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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Chapter 51 车轮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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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盯着匍匐在地面,终于动弹不得的萨尔阿波罗。
正当她举手,即将给予他最后一击,高扬的右臂却被人从背后扯住。
“你果然不懂得防备背后。”
一护的脸乍一看也是面无表情,但在场的不是他亲友就是他战友,谁都能看出来他脸色铁青,显然已不爽到临界点。
“死猴子,你干什么啊?怜悯敌人吗?!太可笑了!”
性子跳脱的露琪亚最先大嚷起来,这令她的长官咽下一声喟叹。
露琪亚,你有没有好好想过,自己为何会被带来这里,参加这次虚圈入侵?
“啊,我就是搞不懂你们死神整天嚷嚷着这个有威胁,那个需要消灭的是为什么,”
一护耷拉着八字眼,刻板地说,若不是捏住她手腕的大手不自觉收紧,几乎连时人也以为他真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满不在乎,“若是只有本能,只懂得吃人灵魂的虚,为了保护人类消灭也是应该的,但你看看这些破面,”环顾四周,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一护很久了——这些破面,和人类有很大区别吗?
“他们流出来的血也是红色的!为什么他们就非得是敌人不可?”
多鲁多尼不就帮他抵挡过萨尔阿波罗的从属官吗!而妮露,更是直接加入他们的阵营!
“小子,即使帮虚说话,也不会有人感激你。”脸埋在碎石中的萨尔阿波罗闷闷的说。
“废话,帮你们说话,我们干嘛要感激他!”
说起来,这里和他梁子最深的就是最早和他对上,被他整得狼狈不堪的恋次了,于是伤势已基本恢复的恋次跳起来指着地上的人大骂,哦不对,他是虚!
“人”这个字眼太好用,所以虚也好,严格说来也不算是人的死神也好,都会用来自称。
“白痴!他的意思是虚也不会感激他!”
露琪亚一个刀柄砸去,恋次抱头鼠窜。
己方一片祥和,大家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个敌人有多难缠。
难得的中场休息,让他们放松下也好,但她自己知道不能给他喘息的时间,因为不多时他就能修复好躯体。而且这家伙是越打越强的类型,被他搜集去的资料越多,再想将他打倒就会更为艰难。
可是不知为什么,心中无名火起令时人懒得和一护解释。
“放手。”像是没听到他的说话,她甚至头也未回。
一护愤怒异常,他最烦她一副独裁专断,又臭又硬的死样。
“你不是说人人平等吗?你不是最厌恶高高在上随意裁决别人命运的人吗?可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已经变成你最讨厌的那些家伙了时人!”
“你小子!!”神经粗并不代表恋次不聪明。其实比起露琪亚,恋次要沉稳圆通许多,所以听到一护如此伤人的言辞,他真恨不得抓住这些话塞回那张臭嘴。
“恋次……”喝止伸向一护的蛇尾丸,宁静的声音带了丝空旷,“还记不记得在你们第一次虚葬实习时,我说过什么?”
“当然!”粗线条的脸上换上严肃,“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在争斗中不灭的真理。即使他们再也瞧不见,请给予你们的敌人最后一丝尊严。”
“一护,”其实她的语调没有分毫变化,可就是让人觉得伤感,真是错觉吗?
“没谁高高在上,跳入生死的范畴后性命就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数字,我也好,你也是一样。怜悯敌人才是最不该有的轻蔑,怀揣着信念杀死对手或者被对手杀死,这是死神的尊严。”
盯着她的脸,一护挪不开视线,这双眼睛太不可思议了……
明明淡漠却又充满着情感,好像看透人生,却又时刻怀有希望。
让他读不透而又时刻受到吸引的眼睛,可现在,她的眼里仿佛竖起了高墙,隔绝了他读懂她的可能性。
“不是‘你们死神’,你也是个死神,一护。死神的敌人只有虚。之所以会有隐秘机动队这个例外,那是因为大树不止要抵御风霜雨雪,还要防治内部产生的蛀虫。”
又是冷冰冰的说教!!这种距离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你放过了那个十刃,不是吗!”
被一护指着的诺伊特拉一阵呲牙咧嘴,这个狂傲的破面大概正在盘算该怎么将这小子分尸。
但他绝不会有任何机会,他这次完完全全的败在她手下,在余下来的生命里无论他怎样壮大自己,都无法再越过她这堵高墙。
“我放过他,因为他是个不安定分子。留着他给虚圈带来的麻烦,比除掉他大得多。”
何况我在他心里种下了一个种子,这是一场实验,我静候其结果。
“不然你以为我安着什么好心?”
不去看她也能想象一护不可置信的表情,于是视线扫过其他人,恋次一脸若有所思,露琪亚一脸崇拜,雨龙则是带着恍然和一丝愤慨。
果然这孩子和他父亲很像,也和一护很像……
说教归说教,她可没闲到在战场上聊天的地步,既然他扯住她有形的刀,那用无形的刃锋好了。
“你还太年轻,一护。”
他可以天真,但她不一样。
一时的心软将不止给她自己带来麻烦,还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她是名指挥官,她的每一个选择都肩负着别人的性命。
因此,就算是被说成卑鄙无耻,就算是泯灭良心也好,牺牲少数换回多数,那就是她的选择。
即使变成她自己讨厌的人,那也是没办法的。
“战斗是一架危险的桥梁,通过战斗我们必然会窥见敌人的内心。然而不要把战斗中短暂的心意相通当成是友情的契机,那是海市蜃楼,或者说,那种沟通生命短暂。战斗结束,它也就随之死亡。”
没错,她欣赏甚至钦佩诺伊特拉,但那又怎样,立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不明白死神和虚无法共存,就像猫必定要吃掉鼠,光必然要驱逐黑暗,这是世间的真理。”
被看轻了!她说的他都知道啊!虽然知道,也佩服着她的果断,只是还不太能做到罢了……
她为什么连看也不看他?要是看着他,她一定能了解他的感受……
“你真的有去了解你的敌人吗?”他试着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向自己,“不是每个人都十恶不赦!虚里也有好人,死神里也有坏人,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其实现在我自己不也算是虚吗!”
他不管不顾的嚷嚷出自己的秘密,全然不顾好友们陡然一脸菜色,这种笨蛋之至的做法让时人终于偏过扭着的头。
原来怒气果真会具现化的……看着时人赤红的目光,一护眼角一阵抽搐,气势一下子弱下来。
她在气什么?一护满心乱糟糟的。是在生气我暴露了虚化的事情吗?可那有什么的,是死神就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再加上虚化一条也没差吧?会被鄙视吗?
一护瞪了眼在场唯一可能鄙视他的两名死神,无辜的恋次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寒意——敢鄙视老子就揍到他没气为止!
我在气什么?时人自己的脑子也在疯狂转动,只可惜转得杂乱无章,得不出半点解答。
“你不是可以接受平子他们吗?避免和敌人过多接触,不是因为你会不忍心吗?”
一护的声音没刚才那么冲动了,他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他也不是阻止她杀这个第八刃,他只是看不下去她阴冷暴虐的一面。
他其实只是想看到,他深为认同的善良和正义感在她心里占据上风。
这家伙,非得这么极端吗?
罔顾自己的本性,逼着自己冷血、残酷,进而形成一种习惯……只会让她越来越压抑!无视自己的内心是非常愚蠢的,她根本有强迫症吧!
这家伙又不一样!你以为他是什么善良的小白鼠!
然而她不能这么说,这里的战斗会一场比一场艰难,若是现在不从根本上改变这家伙的想法,接下来他再这么碍手碍脚,那就糟糕了!
悄悄地,一个无形的长方体将萨尔阿波罗全身笼罩起来。
“不忍心?大错特错。我们最需要去了解的,除了最亲密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现在不能看他,否则会很生气,所以她重新转过脸。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护。”
然而即使不看,他的脸也老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于是心里又是一阵不快。
“这对你来说再矛盾不过,在对敌人一无所知时,你的剑最是锋利,”
怎么光是想到她深爱的这张脸,她就必须克制住上涌的怒火?
“而对他越是了解,”她开始一点点将长方体内抽成真空。
“越是深入他的内心,他的思想,就越会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他战斗的缘由,于是就越无法下手除去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对不对,一护?”
长方体骤然爆裂,空间内硝烟一片,她适时挥开一护的手。
“我的一切安排只为胜利。不和敌人接触是想速战速决,不用听他们废话是因为事先备好了情报,所以无需依赖临场搜集资料,说得少那是为了不泄露自己的情报,”
一护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认清事实从来不是件快乐的事情。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追根究底,但是又隐隐有些怨恨,哪怕是错误的认知也好,她怎么能这么轻松的打破他对她美好的想法……难道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在他心中的印象吗!
“我一直认为互报姓名的传统是个笑话,所谓奇袭,说白了不就是偷袭,”
她对雨龙点点头,“你做的很对。没有真正你死我活的战斗是必须在战斗之前先公告一声,接着还鞠躬行礼的。”
竟然冠冕堂皇的展现出……厚颜无耻的一面?
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这家伙明明可以选择更能让自己接受的说法吧?
可刚才到现在……她的说法也好,做法更是……
喂喂,难道说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在故意惹毛自己吗?!
“任何胜利,都建立在充分了解对手的基础上。”
所以面对资料不全的敌人,她通常先会被动挨打,对其能力、优势、缺陷统统了如指掌才是她一击得手的原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优等生石田同学推了推眼镜。虽然不认同她的腹黑,但对时人雨龙已越来越佩服,大概是她的实用主义让他深有同感吧。
“没错,”慢慢绽放的微笑,“原来雨龙也欣赏古老的中华文化。”
于是最后一丝理智也“倏”地飞掉,一护终于气炸了。
为什么她能够一边深刻的了解他的心情,一边毫不犹豫的作出让他心寒的事情?!
管她是不是故意惹自己生气,这家伙真的很冷酷!
既冷酷又偏执,她根本不是他原先所以为的滥好人,她不过是护短太甚!
叫做“静灵廷”的地方就是她的领域,哪怕仅仅只是看到威胁这个领域的可能性,她皆会毫不留情,将一切摧毁殆尽。
比起这个,让他更加不爽的是……她那些无敌的天然赞美,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了?怎么最近老是被她说自己做的不对,要么就是觉得她做的不对!
妈的,居然还直呼石田的名字?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人很熟?
那时候要不是他提出来,她大概会对他用敬语直到今天!
然而做作的咳嗽声分散了一护的注意力。
“我的公主,您无边的傲慢令我如此心折……”
尘埃散尽,衣衫尽破但身体奇迹般完好的萨尔阿波罗单膝跪地,遥对时人的姿势活像跪在阳台下的罗密欧,差别在于他手中拿着的不是玫瑰,而是部下的残肢,正在嘎吱嘎吱啃咬。
“你的生命力真是堪比蟑螂……”
俯下的额上几缕飘起的发丝被齐齐割断。
金瞳一闪,轻快而充满调戏的声音不急不缓,语气一波三折。
“撒,就是为了再次听到您美轮美奂的声音,我从无边的地狱中又爬回来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她快吐了!
乌云密布的声音令恋次和露琪亚面面相觑,交换的眼神里充满对第八刃的怜悯,哪怕他是个破面,哪怕他刚才还把自己揍得很凄惨。
“那,您愿意陪伴我一同下地狱吗?”
“没兴趣!”
可是风刃也好,真空也好都无法杀死这只讨厌的蟑螂……居然比诺伊特拉还耐打!
“唉……为什么您不能相信,我的一颗心完全牵系在您的身上呢……”
虚?心?所以虚还真能爱上人类,是吗?
“妮莉艾露,你有心吗?”时人回首,可变小的前三刃只是望着她发抖。
她抖什么?比起她,自己才是最不想看到她的人好不好!
等一下……我为什么不想看到她?她为什么会让我不快?
“没有。虚没有心。虚不需要那种东西。”
视线纷纷聚集到房间的尽头,蜿蜒的台阶之上,静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破面。
“你是……乌尔奇奥拉!”一护立即认出了遭遇过多次的对手,心里通通打起鼓来。
“哦?我应该没有正式和你自我介绍过,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一个接一个,真是没完没了!正为强敌出现而心跳加速时,从那冷如铁石的背影身后出现的高大身影,令他心脏差点停跳。
“葛力姆乔!”
“唷,还记得大爷我的名字啊!很好!!小子,赶紧开始吧!”伸出背着的右手,葛力姆乔大大咧咧指向时人,“女人,不用等太久,很快就能再和你好好打上一场!”
车轮战?蓝染,你的恶趣味?
“时人,专为你准备的舞台,还满意吗?”
男人对面,茶色长发的背影瑟瑟发抖。
“织姬,怕什么?担心你过去的同伴?你现在是我的人,你无须有任何担心。担心你现在的同伴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被他们认为是贬低他们的能力,而遭到记恨的喔。”
蓝染愉悦的语气却令织姬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并未睁开眼睛,她手握成拳。
“是,我并不担心,蓝染……大人。”
“哦?真的不担心乌尔奇奥拉吗,斯德哥尔摩小女孩?”
因为织姬的知识体系稀奇古怪,所以她刚巧在一套美剧里看到过,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说的是被绑架的人质对于绑架她的绑匪会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感。
尽管非常不想承认,但一记起那双绿色的清澈眼眸,织姬觉得心里“咯噔”一响,似乎……心底的某处,动摇了。
“不,我担心时人小姐!”
为了掩饰而脱口的话反而暴露了她掩藏的东西,这令蓝染愉快的勾起嘴角,
“您和时人小姐……感情很好才对吧?”露琪亚小姐的刑台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即使迟钝如她也能感受到黏厚的迟滞,“她已经伤痕累累……为什么一再逼她?!”
立场变了,过去的朋友就必须刀刃相对、不死不休?这太悲哀了!
何止感情很好,那是比你所见到的还要亲密得多的关系。
只是时间过去得太久,连她自己都有意无意的遗忘了,我们曾经有多么……密不可分。
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的话,那就太过无趣,所以我会让你想起来你属于谁,时人。
曾经是,以后也是。
“我的小女孩,安静点看,”蓝染伸出食指,优雅的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浴火凤凰的艳丽,你此生得见一次,就该足够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