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皇》南朝烟华

45、神秘人再现

　　华尔兹区灯火通明，星耀这条由教室通往图书馆的小径却只有微弱灯光。

　　空间被神秘力量锁住，里面的人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也听不见里面的呼救。而在这片小小空间里，漫天沙尘冲天而起，使的空气都被染成土黄色。小砂即使用衣服盖住口鼻，也无法阻止密集的尘土扩散在氧气里，争先恐后要沿着咽喉气管灌进肺部。

　　“小丫头，好好享受你人生中最后这点儿时间吧！知道那些长期暴露在沙尘中工作又不进行必要防护的可怜人吗？别着急，你很快就会经历同样的事，而且我保证速度将比他们快得多。你会不断咳嗽，甚至咯血，现在，你可能已经感到了胸闷气急，渐渐的，供氧不足会使你很快感到头晕且供血不足肺泡内粉尘聚集，肺部纤维化甚至组织坏死。不过放心，待你死后，我会抽出你体内的所有土系异能，那么在外人看来，你也许就是一个天生肺功能不足的人。短命的女孩儿，紫金上将也许会为你感到可惜，不过像他那样的大人物，哪里有时间去关注一个小角色的真正死因呢。”

　　如这人所描述的那样，小砂的确咳嗽地上气不接下气，但事实上，她的身体内部的情况并没那么糟糕。那些土系异能化成的小颗粒的确在争先恐后试图破坏她的肺功能，然而它们并未成功入侵，而是通通被另外一股力量阻挡甚至化解掉，这力量来自于大脑中枢，那颗坚固的剑状精神烙印，它显然在不断为小砂输送能量，与敌对势力形成对峙。

　　这样的缓冲使得小砂终有时间和空闲思考，听到“紫金上将”这四个字，她似乎摸索到什么关键，一边咳嗽一边问：“咳咳……你咳咳……你明知道咳咳……还咳……你不是咳咳……不是封维派咳咳……派来咳……他咳咳咳……他不会咳咳……如此咳咳咳……卑鄙咳咳……”

　　“哼，”那人冷冷注视着小砂，语气之中带着十成的阴狠，“封维少爷当然不会有时间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身为家臣，少主受到了侮辱，我们理应为他讨回。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太爱出风头，一个出身低贱的野丫头，居然妄想踩着世家子弟，攀上紫金上将从而实现一步登天的妄想，真是可笑……”

　　这前来偷袭之人也即一名土系异能者的态度显得十分轻蔑，虽然他的异能等级不算高，但胜在经验丰富且手段狠毒，再加上手上有雇主所赠送的空间屏蔽能器，要对付一名低阶光系异能者，简直可以说绰绰有余。

　　他不担心任何意外的发生，甚至打心眼里开始对这场刺杀感到无聊，也不知道那位神秘的雇主为什么要对这么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小东西如此上心。

　　然而意外偏偏就是在这种时候发生的，当一个人极度放松，将周围一切威胁通通不放在眼里的时候，倒大霉的事情也就近在眼前了。

　　正当土系异能者感到得意洋洋，甚至打了个呵欠，数着时间就等着处理尸体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头顶心一阵刺痛，仿佛是被针扎到一样，使得他竟不由自主“嘶”了一声。

　　正莫名其妙间，他不由抬手去抚摸头顶，然而又哪里有什么针？简直连一根刺也没有！

　　土系异能者皱起了眉毛，然而下一秒，更加剧烈的疼痛在他脑海中爆开，剧烈的脑震荡竟使他眼前一黑，竟站也站不稳，就这么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上半身随之匍匐在地。

　　然而这诡异且突如其来的头疼并未轻易放过他，反而转移到了后脑的位置，连续不断发起了攻击……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正手持棍棒，站在身后猛烈击打他脆弱的后脑勺，然而这个人究竟是谁在哪儿，他却通通不知道。一瞬之间，这前一秒还在感叹杀人的钱好赚的土系异能者，已被痛苦折磨地忍不住双手抱头，尖叫出声，甚至在地上不断打滚。

　　事实上，这一系列攻击的真正发起者小砂更加感到莫名其妙。与其说她这接二连三的精准攻击是一种蓄意为之，不如说根本是由一场恐惧愤怒情绪引发的误打误撞。

　　如果这一切硬要打个比方的话，人们常常因为厌憎或害怕某人，恨不得用眼神或者别的什么无形力量将对方砍成碎片。然而上述假设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仅限于臆想，对于一名精神系异能者，却能轻易变成现实。已经掌控精神力使用方式的小砂在遭遇性命危险时，几乎是不自觉地动用了这种无形的力量：在土系异能者心神无限放松之际，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的精神力，然后迅速加以无脑重锤，丝毫没有防备的土系异能者，就这样轻易被她捶成了渣渣。

　　精神力遭受重创，土系异能者自然再无余力控制自己的异能和空间屏蔽能器，伴随着一声声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响，小砂周围浓密的沙尘突然被无限灌入的氧气稀释，而那些失去控制的沙尘本身也终于回归万有引力的怀抱，重新落回到地上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大口呼吸俨然重获新生的小砂看了眼在地上不断打滚的土系异能者，一个转身就要趁机逃跑。

　　然而此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居然在脑海中再度响起：“你就这么放过他么？”

　　这熟悉的一幕瞬间让小砂想起了当初那场星际模拟赛，她本欲逃跑的脚步就这么微微一顿，张目四顾，脸上登时浮现出喜色：“是您吗？那位在星际模拟赛中帮助我的前辈？”

　　话音刚落，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踩着沙沙作响的叶子，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小砂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袍，颇为高大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借着微弱的灯光，小砂看到他留着一头卷曲而浓密的棕色卷发以及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非但不够英俊，还甚至不修边幅，然而那双炯炯有神的天蓝色眼睛却魅力十足，小砂甚至觉得，它们似乎具有某种魔力，使得她即便就这么一眼望过去，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是您吗？那位神秘的前辈？”小砂压低了声音，再次询问道。

　　然而那个陌生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将视线轻轻扫向那在地上不住打滚的土系异能者，一脸平静地开口：“你知道，作为一名精神系异能者，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小砂愣了愣，不由自主地问道：“什么？”

　　那人注视着那名土系异能者惊骇莫名的双眼，他的目光仍然是那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圣父般的悲悯，蹲下身去，抬起手来，慢慢盖住了对方的双眼。

　　而就在那一瞬间，小砂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空间发生了一丝轻微的扭曲，仿佛是一颗螺丝钉突然落在地上，导致整个机器人的停摆，又仿佛是一朵花突然被掐灭根基，颓然失去生命力归于尘土……

　　总是，在这陌生男人慢慢地移开手掌之时，那土系异能者已停止了叫喊和打滚，他那双失去神光的眼睛就这么直挺挺地望向天空的方向，仿佛带着无限的疑问。

　　在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他或许还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这个地步的。

　　“身为一名精神系异能者，最重要的莫过于，不要让任何不太相熟的活人知道自己是精神系异能者。”陌生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站起身，那具有魔力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小砂。

　　那一刻，小砂脑袋里轰然一片空白，她傻傻地盯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大汉，忽然觉得，他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魅力的男子，太阳和星辰，天空和云彩，所有所有的一切都通通及不上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个眼神，而自己简直愿意为了他去做任何事情，甚至包括为他去死……

　　这个荒谬的念头甫然涌上心头，一阵巨响旋即从精神烙印处发出，很快波及到她头脑中每一处角落，亦使她从这种恍恍惚惚里彻底清醒过来，只觉伴随着头皮丝丝抽痛和脑中剧震，眼前的一切竟然都开始模糊、摇晃。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及不上小砂内心深处的骇然：一想到自己脑海里刚才突然蹦出来的那个极其可怕的疯狂念头，她简直整个后背都在不由自主地冒冷汗，再也不敢往这神秘人处瞧上一眼。

　　然而对方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晰无误地转入她的耳朵：“看到了吗，这就是属于精神的力量，它不但可以杀人，还能通过操控人的心神，将最强大的敌人变成卑微的奴仆，这力量远比普通异能来的强大，却也更加可怕、更加禁忌。”

　　神秘人的话是如此具有诱惑力，甚至比他那双眼睛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强烈的好奇心和来自心底的蠢蠢欲动迫使小砂暂时忽略了害怕，抬起头来看向他，并问了一个问题：“所以，精神系异能者才会被关到流放星球的地底监狱吗？”

　　神秘人微微一愣，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小砂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他还是非常耐心地予以了解答：“一般来说，像你这样尚未完全成长起来的会被送到那个地方，但如果是像我这样的A+级精神系异能者，如果被他们发现，会被不计一切代价……就地处死。”

　　小砂微微一惊，忍不住抬手按住自己的嘴唇。

　　神秘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被络腮胡子遮挡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要反对你增加星舰的数量了——要是让人发现，甚至怀疑到你是精神系异能者上面，等待你的，怕就不再是紫金上将的奖励和冠军的荣耀，而是到死为止的酷热囚禁。”

　　小砂捂住嘴不住点头，心里却暗叫糟糕，不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是精神系异能者的，那个人……那个可怕的男人他就知道……

　　她的这个念头隐藏的太深，加之神秘人似乎并没有打算窥探一个小女孩的心神，故而并没发现，只是他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着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见小砂望过来，便有些沉吟着道：“可是现在问题来了，你知道了，而我们并不相熟。”

　　“我知道了？我知道……什么？”最后两个字，小砂说的格外轻微，因为她瞬间意识到了神秘人的言外之意。

　　不要让任何不太相熟的活人知道自己是精神系异能者。

　　但现在，非但神秘人知道她是个精神系异能者，她亦知道了神秘人是个精神系异能者。虽然，后半句似乎并不成立，因为毕竟她连神秘人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都还不清楚。

　　在一阵思索后，小砂终于开口：“怎么能说我们并不相熟呢，”她没有紧张害怕，而是双目炯炯看向眼前这个曾经在千钧一发之际施以援手，并提醒过自己的神秘陌生人，“您是我的老师，不是吗？”

　　神秘人亦炯炯凝视着她，眼神之中慢慢流露出欣赏意味：“小丫头，你很上道。”