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皇》南朝烟华

67、妖言惑人

　　三个男人坐了下来，在瑟夫的对面。

　　瑟夫当然还在怀疑他们的身份，小砂却很清楚，他们从左到右，分别是帝都第二大晶石交所敏克交易所的所长、晶石交易商协会首席交易师以及第三大华泽晶石交易所的所长，而最中间的那位，也即所谓的首席交易师“苏若”，他实际上是言清墨的人。

　　那么，那颗紫晶究竟是谁人之物，几乎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为了节约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了，”苏若微微笑了下，迎上瑟夫那锐利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导致晶石交易所新一轮的整合近在眼前，而作为署理商务贸易和财政的内阁大臣，我们希望您不要插手。或者换句话说，不要……站在森耐那边，将这一切，全权交给自由市场。”

　　“森耐……”瑟夫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语气缓缓地念出了这两个字。

　　“没错，这件事情，对您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然而您所能得到的，不仅是一颗真正的无价之宝，更重要的是……洗刷掉曾祖父辈被迫交出紫晶乃至于全家移民摩岚星球的耻辱，并将瑟夫家族，重新带入帝国的高级贵族阶层。”苏若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力，使得瑟夫坚定而锐利的目光，竟有那么一瞬为之失神。

　　这的确瘙到了他的痒处。

　　理查德.瑟夫所出身的家族，曾出现过S级强者，却也是一个，早已在祖辈时就陨落光辉的没落贵族。

　　他的祖父坚守所谓的贵族节操，本人却异能等级欠佳又没有振兴家族的本事，因此潦倒一生。而理查德.瑟夫自己之所以能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爬上如今高位，得多亏了他那位与祖父截然相反甚至可说是绝顶聪明的父亲！老瑟夫所给予这位内阁大臣儿子的，不仅是A级异能者的基因遗传，更重要的是，他排除一切偏见与困难，凭借超凡脱俗的商业目光重振家业，使得他们一家人得以重返莫比乌斯！而理查德.瑟夫也非常争气地，凭借自己的实力进入了帝国最顶尖的大学，并在那里，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伯乐——当今永恒帝国的首相，彼时言氏家族的少主言淞。

　　在受到这位同窗极富煽动性的政治理想的影响下，瑟夫放弃了自己子承父业、建立商业王国的梦想，转而踏入了政治圈，并凭借父亲留下的庞大家业、自己出色的才能与绝对的忠心，成为了当今内阁中序列第一的大臣，署理财政与贸易相关政策制定，可谓转型成功、春风得意。

　　然而，在瑟夫的心中，始终存在一处不为人知的隐忧。那就是，哪怕他自己已成为A+级异能者，并且深受首相的宠信，在内阁中几乎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瑟夫家族却始终无法真正打入帝国的核心贵族圈，因为家族中最后一颗紫晶，已随着曾祖父辈全家被赶出莫比乌斯，而彻底收归国有。

　　众所周知，紫晶是顶级强者的身份象征，而在贵族圈，它就演变成了一种血统的象征。虽然异能者家族注定因为失去S级强者而没落，但只要族中还保留有紫晶的存在，那么至少还能维持三代的荣耀，以等候下一位强者的出生。因此，帝国的贵族们对于紫晶，有一种近乎于血脉的承认。

　　而获取紫晶的公开方式有且只有一种，那就是突破极壁成为S级强者，从皇帝陛下那里获得正式的封赏！这对于如今已年过五十却一直停留在A+等级的瑟夫来说，已再无可能，至于自己那两个到现在还只是B级异能者的不成器的儿子，则更加是天方夜谭！

　　因此瑟夫几乎可以想象，一旦自己去世，在人才凋零，族中又没有像样的异能者的情况下，一直以来被贵族圈当做暴发户排挤在外的瑟夫家族将要面临的命运，很有可能是再度被赶出帝都。因此，他总要做点儿什么，比如，用别的方式，为家族争取到一颗紫晶……

　　“这么说，你是要我用森耐……帝国最大的晶石交易所来交换……紫晶？”瑟夫皱起了眉头，慢慢地说着这么一句话，他的神情，变幻莫测。

　　“这个谈不上，”苏若耸了耸肩，“您也不必这样看着我，森耐对于您的意义，我当然明白。不要说他们每年上供给内阁的抽成总额，是其他几个交易所加起来都望尘莫及的。就作为体量最大的交易所而言，森耐对于价格的指导作用，也非同一般。或者，换句话来说，森耐，非但是内阁的钱袋子，更是您用来控制晶石市场的工具，对么？”

　　“你既然知道，”瑟夫微微眯起了双眼，死死地盯住了苏若那张虚假的脸，“那么年轻人，姑且，就当你是个年轻人好了。你认为，作为一名内阁大臣，我会愿意同意这场根本不对等的交易吗？”

　　“为什么不呢？”苏若显得神态自若，“要知道森耐可无论如何也不会白白送给您一颗紫晶！或者可以说句诛心之语，在您的这个位置上无论坐着的是什么人，森耐对于内阁的作用都不会改变，因为他们忠于的是首相，而不是您这位署理贸易与财政的……内阁大臣。”

　　瑟夫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不断在苏若的脸上打转，过了很久之后，他那张严肃的脸上，慢慢流露出了一抹不屑的讥讽：“你以为，凭这几句似是而非的挑拨离间，我就会心甘情愿地落入你们所编织的粗糙无比的陷阱之中？说吧，你们三个，究竟是哪家晶石交易所派来的？和西非.利亚那个该死的精神系异能者，又有什么勾结？”

　　“什……什么？西非.利亚？精神系异能者？”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小砂的脸上一时浮现起非常复杂的神色，那仿佛是一种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恍然。她蓦然转头看向言清墨，微微皱起了双眉，“这就是你让我去寻找西非.利亚的原因，因为他……也是一名精神系异能者？”

　　言清墨依旧凝视着监控中的画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确切的来说是因为他……是你的师兄。”

　　“可是老师并没有告诉我！”这一次，小砂的脸上，流露出了完完整整的震惊。

　　“而这不奇怪，”言清墨虽然没看她，却还是点了点头，淡淡地回答说，“因为这个人现在，已经成为了政府一级秘密通缉犯。”

　　小砂张了张嘴，没有再问为什么，她的目光带着十分的复杂，落在了监控投影之上。

　　在瑟夫锐利的目光下，坐在苏若左右两边的两位晶石交易所所长已经明显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唯有苏若，他依旧双眼含笑，镇定自若，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令两位内心已经陷入焦虑和恐惧的所长差点纷纷跳起来。

　　“您说的一点儿没错，我们的确来自晶石交易所，而那颗紫晶，正是从西非.利亚本人那里……买来的。”

　　在那一瞬之间，瑟夫的目光变得甚至比刀锋还要锐利几分，他冷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与肮脏的精神系异能者勾结，在帝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内阁大臣话音刚落，他身边那些安保人员纷纷凝聚起手中的异能，对准了他们。

　　两名所长旋即以怨愤而不解的目光瞪视着苏若，他们试图解释：“阁下，请听我们说，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们……我们怎敢……”

　　“当然就是我说的那样，”苏若微笑而强势着打断了他们的喋喋不休，“然而，有一件事，您却说错了。”

　　“哦？”瑟夫脸上那阴鸷冷傲的神色微微一顿，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您对我们与精神系异能者勾结的指控并不成立，因为至少在今天以前，我们都还不知道，西非.利亚，是一位精神系异能者。”苏若以一种冷静的口吻说道。

　　“哼，是吗？”瑟夫的神情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然而那很快转变为了一种轻蔑，“但我想至少你们内部应该达成过某个共识，既远离那个，曾经将几大交易所搅的天翻地覆的疯子！”

　　“是这样的没错，”苏若点了点头，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微妙，“然而，我们是生意人，而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至少在踏足政坛之前，我想，您应该还是很清楚的。不是吗？”

　　“所以呢？”瑟夫相当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并不喜欢被过多提及“商人之子”这个略显尴尬的出身，尤其在那帮能力平平却自命不凡的贵族面前，这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辱。

　　“对于生意人尤其是晶石行业从业者来说，只要所能获得的收益大于他们所需要承担的风险，那么，就值得去做。换言之，只要对方给出的价格合适，即使他的名字叫做西非.利亚，我们都没有将他拒之门外的理由。而同样的，只要我们给出的条件足够优厚，您也没有任何理由将我们拒之门外！一个森耐倒下之后，总有新的取代它，而新的，甚至会更加听话、好用。唯一令人感到不适应的，不过只是一个名称的改变。但既然只是一个工具的名称，我想，根本不必太过介意，您说对吗？尊贵的大臣阁下？”苏若的语速越来越快，甚至越来越强势，在那个瞬间，他俨然变成了一个妖言惑众的魔鬼，然而瑟夫，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脸色依然十分阴沉，然而闪烁的目光，却出卖了此时心中的想法。

　　苏若则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若有所思地提醒道：“暂停的时间快要到了，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阁下！而，这场拍卖撤与不撤……全在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