的角度默默地看着他和林乔乔的那些事，说我因为自卑与怯懦打的退堂鼓，说只有我与他知道的、我们爷爷之间的趣事。
　　但我没有，我自动放弃了这些所有对我或许有利或许无利的线，任由这一个风筝顺着风消失在云里。
　　说出来比我想象中的容易更多，接受沈之年的拒绝更比我想象中的顺畅得多。
　　“我喜欢林乔乔。”沈之年说。
　　我早就知道了。我心想。
　　“我只把你当成朋友。”沈之年少有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挠了挠头，继续说，“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对不起。”
　　“没事。”如果有第三个人看到，那我现在的表情应该还算得上洒脱。我冲他挥挥手道别，“我去图书馆自习了，拜拜。”
　　莫名其妙开始的感情，虎头蛇尾地结束，倒也算首尾呼应了。

　　周知微已经到了。我拉开椅子坐下，他应声望向我。
　　“你想考去哪？”他问我。
　　我一愣。我本以为他会问我今天课间和沈之年说了什么，亦或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大学，”他好像是以为我没听懂，耐心地放慢了语调，像是在和小朋友说话，“你想、考去、哪个、大——学——”
　　我翻了个白眼：“X大。”
　　“哦。”周知微点点头，又自顾自地说，“我想去Y大。”
　　“Y大线很高吧，你想学什么？法律？”我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接他的话。
　　“临床。”周知微说。说完这个后他没再理我，一头扎进他的题海里去了。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郑淑给我安排的事才完成了一件，于是我给周知微递过去一张纸条。
　　「几点回去？」
　　周知微很快递过来：「今天我妹生日，过半个小时就回。」
　　我草草写好「一起」两个字，递回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