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皇》南朝烟华

65、猎人与猎物

　　小砂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串不断变幻的蓝色数字，它最终停留在了四千五百万永恒点上，闪烁了整整两次，而就在詹姆士准备砸下锤子时，忽然变成了红色的五千万！这代表着包厢之中，有贵客出手了。

　　而就在这时，言清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之中，蓦然闪过一丝异色，随后，他朝着阿提的方向轻轻地点了下头，后者即刻按下竞拍键，加入到了拍卖之中。

　　对这看来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变故，小砂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知为何，虽然没有证据，她的心中却隐隐浮现出一种非常奇怪的预感——言清墨的目的，根本不是场上那位绝色倾城的少女。

　　虽然，那位少女的美丽的确足以令世间任何男人倾倒，不说台下那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就连阿提和尼伽，也多少不免为之失神。然而从头到尾，小砂都没有在言清墨的脸上看到过一丝一毫的动容。至于此时此刻，他虽留神关注着台上的任何变化，目光之中，却显得极为冷峻，而他的手指中间那分明的骨节，仍然轻轻地敲打着座椅的扶手，俨然一位布置好陷阱，安静等待着猎物一头撞进去的猎人。

　　詹姆士吞咽了一下口中的唾沫，朗声高喊：“第九号包厢客人出价六千万永恒点！六千万永恒点一次……”

　　他话音刚落，却蓦然瞪大了双眼，有些结巴地说道：“第……第十三号包厢客人……出价七千万永恒点！”

　　阿提再度举牌。

　　詹姆士死死盯着眼前疯狂跳跃的红色数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八千万……呃……八千五百万永恒点！”

　　场内一片死寂，这个数字，几乎已接近去年的拍卖最高纪录！当时的拍卖品是一件名为“五色晶”的极品晶石，其稀有程度仅次于最高等级的紫晶！但这一次，虽然拍卖品是位活色生香，且具有王室血脉的美丽少女，在众人眼中，她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不过在床笫之间增添欢愉，比起能够保值增值乃至于祖辈相传的极品晶石来说，未免还太不够看。

　　只是……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位大佬，居然肯为了一个女人，砸下如此重金？

　　在詹姆士喊出“八千五百万永恒点一次”之际，阿提也不禁有些犹豫地看向了言清墨，然而对方似乎只一味盯着那串红色的数字，仿佛压根没有看到他的目光。

　　于是在詹姆士喊出“八千五百万永恒点成交”之前，阿提迅速拍下了新的价格。

　　“九……九千万永恒点！”詹姆士的声音几乎已经开始颤抖，他不由抬眸望了一眼空中九号包厢的方向，心跳地几乎无法自制。

　　“九……九千万永恒点一次！”詹姆士猛地摇了摇头并清了清嗓子，继续喊道。

　　“九千万永恒点两次！”詹姆士又看了一眼刚才与之竞拍激烈的第十三号包厢，虽然理智上知道那不可能，心中仍不免泛起一丝希望。

　　“九千万……”詹姆士刚要举起拍卖锤，一锤定音，在众人几乎完全惊呆的目光中，那串红色的九千万忽然竟再度增加了……十万永恒点。

　　“呃……”詹姆士瞬间傻眼，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九号包厢的方向，故意停留了一下，就等着那位豪气冲天的大佬拍出个更高的数字来。毕竟从刚才的经验看来，对方加价都是一千万一千万来的，却没想到这一次，那边竟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此时，一个穿着拍卖场工作服的人一路小跑上台，附在詹姆士耳边快速说了些什么。

　　詹姆士的脸色突然大变，他几乎不敢再看那两个包厢，迅速回到了自己的状态，高声喊道：“九千零十万永恒点一次！九千零十万永恒点两次！九千零十万永恒点成交！”在迅速砸下拍卖锤后，詹姆士擦去额角冷汗并白着一张脸，宣布了为期十分钟的暂停。

　　包厢内，看上去没能完成任务的阿提，俨然松了一口气。

　　小砂看着言清墨没什么变化的神情，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他的猎物，当然不是那位少女，而明显是……十三号包厢拍下那位少女的客人！

　　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逼迫对方花费整整两倍的代价去拍下一名绝色美女吗？

　　言清墨又怎么知道，对方一定会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这一次，小砂将自己的精神力掩饰的很好，事实上，自从她意识到了这个人会和德罗一样影响他人的精神力时，她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意识。

　　言清墨似乎也无心搭理她，只是微微向尼伽的方向点了点头。

　　尼伽立刻会意，从他的工具箱里精准地摸出了一枚微缩远程监控显示器，在一阵熟稔的操作后，包厢西侧的墙壁上，投放出了一副与他们此时身处的这座包厢里，非常相似的画面。

　　不同之处在于，那个包厢的人明显很多，但唯一坐着的，是一名上了年纪却看来衣着考究，十分注重自我保养的中年男人，而他的身边，有许多保镖模样的精干男子分立两旁。

　　男人有着一副斯文中略显阴沉的相貌，他打扮的很是阔气，俨然一位非常讲排面的人物，这一点，无论从他那几乎戴满了戒指的手，还是奢华无比的衣着之间都可见一二。

　　此时此刻，他正皱着眉头，以一种焦虑中略带愤怒的神色，时不时看向门口，俨然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敲门声适时响起，距离最近的安保人员在确认对方身份后，立刻打开了门。门后是两名拍卖场的女性服务人员，她们搀扶着一名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而且低着个头看不清相貌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男人的目光几乎立刻落在了那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存在之上，焦虑褪去，愤怒却瞬间涌了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快速上前几步，却又生生停下，以一种故作冷漠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说道：“没有想到吧？兜兜转转到最后，你还是落入了我的手中！”

　　那个低着头的存在颤抖了一下，没有做声。

　　男人阴沉着脸挥了挥手，示意所有无关人员退下后，忽然一个大步上前，猛拽住了那个人纤细的手臂，后者似乎被他吓了一跳，惶恐而用力地挣扎着。

　　这一举动却非常明显地激怒了男人，他愈发使劲拖拽着对方那似乎一捏就能折断的手臂，用一种恼羞成怒的语气吼道：“知道一旦被别的男人从这里买走，你将会遭遇怎样的命运吗？帝国那些腐烂的贵族可没有我这样的耐心，他们根本不会将你当成一个人，而是一件稀罕的玩物来对待！那种甚至，可以与朋友和兄弟分享的玩物，而在对你彻底厌倦之后，你会被当做一件物品再次发卖。而这一切完全是合法的，因为你并非皇帝陛下的子民，不受到帝国法律的任何保护！”

　　因为吃痛，那人只好更加剧烈地挣扎，男人则使劲要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人头上包裹着的布料终于散落下来，露出一张惊世骇俗的泣颜。

　　“是她！”小砂看着这个拥有一头银色长发与异色双眸的绝美少女，不由惊叫出声，然而她不失惊讶地发现，这个包厢中的另外三个人却似乎没有一点儿反应，显然，他们早就猜到了什么。

　　“你……你们……都是魔鬼！魔鬼！”少女的永恒标准语说的并不好，她似乎害怕到了极点，不仅泪水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而且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然而即便如此，她的美丽也未尝因此损及一分一毫，眼泪，反而将她那双异色双眸洗涤地愈发通透，也为她那略嫌淡泊的美增添了几分烟火气质。

　　男人似乎也被她那绝世的姝丽所震慑，不由自主地呆住，并放松了钳制的力道，后者则立刻以一种兔子般的机敏，迅速逃窜到了距离男人最远的角落里，并用一种防备的目光，冷冷瞪视着他。

　　男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更多的却似乎是一种无可奈何，在各种情绪挣扎后，他最终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我知道，被你的兄长送到我的身边来，从来并非出自你的本意，然而在帝国，你需要相信我，因为除了我，没有男人可以保护你。所以……不要再试图逃跑了。”

　　小砂看到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似纠结，又似不甘，还有一丝深深的愧疚，原先的防备与恐惧反而渐渐地淡了下去。

　　看样子，这两个人似乎是早就认识而且……关系不浅的样子？即使从表面上看，这个男人的年纪足以做少女的父亲，他眼底所流露出来的爱慕以及刚才的那些举动却显然绝非一种父爱，那么这似乎回答了她刚才的一个疑问，即为什么言清墨会笃定这个男人一定会不惜代价买下那名少女。

　　只是……言清墨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只是单纯地为了……让人不好过吗？

　　小砂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阿提接下来的话，似乎恰恰印证了她的猜想：“阁下，我们的猜测果然没错！理查德这个贪婪的奸商，果然与雅丽苏丹王朝的那些余孽有所勾结！”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兴奋，那是一种抓到了对手弱点，即将给人以狠狠的致命一击而由衷发生的愉快。

　　然而，言清墨却远远没有那么激动，他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别着急，阿提，真正的好戏……还没有开始上演。”

　　阿提愣了一下，他快速地看了小砂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度激动，连忙低下头，说道：“是……阁下。”

　　奸商？理查德？小砂的注意力，却被吸引到了这个名字上来，她盯着中年男人那张斯文中略带严肃的脸庞，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全息新闻上经常看到的一个名字——商人出身，如今却署理帝国财政与贸易部门要务的内阁大臣，理查德.瑟夫。

　　一阵诡异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而那时的小砂还不知道，那其实，是阴谋的味道。

　　因为除此之外，内阁大臣理查德.瑟夫还有一个外号，即——首相的钱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