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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这是送给我的?”

      枝头的麻雀双羽发出扑簌簌的声响振翅飞向远方。

      伊元容捧着用礼盒精心包装起的李墨颇有些不解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嵇越,那日他同司徒寒的师兄因这块李墨争的不可开交,怎么现下拿来送给自己。

      嵇越又从竹箱中取出一套书卷,外面用楠木套函包裹着,套函上写着《兴明律》三字。

      “是师兄让我送回来给你。”易书的本意是让嵇越拿李墨在伊元容面前刷一波好感,没想到嵇越竟然实诚的说是易书送的。

      师兄?伊元容想到那俊美男子指挥若定的模样,双颊微红泛红,这李墨价值千金,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回礼,遂让梅香回房中取了两条新绣好的腰带出来,她们自用完了身上的盘缠后就接些绣活赚银钱。

      玉色腰带上用金线绣着绽开的莲花,它们之间以蜿蜒的滕蔓相绕,另一条玄色腰带则用白线绣着绽在枝上的玉兰。

      这两条腰带针脚细密,绣工精致,荷花的清婉、玉兰的秀丽都令人觉得呼之欲出。

      伊元容捧着腰带的两端将它们递到嵇越面前,“小小回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嵇越并没有伸手接,目光反而在伊元容和梅香之间流转了一圈,仿佛猛兽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只是现在还不是下口的时候。

      伊元容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怵,犹豫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嵇越说完这句话,就将两条腰带随意的扔进了木箱中,“告辞。”

      梅香见小姐目送那人走远,伸手在伊元容面前晃了晃取笑道:“小姐那人都走远了。”

      伊元容略带羞赧的拂去了梅香的手抱着李墨和《兴明律》进屋去了,梅香就跟只好奇的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问着。

      “他师兄是不是就是小姐这次下山碰到的那位和天神一般的公子啊?”

      “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伊元容皱眉轻叱了梅香一句,那怒中又带着一股掩不住的羞色。

      梅香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嘴里说着再也不敢了,脸上却满是揶揄的笑容。

      无量门主要分前山、中峰、后山。前山是无量门山门以及演武场,中峰建有无量门正堂、藏书阁以及门中各堂,后山则是思过崖、剑冢以及门中弟子的住所。

      嵇越牵着小萝卜沿着山路一直向后山的剑冢行去,那处虽说是剑冢,却不是埋剑之处,埋的都是无量门的门人,他们心有剑骨入葬亦称葬剑。

      山间小路寂静,只偶有松鼠和虫鸟出没,一个深红色的圆球破空而来。

      嵇越反手接住,入手的是一个深红色李子,红皮被里面的汁肉撑得漫胀,他若再多用一分力,这李子里的汁液就会溢他一手。

      “你不该这时候来见我。”

      嵇越将手中的果子向后抛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了李子,握在手中轻轻抛了两下。

      “这时候不来,难道要等你呆在易玄纬身边的时候我再来?还是你呆在他身边,呆得乐不思蜀,忘了督主的命令了。”来人咬了一大口李子,深红色的李子从破口溢出大量汁液打湿了他的手掌,“可惜你装的同那人再像也不会是他,籍——楚——”

      籍楚两字被那人咬的一字一顿。

      储听云当年为他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他和嵇越虽拥有同样的长相同样的血脉,却注定会是楚越那样不死不休的敌人。

      “别叫那个名字。”籍楚没有回头,语调成冰,周身满溢的杀气惊得栖在枝上的鸟雀落荒而逃。

      那人被冻得一个哆嗦,不以为意的答了个好字,“你跟在易书身边多日可有发现?”

      小萝卜已将嘴里的胡萝卜吃完了,连萝卜头顶的叶梗也没有留下,就拿头去顶了顶籍楚。

      籍楚从它背上的囊袋里又取出一根胡萝卜塞进它嘴里,小萝卜才肯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他对你们后山住的那位姑娘有些兴趣,另外他想复启锦衣卫。”籍楚将最重要的两条消息告诉了对方,却隐去了易书可能会选丁朔作为新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之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该对对方知无不言,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义父抚养他数十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灭门血仇,此刻他的所作所有与背叛义父又有何异。

      那人未察觉籍楚的犹豫啃完了手中的李子,随后将李核抛进了树边“哦,是嘛?后山那位生的确实国色天香,可是和易玄纬却有不共戴天的血仇,难怪督主说情才是最杀人的刀,这人或可一用。”

      籍楚停下脚步,“易书可能会选……”

      还未等籍楚说完,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一阵孩童笑闹的声音,那人微一皱眉身影随风散去,只余几片叶随风飘落,好似山道上无人来过。

      -

      拜别了苗韶,易书沿着正堂后的山路慢慢往藏书阁而去,无量门的演武场因无量山地势的缘故不似一般的门派建在正堂前,而是建在正堂后。

      无量门的演武场上站着一群小萝卜头,手中打着无量门最最入门的五方拳,稚嫩的呼喝声整齐划一。

      这些小萝卜头都是镇北军遗孤,因家中无力照顾被祁原送上无量山。

      在易书看来这是步好棋子却也是步坏棋,这群遗孤自小受无量门抚养以后定会成对祁原忠心耿耿,于此祁勇宁也会更忌惮祁原,朝中人也会看准时机弹劾,以后废太子的诏书上定然少不了一条豢养私兵、拥兵自重。

      难怪这些年无量门闭门谢客,门中怀揣着这么一个炸弹,自然想它晚些炸。

      小径上的松影随风来回颠倒,石阶的尽头站着一个执剑而立的身影,那人身的相貌普通,气质瞧起来也十分平常和山边绿草无异。

      可易书一瞧见他就笑了起来,“这位小哥无量门实在广大我一个外来客寻不到藏书阁,放心不会让小哥白跑,一点薄利不成敬意。”

      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根木簪朝祁原晃了晃。

      “自然。”祁原启唇答道,被树荫遮住的脸庞似被光点亮。

      易书给无量门上下都备了礼物,却独独没有他的,看着易书手里的木簪,略微躁动的心此刻才平静了下来。

      那乌木簪依着独鹿的剑形而刻,连剑柄上的蒯緱都一模一样,足见雕刻之人的用心。

      “怎么样,我的手艺小哥可还满意?”易书和祁原并肩走在小径上,石阶窄小难免摩肩擦手。

      易书明明不在雨露期,祁原却觉得一股兰香萦绕在他周身,轻轻柔柔地往自己身上拂来,让人想把他揽进怀中。

      祁原握了握手中的剑鞘,鞘上的银纹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他微微侧头看着易书笑道:“不错,值得千金。”

      易书意外的朝祁原投去一撇,在无量门有长辈罩着就是不一样啊,连不苟言笑的男主都会说笑了。

      无量门的藏书阁共有三层建在西侧的山崖边,整栋楼以防潮防腐赤松的所建,四面皆有窗户,阁外还有一小弯莲池,从阁内望出去四面皆景,山间又有清风送爽,当真是气清景明好读书的地方。

      几个小童站在藏书阁的石径上洒扫,看见祁原同一个不认识的公子来了,忙拖着扫把站到了一边,乖巧地喊道:“师叔祖。”

      祁原同他们点了点头,伴着易书拾级而上推开了藏书阁的大门。

      这还是易书第一次来无量门的藏书阁,比起翰林院的藏书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阁内溢满了墨香,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由地及顶的高大书柜,柜中整齐的摆放着各类书册。柜阁的外侧挂着拳法、刀法、剑法等分类的铭牌,书柜中的书则以首字的笔画多少排列,书脊处还贴着淡黄色的方纸写上了书册的名字方便人查阅,可看得出管理这书阁的定是个心细之人。

      “是谁来了?”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西侧的书柜后传来,易书循声走去,只见书柜内侧站着一人,那人穿着一身玉色的长袍身形瞧起来极为单薄手中还捧着几侧书卷,他抬起手将几卷书册归置回了书架上。

      等那人转过头来易书才发现此人双瞳上蒙着一层白色的膜,竟是个眼不能视的瞎子。

      此人就是与易书曾有一面之缘的玉公子——席子墨,亦是七绝之一。

      他虽目不能视,然听声辨位的功夫天下独绝,曾一人连败西域三魔,令人不敢小觑。

      若他没有眼疾,只怕会是七绝中的第一人。

      “叨扰先生了,我同哥哥前来还书。”席子墨虽不能视,易书也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从袖中摸出一块无量门的木牌并两本书册递到他手中。

      他此刻的身份是卫驰,祁原在无量门的身份是卫家近亲卫初,唤祁原一声哥哥方才不显破绽。

      祁原因这个称呼心中一震,心跳乱了几拍,换来了席子墨的一瞥。

      席子墨从易书手中接过《无情录》和《黑白苗事》摸了摸书脊上的方纸,又细细摸了摸那块木牌确定是门内的无量令才道:“原来是来还书的,从西边的楼梯上到三楼中间标有杂三书柜自上往下数第四纵,卫初你随我整理下外阁的藏书。”

      易书刚还在好奇席子墨是怎么整理书阁的,看来是这方纸上大有文章。

      祁原本想陪易书上楼,却被席子墨留下,易书朝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先溜了。

      席子墨听着易书的脚步上楼,刚同人打照面的时候,席子墨就察觉此人身负不俗的内力,也定不会是原儿的弟弟。对方此刻的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也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并无意偷听。

      祁原接过席子墨手中的书册,一本一本归置进书架中的空位中。他小时常随子墨师叔在阁中读书,虽已离开无量门数年,但对阁内书册的位置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席子墨听祁原的动作顺畅,心中却还是有些许担心道:“你的心乱了。”

      上次祁原心乱之时还是刚入无量门的时候,母亲身死,舅舅被贬,他孤身一人因母亲的懿旨被送到无量门中,深夜躲在后山哭泣时被巡夜的自己撞见。

      他自无量门下山时已经修成了天塌不惊的性子,连教他法、术、势三术的自己也极难猜出他的心思,可这颗冰心现在只因为一个称呼乱了。

      “是。”祁原抬手的动作顿了顿答道。

      “是因为那个人。”席子墨又问。

      这次祁原没有回答,只道:“师叔你曾和我说帝王不能有情,可未曾告诉我若帝王有情又当如何?”

      席子墨长叹一声道:“庶人有情则恶孽生,帝王有情则天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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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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