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绿梨炖糖

5、第 5 章

　　夜里出了件事，向暖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似乎不是好消息，临时要走。
　　分明今天刚到浦市，还没开始玩乐，就要离开。

　　薄晗有些不舍这个刚熟悉上的朋友，又深知家中事比网友重要，说不出挽留的话。向暖行李箱都没开，没什么可收拾的，怀着沉重的心情找男生借了一支烟，在房间里慢吞吞地吸完，随后提着行李箱离开。
　　“我送你。”薄晗站起来。
　　“有什么好送的？”向暖失笑，但见她执拗，也不再反驳，“那你陪我去楼下等车吧。”
　　“好。”

　　这年手机叫车都还没普及，好在浦市繁华喧闹，她们这个酒店地段又还不错，虽说时间晚了，但薄晗陪她下楼等了没多久，就顺利拦到了出租车。
　　“上去吧。”向暖拍了拍她，提起行李箱要走。
　　薄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知道啦。”向暖冲她笑笑。

　　薄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迎接这种猝不及防的别离，不太舍得，理智上又不知道有什么好不舍得，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着那辆出租车开到再也看不见了，又迎着马路尽头看了好一会儿那带着光晕的昏黄路灯，突然叹了口气，转身。

　　是想回酒店的。
　　却看见台阶上方，阴影处，一个人影插兜站着。

　　她愣了愣，认出来人：“……温书林，你怎么在这儿？”

　　温书林松开兜，从台阶上走下来，人从阴影里走到有光的地方，站到她面前。
　　一只大手落下，盖住她的脑袋。
　　然后顺势揉了揉，“来捞你。”

　　“上去吧，外面风大。”

　　浦市的风真是很大，秋天毕竟不是夏，夜里的风还有些凉，虽然薄晗年轻火旺，能扛得住。
　　但她就是很突然地，心跳了一下。

　　·

　　向暖没退房，钱已经交了，硬要退让会长难做，麻烦。这间“活动基地”至少能被保留一晚，但薄晗回到屋里的时候，几个人都没了打UNO的兴致。
　　本想散的，但不知谁起了话头，几个人就聊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的活动需要很早起床，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精力，也不怕起不来。

　　薄晗提前洗过澡，又穿着柔软的衣服，她一个高中生，再能熬也是晚上睡早上起，生物钟在那儿，听着听着起了睡意，歪在床上就睡着了。

　　后半夜，大约是夜聊散了，她被人从床上提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有人托着她，听着是温书林的声音，“这里睡冷，你哪间房？”
　　“……1231。”薄晗还记得数字，温书林就半扶半抱地打算送她回去，走到半路，薄晗被走廊的凉风一吹，有点清醒过来，自己站直了。

　　“几点了？”
　　“3点44，”温书林说，“快4点了。”
　　“那你们还回去？会长是不是通知8点集合。”

　　第二天白天有个游戏方面的展会，他们的计划是中午前进会场去看展，然后中午各自解决午饭，下午自由活动，晚上自行到会长订的地方聚会。

　　“不回了，我和三川在这里躺一会儿，醒来直接下楼。我问过会长了，明天她约的大巴就到楼下接，来回跑不方便。”温书林先跟她交代完这些事，说完笑了声，转而开起了玩笑，“所以才要赶你回房间啊，不然我们躺不下。”
　　“这样啊。”

　　3点44，酒店走廊很安静，两人走到了1231门口，薄晗掏出房卡，往门上一刷，自己走了进去，将门合拢。
　　温书林没往里走，在外面看着她。
　　隔着门缝，薄晗露出小半张脸，走廊灯刚好照亮她瓷白的脸，她安静地说：“那，晚安。”
　　“晚安，”温书林回答，补上一句，“早上见。别睡过了，我来叫你。”
　　“……好。”

　　她终于合上门，心里那颗球又被抓起来。
　　温书林似乎，确实很关照她。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将自己扔回床上。

　　单人房的床没大床房大，而且没有被她睡热，刚躺下去是微凉的。
　　但年轻人很能睡得着，薄晗躺了一会儿，就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

　　早晨，她被自己的手机叫醒。
　　睁眼一看，闹铃还没响，竟然是温书林给她打了电话。

　　“喂。”
　　“醒了没？”温书林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有点失真，但两人现在连面都见过了，这点失真足以被薄晗忽略，“我在你门口，给你带了早餐。”

　　薄晗刚睁眼，脑子里带着睡懵，愣了几秒才翻身坐起来，打算过去开门。
　　她就穿着昨晚那身衣服，唯一不同的是回屋以后脱掉了胸罩，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反正胸也不大，不怕凸点。
　　手摸到门把，想起不对，又几步走回床边，把扔在床上的胸罩用被子遮好，才过去开门。

　　依旧是只开了门缝，探出半张脸，温书林手里带着豆浆油条之类的东西，好几个塑料袋，朝她递过去：“不知道你要吃什么，就都买了。”
　　“谢谢。”薄晗接过，但没有开门的意思。
　　温书林挑了下眉：“不请我进去坐坐？”
　　“……”

　　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薄晗犹豫了一下，把房间门打开：“进来吧。”

　　单人房比大床房还小，但因为床小，这会儿人又少，温书林进来倒是不觉得挤。
　　只是存在感未免太强了些，他确实很礼貌，没往薄晗床上坐，但屋里没椅子，他只能退到桌边站着。
　　此情此景正中薄晗的预感，她有些无措起来。

　　见她傻站着不动，温书林好奇：“不吃吗？”
　　“我刚醒。”薄晗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你比我闹钟早，我还没刷牙。”
　　“那去洗啊。”
　　“你在这里，”薄晗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我连衣服都没法换。”

　　房间内的厕所当然有门，但房间就小，厕所自然大不到哪里去，如果开着厕所门洗漱，观感上空间会大一些。

　　温书林黑亮的眼睛转了半圈，似乎也意识到房间小给眼前的姑娘造成了什么困扰，本来是有点尴尬的，但他笑了起来，那种，他用来调侃人的黏腻调子散漫泄出：“哦，你赶我啊？”

　　薄晗被他讲得，脸上莫名挂不住，下意识瞪了过去：“是。”顿了顿，又虚张声势地了句，“怎样？”
　　“我好怕。”温书林从桌前离开，走到薄晗身边，路过，他要往外走。

　　空间小，擦肩而过的时候薄晗被迫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的体温和身形轮廓。
　　这是个男人，比她大三岁。
　　薄晗后知后觉，似乎不该放他进房间的。
　　孤男寡女，最危险的情况，但先前，为什么下意识相信了他呢？

　　但其实温书林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走到了门口，开门前还做了个捂心口的动作：“我们晗晗竟然赶我，我的心好痛。”

　　他们以往组队，斗嘴的事没少做。
　　薄晗见过温书林的温柔，而见得更多的是他的调侃和嘴贱，活跃气氛的确一把好手，但薄晗打游戏这么多年，说不上多有素质，也不是没骂过他。

　　尴尬倒是被他这插科打诨冲淡了，薄晗找到了熟悉的感觉，没忍住怼了回去：“那你好好痛着。”

　　温书林笑了声，开门走了：“我在那边等你，他们都在，你弄好就过来。”

　　“……嗯。”
　　薄晗低低地应了声，也不知道温书林听没听见。

　　门关上，房间重回安静。
　　薄晗垂眸发了几秒钟的呆。

　　“我们晗晗”。
　　“晗晗”。

　　他们昨天见面，交换了姓名，温书林连她大名都没怎么喊，在人群里一贯喊她“巧巧”。
　　她呆愣几秒，叹口气，走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