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皇》南朝烟华

6、科学怪人

　　黑粉交易？

　　账册？

　　在短暂的呆滞后，两名海盗陷入了深深疑惑：所以，这倒霉官员真的只是冲着这艘商船而来而绝非出于任何军事目的，纯粹是因为运气背，才落到他们手中的？

　　只是，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还是说，老大这百试百灵的“检测”手段，在这个倒霉官员身上，居然不行了？

　　在两个小弟故作不经意其实很明显的偷窥中，少女平静无波的神色中，难免露出了一抹诧异，她盯着帝国官员那张白净甚至俊逸，此刻却形同痴呆的脸，微微地，眨了下眼睛。

　　在两名海盗的视野中，少女的左眼只是忽然变得黯淡了下来，在她自己的视角中，左眼所看到的世界，却在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花草、树木、土地，甚至……太阳，所有纯粹的物质都消失殆尽，只留下一个个轻轻在半空中跃动的黄金球体，它们或大或小，透明度不一而足，代表着不同的……精神元。

　　所有灵长动物都具备精神元，只是纯度与等级不同而已。

　　精神元的大小，代表着精神力等级，精神元越大，则精神力等级越高；精神元的透明度，则代表精神力的纯度，透明度越高，则精神力的纯度越高。

　　普通猿猴的精神元只有米粒大小，形状犹如沙滩上的砂砾，既不透明，且不规则。没有显示出精神力的普通人，他们的精神元虽然呈现规则的球形，也比猿猴的要大上一些，却仍然没有任何透明度。

　　因此，精神元的透明度，可用来初步分辨异能者与普通人。

　　而眼前这名官员显然属于前者，他的精神元已呈半透明糊状，色泽偏黄，直径约在十厘米左右。这意味着他是一名土系异能者，精神力等级约在B到B+级之间。

　　那么这显然足以解释这名官员一开始在船上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原因。毕竟那只是一个不怎么需要用脑子的群体攻击，无需是异能者，只要精神力稍微强悍些的人便足以抵御，然而……

　　“我确信，已经全面压制住了这名B+或者A级土系异能者的精神力，从理论上讲，他应该没有选择性任何透露已知信息的能力，除非……”

　　“有什么外力的存在，控制住了他精神力中一切有关于‘账册’的信息。”少女喃喃自语，一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她慢慢地抬起手来，轻轻放置于官员的头顶之上，然后，左眼的视角，轻松透视了对方的大脑，透过其中弯弯曲曲的脑沟、纵横交错的神经纤维和神经元，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中枢神经中一粒小小的光点之上。

　　“那是……精神枷锁？”

　　两名海盗惊讶又惊恐地发现，他们这个从未展现出任何自己年龄特性的老大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相当天真的笑容。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种天真，就好比小女孩遇上了心爱的巧克力，小男孩看到了喜欢的玩具，纯粹到无需任何修辞。

　　可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自称是帝国贵族还是内阁官员的小白脸？

　　两名大汉嗖嗖瞪向尚处于痴呆状态的帝国贵族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但那抹阴沉并未维持地太久，便迅速被惊恐和同情所替代。

　　“如果把他的脑袋拆开，理论上应该可以取出那枚精神枷锁，但前提条件是……人得活着，否则失去精神力的滋养，精神枷锁，也会自我毁灭。”少女摸着下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雪亮，两名海盗却不由自主地，同时后退了一步。

　　他们艰难地扭过头来，互相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抵触。

　　希望老大别让我去啊……活人开瓢什么的，也太难了……

　　幸运的是，他们谁也没接到这个指令，因为就在此时，少女右手手腕上的通讯仪，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通讯仪上浮现的名字，少女堪称贪婪的目光终于从那名帝国贵族的脸上移走，她皱了皱眉头，在思索片刻后，似乎很不情愿，却还是面无表情地按下了表盘。

　　半空之中，投射出一个身穿白大褂，拿着一根装着紫色液体的试管认真打量的秃头老人的半身像。

　　感应到全息通讯被接通，老人抬了抬架在鼻梁上那副闪烁着诡异蓝光的眼镜，扭过头来，朝着他们三人露出了一个相当慈祥的笑容：“晚上好啊，我可爱的孩子们。”

　　看到这个睡前老爷爷般慈祥和蔼的笑容，两名凶神恶煞的海盗脸上，竟然齐齐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稍微鸡贼一点的小红迅速将双腿变成蛇尾，“嗖”的一声，窜到了树上，只留下稍微老实些的小绿露出了勉强而忧郁的笑容：

　　“林教授，现在……是白天。”

　　“啊，瞧我！”林教授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一下光洁如灯泡的脑门，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为了科研事业，竟然已经鞠躬尽瘁，到了不舍昼夜的地步了呢！”

　　他那副语气，苦涩之中尤带几分甘之如饴，做足了为追求真理而不惜奉献自身的模样，却吓坏了两名海盗，他们纷纷瑟缩着身体，一个拼命往树叶多的地方藏，一个则悄悄挪动脚步，躲到少女的身后。

　　林教授嘴角一咧，露出八颗闪闪发亮的假牙：“看到我这个老人家如此地敬业，身为年轻人，你们是不是也该对科学事业做出一点儿，力所能及的贡献？对吧，大强？”

　　“林……林教授，您认错人了，我叫小绿……他叫小红。”海盗小绿掐着嗓子哆哆嗦嗦地回应着，在“为科学事业做贡献”面前，他一边义无反顾地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名字，欣然接受了“小绿”这个“娘们兮兮”的称谓，一边毫不脸红地出卖了自己的队友。

　　“啊……”林教授抬了抬眼镜，轻轻地扭过头去，仿佛才刚刚发现躲在树上的小红一样，满脸都是兴奋，“小红啊，我最近刚好在研究关于蛇系异能的进化问题，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实验室坐坐啊？”

　　“林……林教授，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海盗小红哭丧着脸。

　　老人家皱了皱鼻子，满脸的不认同：“少年人，怎么能没有一点儿进取心呢？”

　　“那个，我比较佛系……小绿他……一向比我要有进取心的多！”在同伴的怒视中，小红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终于以一种无奈的口吻选择结束了这场不断循环重演的闹剧：“下次在拍脑门之前，我建议你先把手套摘下来。”

　　林教授愣了一愣，依依不舍将目光从两名海盗身上移开，看向少女那和蔼的笑容中隐隐透出几分幽怨：“小砂，你也是，都多久不来看林爷爷了？”

　　少女却仿佛压根没听见他的抱怨，而是盯着对方那光秃秃的脑袋，非常认真地解释道：“虽然你的头上早已没有了头发，但它毕竟还算平整光滑。然而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你那从来不洗也不换的手套上，会不会沾上令它变地凹凸不平的东西，比如说，某种强酸。”

　　这……

　　林教授呆了一呆，听着这煞有介事的话，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头部一阵灼痛，以至于忍不住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脑袋，但他最终还是生生停住，一脸讪笑着放下了自己的手：

　　“嘿嘿，还是小砂关心林爷爷呀！”

　　两名海盗齐齐松了口气，还是老大英明神武，总算不用去当实验标本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少女单刀直入地问道。

　　“没什么事，难道就不能联系了吗？”林教授脸上的幽怨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几分，“想当年，你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好学上进又粘人……”

　　“我一直都很好学上进，但是粘人……”少女认真思索了一阵，才歪了歪头，用一种真诚中不乏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你会不会，是搞错了主宾关系？”

　　两名海盗几乎笑地憋红了脸，林教授那幽怨的表情，则肉眼可见地，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然而他最终咳嗽了一声，尽量维持住了自己身为长辈最后的尊严：“我今天来，当然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少女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然而林教授竟然主动别开了自己的目光，而这一行为让少女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他刻意掩藏的心虚。

　　“说来，你也快到了成年的年纪，该是去上大学的时候了。为此，我给我的老朋友，也就是帝国星耀大学异能学院的院长白宇恒写了一封推荐信，一式两份，你的那份，作为信物，稍后会发送到通讯仪中，等到了莫比乌斯，用以给出示招生办。”

　　“莫比乌斯？”少女抓到了这个关键词，她眨了眨眼睛，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讶异。

　　林教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少女脸上的微表情，有些忐忑地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想去的话……”

　　然而，他的话很快被少女打断。

　　“为什么不呢？”她的微笑之中，带着几分诡异。

　　林教授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当然，我了解你的担心。莫比乌斯毕竟是首善之地，素有帝国心脏的号称，但我们也绝非毫无准备，所以，你不必感到害怕……”

　　“害怕？”少女笑了一声，在一片沉寂之中，慢慢地说道，“应该感到害怕的，恐怕不是我吧？”

　　冷风吹过，无端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